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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了!”池时仰起头,看了看院子门口的匾额,种李院,毫无深意的三个大字,是当年池祝取的,因为他在这院子中央,种了一棵李子树。

池家还没有回乡丁忧的时候,池家五房,便是住在这个小院在里的。

池府不大,人丁不少。先出生的先选院子,到了池祝这里,就只有这么一个勉强看得过去的了。离主院很远,在西边的一个小角落里。

池祝夜里经常出去偷吃,姚氏做买卖要经常见掌柜的,于是他们便在院子的一角,开了一个小角门,方便进出。

池时回忆了一下当年,牵着罐罐便走了进去。

“啊!”一声尖叫声响起。

池时一愣,这院子里头显然已经住了一家子人。

她眉头一皱正要开口,就听到声音传来了一个女声,“小九怎么来了?怎么也不提前叫人来说一声,大伯娘好叫人去迎你,提前给你布置好屋子。”

“你们兄弟二人,还真是一个性子,都是风风火火的,说来便来了。”

见池时盯着院子看,来人又笑道,“你们久不回来,我便做主叫你哥哥嫂嫂们先住着了。你们公子哥儿,平日里经常出入,住在这里反倒不便。”

“伯娘啊,刚个瑛哥儿收拾好,正好在他的屋子旁边,再给你收拾一间,你们兄弟也亲近。你这孩子,怎么不与哥哥同来,竟是落后了一步。”

池时扭过头去,一脸便瞧见了一个长脸的妇人。她穿着一身紫色绣福纹的长衫,领口围着一圈白毛儿,手中还端着一个暖手炉,正是池时的大伯池筠的发妻常氏。

常氏出身书香门第,在闺中便颇有贤名。在常氏身侧站着一个圆脸的年轻夫人,她的怀中抱着一只白猫儿,看上去格外的娴静,这个池时也认得。

乃是大房嫡长子的妻子肖氏,肖氏是池老太太娘家侄女,是亲上加亲的好姻缘。

“嗯,池时下回来池家做客,定是要先给大伯娘递折子,待你准了,再回信一封,告诉伯年,池时在某年某月某日某时某刻要登门拜访。

就是不知道,那前院的厢房,多少钱一晚,这种李院又是多少钱一晚,您说个价,池时好算算,住不住得起。”

第七十五章阴阳怪气

站在池家大夫人常氏身侧的两人,都臊红了脸,低下头去。

常氏脸微微一僵,随即又恢复了笑意,“你这孩子,说得伯娘实在是无地自容了。这院子住的是你三哥哥一家子,一时半会儿的,也不好挪出来。”

“你若是不喜欢前院,不若这样。园子里有一个水榭,我先叫人收拾出来,你同瑛哥儿暂且先住到那儿去。那里比这里地方要宽敞得多,今夏的时候,还新翻修了。”

“可以说是我们池家啊,住得最舒坦的园子了。你砚哥哥就要定亲了,伯娘忙晕了头,若是有什么照顾不周到的,时哥儿还得体谅一二。”

“天寒地冻的,站在门前叙话不是个礼儿,你先去伯娘院子里坐着,你大哥哥同三哥哥办差去了,砚哥哥今日去听夫子讲书,都不在家中。等夜里你大伯回来了,再给你同瑛哥儿,一道接风洗尘。”

池时听着,看也没有看常氏,只是伸手摸着罐罐的小脑袋瓜子,一旁的久乐半躬着身子低着头,看着自己的脚丫子,手一直摸着腰间的剑柄。

“伯娘,可是我祖父没了?”池时突然抬起头来,语出惊人。

常氏被他这话吓了一跳,声音都有些颤抖起来,“时哥儿在说什么?你祖父……”

她自打嫁进池家之后,也就是当初回佑海丁忧的那段时日,离了京。往后都一直在京,老家的事情,她也是通过书信方才知晓的。

池时可是从佑海出来的,池老太爷若是人没了,那不光是他夫君长子要丁忧,就是砚哥儿的亲事,都怕是一时半会儿成不了。等他们守完孝,那公府的姑娘,早就不知道嫁到谁家去了。

一想到这里,常氏不由得着急了起来,眼眶瞬间就红了,“你说什么?”

池时定定的看着她的眼睛,“祖父尚在的话,怎地我们池家,倒是由伯娘分起家来了?”

“水榭那般好,池时可不敢鹊巢鸠占。伯娘是这京城池家的话事人,当然应该让伯娘去住。池时的孝顺,那是祖父也夸的,虽然穷得叮当响,但十分乐意替伯娘添上一个炭盆子解寒气。”

水榭是什么地方,那是大宅子里夏日用来避暑的,建在水边阴凉处。

常夫人只觉得眼前一黑,往后一仰,站在她身边的肖氏将手中的猫儿一扔,一把扶住了她,怒道,“九弟这是做什么?你不提前知会一声,便匆匆来了。所谓不知者不罪,我们又不是算命的大仙儿,还知道你要来,提前给你准备好屋子。”

“我母亲怎么着,也是你大伯娘,是长辈,不同你计较,一听你来,已经立刻赶了过来,又给安排其他的住处。你一个晚辈,倒是自自带针,句句带刺。”

“这就是你为人子侄的礼仪么?若是让旁人知晓了,还不说你忤逆不孝!”

肖氏闺名云香,乃是池老太太娘家人,出身高贵,说起话来,倒是自带了威仪,比起常夫人,还显得要厉害三分。

池时“哦”了一声。

“我正愁在京城里没有认识的人,就等着大嫂嫂往外多说说了,记得说大声点,我怕别人听不见。”

他说着,看向了常氏,对着她拱了拱手,“大嫂嫂说得没有错,伯娘待子侄却是没得说。久乐,把我的一些习惯,告诉伯娘,省得再生出什么误会来。”

一旁的久乐,这才像是被激活了一般,笑着上前一步,“小的久乐,见过大夫人。我家公子睡觉要垫三层褥子。那床榻要铺织得密得绸子。不能有印花,不能有绣花,容易硌着。”

“碳只烧银霜炭,不能有灰。院子里一根花都不能留,公子最讨厌的花了。床帐同枕头,我们自己个带着,公子有惯用的。”

池时满意的点了点头,“伯娘继续忙着,接风宴既然安排在晚上,那我晚上再来。”

她说着,翻身上了毛驴,撑起了伞,久乐一瞧,牵了驴绳就要往前走,却又被池时叫住了。

“哦,对了,麻糖买多了,分一点给伯娘同大嫂嫂尝尝”,她说着,将罐罐身上放着的麻糖,取了两包,给常氏同肖氏各一包,然后又看向了肖氏。

“大嫂嫂吃了糖,记得多刷刷牙,要不用菊花还有夏枯草煎水喝也好。”

肖氏立马捂住了嘴,脸上能滴得出血来。

池时拍了拍小毛驴的屁股,“罐罐,走了,去看看哥哥在做什么。”

小毛驴高兴的甩了甩尾巴,大摇大摆的朝前行去。

没行几步,便瞧见那月亮门前,站着一个穿着青色长衫的少年,他披着一个貂皮的披风,看上去十分的气派。见到池时欣喜地迎了上来,“九弟何时来了京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