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节(1 / 2)

“别怕,有我。”他冷冷盯着床上的人,却对着俞眉远开口。

俞眉远蹙眉,他们……不像朋友!

“阿远。”床上的人重复一遍俞眉远的乳名,目光紧紧凝在她身上,并不理会小霍。

那目光,茫然又惊愕。

十年了……他竟还能听到这个名字。

自从她走后,他就只能在酩酊大醉时才会梦到那声娇脆的声音——叫我阿远。

没有人……没有一个人敢在他面前提及这个早该被遗忘的名字。

可偏偏他自己不断地和自己提及这个名字。

她像烙印到他骨血中,生生世世,纵死不忘。

俞眉远藏在小霍身后,头从他身侧探出,望着床上的人。

这个人年纪与小霍相仿,却比他白皙许多,五官被污泥挡着看不清,但那双眼睛……透着让她心颤的危险。

俞眉远情不自禁抓住了小霍的衣袖。

染了血的眼眸,带着痛苦的茫然,在看到她的时候又渐渐明朗,叫她瞧出那瞳眸里氤氲而上的惊喜与震惊。

“阿远?”床上的男人疑惑地呢喃。

是她吗?他无法确定。

眼前的小女孩,像池塘里未放的莲,眉目都和多年前的她一样,鲜活明媚。

可他不是已经死了?死在酒宴冰冷的刀刃下?

像做了场漫长的梦,睁眼醒来他看到了年幼的她。

☆、第8章俞府

俞眉远觉得这人的眼眸很熟悉,但他的模样被泥糊着,脸庞轮廓年轻,她在自己的记忆中找不到可以对号入座的人。上辈子她似乎也被困在普静斋过,但那时她并没踏出庵门,自然也不会遇见陌生人。

“你朋友是谁?”她问小霍。

“……”小霍沉默片刻方回她,“不认识,其实他不是我朋友,只是路上遇到人。”

俞眉远缓缓松手,眼里浮起疑色。

“小阿远,我不是故意骗你,只是不知如何解释。”小霍察觉到自己被人攥紧的袖袍已松去,小姑娘脸上的防备和惕色像被惊到的兔子。他有些难过,却不知如何解释来龙去脉,素来嘴皮子利索的他,竟也笨拙起来。

“阿远,过来。”床上的人本想下床,可才动胳膊就觉得身体虚软,肩头刺疼,他只好朝她招手,想让她靠近些,好让他能看清她的模样。

这动作让俞眉远退了一步。

“闭上你的嘴。”小霍心里不痛快,转头沉声斥了他一句,才又安抚她,“你别怕他,有我在,他伤不了你。”

他以为她被吓到,心里生出怯意。

俞眉远的警惕与退后却不是因为害怕,她只是从这人身上嗅出一丝莫名的危险来,让她迫不及待想要离他远一点。

“我该回去了。你救了我,我帮了你,我们之间无拖无欠。吃食稍后我着人送来,你们安心休养。”俞眉远说话间又扫了眼床上的人,发现他目光还胶在自己身上,那丝异样的感觉愈发强烈。

话音才落,她也不等小霍回答,转身快步向屋外走去。青娆不明就里,见自家姑娘走了,便拔腿跟上。

“小阿远。”小霍迈步想追出,却听到身后的响动。

他脚步立停,也不转身,只霍地伸直了手臂,掌风朝后一送,将身后已挣扎下床冲向门口的人震退数步。

那人退到床沿站定,手捂着肩口重咳两声,嘶哑开口:“让开!”

小霍没动,手依旧拦在半空,不让他越过半步。

俞眉远走得很快,身影转眼就消失在两人眼中,小霍有些惋惜地叹了口气,这才转过身,向身后的人冷道。

“你又打什么主意?害完杨家姑娘还不够,又要换个人再来?”

那人还盯着俞眉远消失的方向,许久后似乎确认她不会再回头出现,才渐渐收了心,轻咳两声,挺直了背,漠然出声:“我不会害她。”

这辈子,他可以伤害任何人,却绝不会再伤害她。

“不会?”小霍嘲弄笑道,“你可知杨家的姑娘如今是何下场?她才十六岁,下个月就要成亲了,可如今……三尺白绫,她被族人逼着自绝。”

那人将视线转到小霍身上,目光带着几分疑惑,他沉默地回忆了良久,终回记起对方口中的“杨家姑娘”所指何事。

“那与我无关。”薄唇扯开浅笑,他坐到床上,手扯开自己的衣襟,侧头开始检查自己肩头的伤。

虽说重生,但他脑中对这些时日发生的事还有残留的记忆。

“无关?若非你为了抓那淫/贼,将她当成诱饵,她何至落到如此地步?你为了一己私名,急功近利,枉顾她的安危,致使她贞节被毁,被族人厌弃。”小霍攥紧拳头,紧锁的眉宇间现出怒焰。

他追查江湖上一宗淫/辱案子很久了,好容易追到建梁寻到贼人踪迹,却发现有人暗中利用建梁富户杨府的嫡出姑娘为饵,引那贼人出现。他赶到时杨家姑娘早已被辱,而始作俑者正与贼人缠斗,一路斗至万隆山。贼人武功高强,那人不敌,肩头被刺中,他只来得及救下那人。

不消说,这个始作俑者正是眼前受了伤的男人。

“抓到那淫贼,才能救到更多人。有时候为了某些目的,不得不做出些牺牲。那杨姑娘命不好罢了。”那人不以为意地说着,手臂试着抬起,伤口传来的痛感让他皱了眉。

“你牺牲掉的,是一个无辜少女的名节与性命!”见他毫无悔意,小霍怒火更炽。

若非此人重伤,他已克制不住要出手教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