晋王不过是陛下最小的皇叔,自小受先帝的宠爱,柳家家主对其的评价是,虽有野心但无谋略和胆量,无法成大器。
但正因为这份宠爱,却依旧受人忌惮。
柳家家主是晋王府内臣,自然是知晓此事,所以每每晋王想要奋发图强,都被柳家家主劝了下来。
只有做个平庸无能的人,才能在这吃人不吐骨头的世界里存活。
只可惜,晋王并未将柳家家主的建议放心上。
事态之起因便是从先帝的寿宴开始,晋王参加先帝寿宴回去之后,府上多了一个人。
“何人?”
“长公主之夫,当朝霍驸马。”
杨幼娘猛地一惊,霍驸马是霍桑的生父。
柳纤月继续说道,“若非霍驸马,晋王也不会被扣上谋逆之名,可若少了霍驸马,我们这些人也早就死了。”
其实她原本是憎恨霍驸马的,可当她瞧见父亲书房里的那份密文时才知晓,当年的内乱另有隐情!
所以她不能死,她要好好活着!
“霍驸马做了什么?”
柳纤月浅笑一声,“还能做什么?传闻大部分都是真的,霍驸马做了晋王的幕僚,又投诚了先太子。简直是一副两面三刀的好面孔!”
杨幼娘看出了她的深意,耸耸肩:“既如此,纤月姑娘有为何又将这些事告知小女?毕竟名义上,小女可是霍驸马的儿媳呢。”
柳纤月再一次打量了一圈杨幼娘,只瞧她一身粗布麻衣却十分自在,言语也有条理,竟不似一般女子。
于是她道,“或许有件事与传闻不同,先太子刘擎,死于霍驸马之手。”
传闻中,先太子刘擎是死于阮太傅之手,阮太傅见事情败露,亦是在先太子尸首面前自尽。
而关于长公主与霍驸马之死,虽坊间众说纷纭,但有一种说法却一直永立不倒。
那便是霍驸马曾做过晋王幕僚,自知对不住长公主,便饮恨自尽,而长公主念及夫妻情深,也随之而去。
看来,当年的事,是有人故意抹去真相。
她心里一惊,有能力抹去真相的,也只有当今陛下了。
“没错,这种事那位可不会轻易放任其传出来,所以自然会在其中改动些什么。”柳纤月道,“你想要知晓的事,我可都告诉你了。”
“还有一事。”杨幼娘定神,“欧阳将军之死。”
柳纤月眸光微动,“当年我也不过是个孩子,哪里知晓那么多事?”
“纤月姑娘不肯说?”
“并不是我不肯说,而是我无话可说。”柳纤月道,“欧阳将军一家死得实在惨烈。”
“但也有人存活了下来。”
杨幼娘冲她微微一笑,“我猜,那位怀兰郡主也是从这里逃出去的,对吧?”
初见小玉时,她见到她的身上深深浅浅各种伤痕,人可以说谎,但那些伤痕可做不了假。
南郊虽然鱼龙混杂,但若发现有人淫|辱妇女,南郊的不良人自会出面——先帝曾下过旨意,发现淫|辱妇女者,可去衙门受赏。
礼孝之邦,天子脚下,自然不能明目张胆出现这种事,况且她身上那么多伤痕,一看便系常年虐待。
唯一一个能常年虐待她而不受赏罚限制的,便是如平康坊这种地方,又比如这教坊司。
柳纤月脸色大变,她后退几步,咬牙道:“我也要活命!”
“纤月姑娘,莫要紧张,你我这不过是在做交易罢了。”杨幼娘柔声道,“你给我真相,我救楚月姑娘。”
“怀兰郡主原本早已被处死,但她想了法子替了我本家表妹柳明月才来的教坊司。”柳纤月道,“我拦不住她。”
一个身负血海深仇的女子,谁都拦不住。
柳纤月紧咬着牙,道,“该说的我都说了,其余的杨娘子自己斟酌吧。”
她忽而想起什么,补充道,“以晋王的能耐,是引不了东海细作的,唯一对东海细作了如指掌的,还属先太子。”
杨幼娘躲过层层耳目重新回到了后院,妇人们都很勤快,整个院子的衣裳都已经洗得七七八八的了,只等她回来,便领了工钱离开。
可这一路上,杨幼娘的心却依旧不太平。
坊间有句俗话,鹬蚌相争渔翁得利。
若是她没猜错的话,先太子与晋王便是那鹬蚌,而当今陛下,或许是这渔翁。
她终于明白霍桑那日口中的话,他要荥阳侯出兵清君侧,不仅要逼淑贵妃放权,还要逼陛下说实话。
只是她万万没想到的是,陛下那般亲和的一个人,竟是这般危险。
糟了!若是陛下不肯说,那定会想法子杀了霍桑灭口!
怪不得曹三娘说霍桑没时间了,这其中或许便藏着这番奥义!
思及此,她回西市的脚步突然停了下来,转而去往了青羊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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