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想起霍相那副活阎王的神情,幼娘此举仿佛是在太岁头上动土。
他问道,“霍相可知?”
杨幼娘神情一顿,老老实实地摇了摇头,并将自己的想法再次同他说明。
她想要逃,可阿离还在他手上,一旦他们逃了,必须要远离京都,可没有钱,她哪里都去不了。
“丝织坊被烧,眼下我也只有这一个法子,江郎君,这世间也只有你一人能帮我了。”
这是她头一次这般诚恳相求,江玉风的心一下软了。
若关于霍相的传闻属实,霍府的确非她久留之地,她既然有了计划,江玉风也不再过问,只道,“罢了,此事你只管去做便是,但切记莫要让第三人知晓。”
若是当真被霍相发觉,索性他便带着他们姐弟俩远走汝州,京都的生意不做也罢。
第29章一口大锅晋江独家发表
杨幼娘可以不信这世间任何人,但唯独三人她信得毫无保留,第一是梁师父,第二是阿离,第三便是江郎君。
也不过两日的功夫,江郎君便将那批桑树送入了霍府。
为了方便种植与养护,江玉风的桑树都是以成树的姿态移植,所以,当那些桑树被种下时,只要有充足的水,它们便可成活。
虽然没能动用霍府其他树木,但池鱼湖旁的大片荒地上种植了桑树与各式各样的花草,倒也能有效利用了。
面见眼前这一大片桑树,杨幼娘终于长吁一口气。
她在霍府的发财之路,终于要开始了。
可她还未高兴多久,红芷便来报,说相爷回来了。
杨幼娘双眉几乎惊得飞了起来,不是说没有十天半个月回不来吗?这才过了几日?
红芷道,“相爷让夫人去一趟书房。”
完了,他不会知晓她种桑树的目的了吧?
在红芷再三的催促之下,她怀着战战兢兢的心情,最终站在了霍桑书房门口。
“进来。”
从里头传来的声音一下将杨幼娘身上的犹豫全都打散了,但听他的语气,似乎并没有生气。
杨幼娘悬着的心,渐渐的放下了些许。
霍桑此刻正跽坐在桌案前,双眉紧蹙,骨节分明纤长如竹骨的手指在案卷中翻动着。
多日不见,他似乎更瘦了些。
杨幼娘心虚地站在他面前,一时也不知该说什么。
半刻钟后,他才合上案卷,抬眸看她,“听闻你着人去庄子了?”
杨幼娘表面平静地点了点头。他要问什么?难道着人去庄子做的不对?
“那些庄子是先帝赏的,只因平日里公务繁忙,无暇顾及,倘若你因此遇上了什么难事,尽管告知霍一。”
杨幼娘:“哦。”
他眯了眯眼,平日里她的话密得能织一张密不透风的网,而方才至今她却只同他说了一个字,着实有些反常。
一想起前些日子她又去见了那什么江玉风,又想起她对那人的态度很是不同。
一个不合时宜的猜测钻进了他的脑海。
不过一年而已,她连装都装不了吗?就这么想立刻与那人远走?
他抬起眼皮,目光渐渐冰冷,“你在池鱼湖旁种了桑树?”
杨幼娘心尖一颤,看他这神情又听他这语气,他是知道什么了吗?还是在责怪她不该在府上乱种树?可她已经种了啊!他不能让她血本无归啊!
她倒吸一口凉气,强装镇定,“是。”
“是那个姓江的给的?”
完了!看样子红芷已经向他告密了!她还以为霍桑不会那么轻商,看来是她想错了!
气愤之余,她迅速在脑海中搜寻补救之法。
啪地一声,霍桑猛地将手中案卷拍在桌案上,“放肆!”
杨幼娘本能地跪了下来,“相爷!妾知错了!”
作为能屈能伸的俊杰本杰,遇事认错自然是第一步。
可不知为何,今次她认完错,霍桑的情绪似乎并没有缓解的迹象,反而气焰愈发冰冷了。
那双骨节分明的手紧紧握着,他似乎在隐忍着来自内心的巨大怒气。
大约是动了气,他那白皙的脸竟冷得仿佛从地狱而来。
杨幼娘脊背一凉,她当真是见着传闻中的活阎王了!
桑树是她自作主张种的,为的也不过是谋些钱财罢了,商业虽贱,但也是大多数百姓谋生的手段。
他自出生便为贵人,自然不懂底层百姓生存的苦,但就算如此,也不该这般瞧不起商业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