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节(1 / 2)

皇帝一觉睡醒,脑子里断了片,竟是将昨晚的事情忘得一干二净。

飞霜殿内,褚厉将填补申将军那一支的主要人事升迁折子呈给皇帝。

皇帝对他充分信任,对他斩杀勾结羌寇的申将军一事没任何追问,只是凝着名单里的魏永安不解:“大司徒之子此次未随你出征,你何以升迁他为将军?他从前也就是随你一起出征过几次,没有单独带兵作战的经验,朕也没见到他立下什么显赫的战功。你这样安排,让那些在军中熬了多年还是中郎将的人怎么想?”

“回父皇,儿臣用人,不看他的资历,只想看他的智慧、性情和忠心,那些熬了多年的人多是尸位素餐者,中饱私囊惯了,不堪重用,儿臣以为,这十六卫也是时候进行一次革新,应该大胆任用逸之这类智勇双全的青年才俊。”

“既然你看重他,那朕也愿意相信他,便随你的意思吧。”皇帝将折子丢至一册,抬手揉了揉额。昨夜酒喝得太多,此时脑子里还是晕晕乎乎的,隐隐作痛。

“儿臣还有一事要启奏父皇,恳请父皇恩准。”

皇帝抬头看着他。“何事?”

褚厉跪地:“求父皇收回成命,儿臣不愿娶太傅之女为妃。”

皇帝一口回绝:“不准。”

“父皇不准,儿臣就长跪不起。”

皇帝一下子就来了气,抓起案边的折子要砸他,临到出手时又收回了手,这下酒意全醒了。“你还想着太子妃是不是?”

褚厉抬头问道:“父皇为什么要在儿臣出征时为儿臣和几个弟兄选妃?”

皇帝冷哼一声道:“朕的用心,你不明白,她已是太子妃,是你三哥之妻,你看着再心痒也只能忍着,天下女子之多,你何必只盯着你三哥的女人。”

“儿臣此刻只是在求父皇收回成命,不让儿臣娶太傅之女。”

“那你便在这里跪着。”皇帝起身,走出了殿外。

褚厉继续跪在飞霜殿内。

皇帝这一出去便再没有回来。傍晚,内侍陈缇过来说道:“秦王殿下,陛下今夜去皇后宫中了,您再不出宫,就要闭门了。”

褚厉不理会,直跪倒第二日早上。陈缇又过来说皇帝在皇后那边更了衣直接去上早朝了。

褚厉才起身去上早朝。

早朝上,皇帝特意瞥了他几眼,见他依旧是精神抖擞的,还以为昨日已经出了宫。谁知下了早朝,他又跑来飞霜殿冲自己下跪。

从陈缇口中得知他跪了一夜,皇帝没心疼,晾着他,继续晾了一天,又到了晚上,赶他不走,他接着跪了一夜。

清晨起床,皇帝见他还直挺挺跪在那,这才看不下去了,说道:“你起来吧,朕金口玉言,说出的话哪有收回的道理,你不情愿娶孙家小姐,朕若收回成命,主动替你退婚,朕的面子往哪搁?孙家父女的面子又往哪搁?早朝你不用来上了,两日没睡,你回去后好生睡一觉,再仔细想一想罢。”

褚厉这下站起来道:“儿臣明白了。”告退出殿。

今日恰是魏檀玉入宫向皇后请安的一日。

她进宫,他出宫。宫中的甬道里,魏檀玉远远地便看见了他,停下脚步,避到路一侧。

褚厉也看见了宫墙下那道纤细的身影,就算隔得再远,也能只凭一眼就认出来是她。

他脚步顿了下,也只看了她一眼,又加快脚步,从她身边目不斜视地经过,就像不认识一般。

这是褚厉归来后二人第一次相见,没对彼此打招呼。

魏檀玉则加快脚步去往凤仪殿。

那日之后,皇帝还以为褚厉在王府里想开了。可没过两日,太傅主动求见,竟言辞恳切地来求皇帝退婚,说齐大非偶,自己女儿相貌丑陋,配不上秦王。

皇帝不知道他的儿子秦王究竟是用了什么办法,竟支使动了太傅过来求退婚。

皇帝当然也没答应太傅。

不到半日,外面就有了太傅一家主动求退婚的流言。

太傅更是犹如铁了心一般,过来哀求了好几次。

皇帝有些动摇,但仍是没松口,直到去探望太后,一直卧病在床的太后竟也开口替秦王求情,说自己已经听说了,秦王和太傅两边都不满意这桩婚事,婚姻大事是父母之命,可人家太傅都不情愿了,皇室也不能一直欺负人,咬着人家不放。这场婚事还是请皇帝作罢。

皇帝有些恼火,一恼秦王不懂自己的苦心,二恼他竟瞒着自己,暗里支动太傅和病中的太后支持退婚,太后为此还提了好几回,皇帝至孝,不忍拂太后的意思,最后只好下旨,取消这桩婚事并给了太傅一家丰厚的赏赐。

事情传到了民间,百姓们都是站在太傅一侧的,纷纷赞扬太傅不畏皇权,刚直不阿。

孙小姐却是伤心不已。秦王来府的那天,她躲在帘子后偷听了他和父亲的对话。

“老师,我此次前来,是与你商量我与令千金退婚的事宜,那日我在蓬莱殿说的话想必让老师很是失望了,我为我羞辱孙小姐相貌一事赔礼。”

“齐大非偶,是小女配不上殿下。”

“若老师去向父皇提出退婚,则能挽回孙失那日因为本王的羞辱而丢失的颜面。”

他不喜欢自己,感情的事情,终归是不能勉强。孙小姐在帘子后苦叹。

事情的发展都按照着褚厉的预料进行。

他早知道去求父皇退婚父皇不会同意;而去求太傅、让他去求父皇退婚,父皇倒是有可能答应,可是太傅此人精于算计,尊严极强,又畏惧皇权,绝不会主动去提。

这桩婚事本没有人问过自己的意思,既然被逼得没有办法,那也只好先就此事把太傅羞辱一通了。

于是,就有了蓬莱殿席上的狂言,先让视尊严如性命的太傅颜面扫地,在一片流言中生出迫切要挽尊的心,晾他几日。自己去求皇帝让皇帝明白自己退婚的决心,动摇退婚的念头,紧接着,说动太傅出面去求皇帝,再从旁搬出太后这尊大佛助一臂之力。

只是拿孙小姐的相貌说事,着实对不住她,褚厉想,后续为她寻一门值得托付的亲事,再找机会当面向她赔礼。放眼长安,和她门当户对又值得托付的,有一个魏永安。不过感情之事,还要看双方的意思,他只负责牵线,能不能成,且看他们二人之间缘分的深浅。

回到王府,到了夜里,躺在床上一闭眼睛,竟满脑子里想的都是白天遇见的那个女人,怎么也磨灭不去,褚厉身体里腾起一阵汹涌的欲望,脑海里自然跟着回忆和她贴体亲吻、彻夜缠绵的情形。

在边境那么多个日日夜夜,他让自己全身心投入战事中,尘封起心底对她的所有情愫。谁知道,回来只是匆匆见了一面,便再也忍不住那种想念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