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芷,你若待会儿没事,就同我一块儿在王帐中走走。”他这话看似是在征求意见,却半点儿不容拒绝。
顾芷柔抬起头来,好看的娥眉皱在一块儿,却怎么也想不出该如何说,她的帐子外边都是青唐嵇祥的人,她平日里做些什么想必这位离王不会毫不知情。
可她还是不想同他一块儿“走走”,她想着拒绝的话,“我……”
话才到嘴边,却又被青唐嵇祥打断,“你们守在公主身边,过一个时辰再将她给解开。”
床榻边上站着的侍从单膝跪下应了声“是”,青唐嵇祥转过头望了顾芷柔一眼。
此处是人家说了算,顾芷柔只能低下头走到他身后。
见她乖巧立在一旁的模样,青唐嵇祥才示意侍从将帐帘掀开。
没走出多远,青唐嵇祥便将他的侍从和冬影都遣下。
顾芷柔有些错愕,对着他冷嘲热讽,“你是离国王上,我是大周人,你不怕我为了家国大义,将你杀死吗?”
青唐嵇祥却转头望着她,眼里全是认真。
“你不会,且不说你没有半点儿功夫。我听塔拉说,上次她遇刺也是你救了她。若你真要杀我,先前我说要娶你时,你便应该一口应下。待到我们成亲之日,再将我杀死,不是容易上许多?”
“就因为我不愿嫁你?你就觉得我不会杀你?”顾芷柔犹豫着开口试探。
青唐嵇祥却笑而不语,他从未在她眼中看到过杀意,也未看到过对权势的渴望。
一直以来,她眼中有的只有对她要寻的那人的牵挂和倔强。
“你真不愿嫁我?”他终是问出了口。
青唐嵇祥本是草原上的雄鹰,将个想要逃跑的兔子掳回自己的巢穴,自是不难的。可如今,他怕这只兔子到了巢穴中,还没等他动手,便自戕而亡。
“王上不是已经知道答案,我只想同兄长一起回到大周去。”她这话说得十分诚恳。
他却忍不住又问出口:“为何不愿嫁我?因为我是离国王上?”
“王上这话,倒是像在问草原上的草为何不生在别处一样。我从前就说过,我已有心悦之人。”见他今日同自己说话时多了几分诚恳,顾芷柔自然也愿同他把话说开。
“你既如此说,我明日便派人将你们送出城去。”
青唐嵇祥不是位糊涂的君王,自周国那位珩王殿下战时失踪之后,他便已派人盯紧了东面的树林,城中有何动静他其实一早就一清二楚。
他此番应下要将二人送出城去,自然也不简单。
没想到他会主动提出将自己与萧珩送回,顾芷柔有些许愕然,只愣怔在原地,没再往前走。
“你不信我?”青唐嵇祥也停下来,转过身去望她。
顾芷柔并不言语,仍旧望着他。
“你救了塔拉两次,若是我再不顾你的意愿拘着你和你哥哥,不就显得我这个一国之君狼心狗肺了?”说完他还苦笑一声,望向顾芷柔时满脸都是自嘲。
顾芷柔一时不知该如何搭话,只沉默半晌,“阿芷相信,王上终有一日能觅得与自己心心相印的良人。”
青唐嵇祥知道她说这话是在安慰自己,“回去吧,明日便要走,今晚给你和你兄长摆一个送别宴,也算是全了我和塔拉的地主之谊。”
顾芷柔想到那个在苍州行刺自己和萧珩的男人,有些心惊,她下意识找了个借口,“如今正值战时,王上设宴款待未免会有人说三道四。”
望见她眼底的慌张,青唐嵇祥只又笑笑,“你不必担心,不过是我和塔拉兄妹二人与你们兄妹二人的私宴,我不会叫上其他人。”
他这话说得奇怪,像是已然知晓她心中的畏惧是因何而来。
不过他好歹是一国之君,相信他真能如他所说那般,顾芷柔终是安下心来,没再推辞。
已出来走了许久,青唐嵇祥没再说一句话便转头往来时路走。
顾芷柔见状忙跟了上去,两人走到侍从们等待的位置,顾芷柔向青唐嵇祥行过礼,又等他走远了,才又转身回了自己的帐子。
冬影见她面容无虞,知道青唐嵇祥断未对自家王妃做了什么出格之举,可还是忧心那位离国君王对着自家王妃说了什么。
她只一脸愁容地跟在顾芷柔身后。
知道她自小习武,面冷心热,如今摆出这副模样已是纠结得不行,顾芷柔只在心中窃笑两声。
待进了帐子中,她才将先前青唐嵇祥同自己说的话告诉了冬影。
可冬影听了她的话,却不见有半分欢喜。
“离国王上真就这般轻易要放我们回大周去?为何还这般着急?”她一脸疑惑地望着自家王妃。
兴许是先前太过意外和欣喜,未经由她发出如此一问,顾芷柔还未曾怀疑过什么。
可现下听见冬影这般说,顾芷柔才反应过来。
青唐嵇祥许是已知晓些什么才会这般着急将他们送走。
先前在萧珩的帐子中,问过他谢允的情况,有谢玉的良药,想必谢允的伤势已好得差不多;十七断不会是一个人到这燕城中来的,王帐外边应当有暗卫守着,若是一切顺利,青唐嵇祥也未使诈,他们明日定然能一齐顺利平安地回到大周去。
到了晚间,约莫卯正时,天色已暗下来。
王帐中的仆从,在一处空地,临时搭了个帐子,正是供王上一行人宴饮用的。
此时塔拉已被松绑,闹了好一会儿脾气,只是听闻自家哥哥设了晚宴,便又十分高兴地往隔壁帐子寻顾芷柔去了。
塔拉本就是个大大咧咧的性子,知道先前的事是有自家哥哥拦着,顾芷柔也无可奈何,此刻便也不再生她的气。
她笑嘻嘻地拉着顾芷柔的手,就往一旁已准备好的宴饮帐子去了。
果然如先前青唐嵇祥同顾芷柔所说,帐中的客席只设了两处,青唐嵇祥的位子在上首,他的位子旁边,又另个塔拉设了个小小的席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