宗夫人对这问题倒是有准备,只说她儿子性子腼腆,成亲之后怕是也不能操劳,到时候就让他在家想干嘛干嘛,读读书写写字都好。
这话宗夫人说得理直气壮,听得三清一众人连生气的劲儿都没了。一直站在后边的宗少爷还是头也没抬,好像他娘说什么就是什么,到底娶妻要娶个什么样的,跟他半点关系都没有。
也许是时候不到,一连看的这两家都不合心意,三清没更多的人家能拿得出手,邓晚晚也有些看累了,便十分默契的暂停下来,只互相安慰说这事随缘不能强求。
可有时候有点小事忙忙叨叨,总比在家没事干要强。之前三清因着邓晚晚的事,好些陈景同僚府上女眷的帖子她都给推了。如此一来相熟的人家都知道她最近正忙着也就不再送帖子来找她喝茶吃酒赏花踏青。
“晚晚啊,咱得找点事干啊。你这头一停我都捎带着无聊透了,这样可不行。”四月末五月初天气就慢慢热起来了,轻薄的春衣遮掩不住三清显怀的肚子,但肚子也更加拦不住三清想要找乐子的心。
最近三清一门心思的帮自己找婆家,邓晚晚把她对自己的好都看在眼里记在心里,这会儿见她无聊得难受,小脑筋立刻就滴溜溜的转起来了。
好在邓晚晚也是大户人家出来的小姐,虽说自己从小被当做男孩儿养着,但架不住家里太太姨娘多,那么些女人一天到晚没事干,可不就得自己给自己找乐子。
“姐,她们不给你下帖子那是不知道你现在闲了。那还不兴你给她们下帖子吗?就说这时节快入夏了,趁着天气还没热起来把人请到家里来赏花听戏,再不然打打马吊也行。”
三清听着邓晚晚说的眼睛一下子就亮了,可亮完又瞬间泄了大半的气,“我没组过这样的局,请戏班麻烦吧?还有马吊,京城的马吊可难学,我之前看了几次也没学会,到时候怎么玩啊。”
“这事简单,戏班子只要主家出银子他们什么都能自带,连戏台子都能在后头花园里现搭一个出来,没什么麻烦的。现在你家陈大人在翰林院里顺风顺水的,以后的应酬怕不是比我府里太太还多,马吊姐你总要学会的。”
邓晚晚这话说得没错,三清想了想自己这方面是缺了点儿,可越是缺什么,就得补什么,“行,听你的,待会儿我就让四喜出去订戏班子去,晚上帖子让陈大人写,咱们府上也得把夫人局给办起来。”
晚上陈景回来听三清说了这事之后,没说好也没说不好,只一个劲的问她现在大着肚子能不能吃得消。也就是这会儿了三清才惊觉自己最近是有些太倦怠了,想干嘛就干嘛,忘了家里还有个陈景每天在外边维持经营得十分艰难。
“我是不是任性了,搬家之后每天不是玩就是拉着邓晚晚玩。还把她的亲事给揽下来,都忘了咱们家自己的正事。”
这世上从古自今枕边风都是最厉害的风,夫人局也是到哪儿也少不了的应酬。前边男人们不好直来直往的事,有时候几个女眷凑在一起,不拘是一场戏还是一场牌局,说不定该办的事也就成了。
自己现在往后这么一退,好些事陈景就知道能自己扛着,想到这里三清有些难过,可最近实在又被陈景宠得厉害,一张嘴反而怪上他了,“都怪你,不早跟我说。”
第72章·
三清一句‘都怪你’差点没把人陈二爷个噎个半死,偏还跟她掰扯不清,尤其三清开了耍赖的头儿后边就更加理直气壮,不管陈景怎么说,她只咬紧了牙关一句:外边的事你不跟我说,我一问你还怪我操闲心了。现在不怪你怪谁,难不成怪我?
陈二爷看着孕期身段丰腴了些,脸上因着长了点肉显得更加娇憨的妻子,心就不自主的软得不成样子,更是什么反驳的话都说不出来,甚至还顺着三清的话把锅往自己脑袋上扣,“是是是,都怪我,怪我。”
不过夫妻之间这种斗嘴说白了都是趣意,等都说完了到了要睡觉的时候,还说的正事还是不能落下,三清还是老老实实的靠在陈景肩头,“你还是跟我说说外边最近到底怎么个情况,你每天出去得早回来得晚,我多问两句你又怕我操心,我都快不敢问了。”
“外头人本来就说你是冲着我长得好年纪轻才娶回家来的,现在你又养傻子一样把我养在家里。就这般下去等孩子出生之后,那会儿你想再跟我说点什么,怕是我都跟不上了。”
怀孕这件事三清上辈子没经验这辈子也是头一回,以前总觉得生孩子也就生的时候较劲些,等真怀上了才知道根本不是那么回事,一天天的身上总有些不对劲的地方。
刚怀上那会儿想吐,后来又好吃,搬家那阵子就脾气特怪,一点小事非要较劲,不分出个胜负怎么都不罢休,隔三差五就能把陈景气个倒仰自己还觉得自己挺厉害。
现在脾气缓下来了,精力又不够了。和邓晚晚一起聊些家长里短,给她找找对象还勉强能行,一到要想正经事的时候就注意力特别难集中,真要勉强倒也可以,只是有两回勉强到一半的时候困劲就上来,还没等怎么着呢人都睡得流口水了。
可即便这样要三清天天胡吃闷睡等着卸货,她还是不愿意的。尤其现在醒过神来,陈景是有意在把外头事情瞒着自己,那就更不能轻易让这老东西蒙混过去。
“可不就是见你长得好看又年轻,才巴巴的把你给娶进门的。”陈景听三清一点不脸红的自夸,笑得差点把自己给呛着了,好在还记得肩头还倚着一个小脑袋这才没太过放肆,“不是不跟你说,不过最近的事都乱成了一锅粥,我想说都不知道该从哪里说起。”
云谢两家派去南边的人有了消息,人果然是被藏到杭州附近的乡下去了,各路人马各显神通奔着一个卖茶叶的去,这可是多少年都没有过的事。
到最后人是找着了,可赶在前头的想杀了他灭口,奔在后头的又想来个黄雀在后,最后一锅粥似的冲进去,混乱之间几方人马打了个头破血流,那茶商什么时候倒下的都不知道。
“死了?就这么死了?”三清原本听着陈景不疾不徐的说故事,都有些昏昏欲睡了,但没想到故事的高潮来得这么突然,惊得三清蹭一下都从床上坐起来了,瞪大了眼看着陈景,“真的假的啊,哪有这么容易死啊。”
“真的,那么多人看着还能假啊,听说那当口也是谁也不服谁,把尸体拉到义庄去之后,光验尸就验了好几回。没人下毒没人下黑手,身上连一个外伤血口子都没有。”
京兆尹、大理寺在明,白天验了两回,高湖和云家派去的人再暗,到了晚上又去验了两回,最后尸体都没个人模样了还是没找出什么端倪来。
“那就真是被吓死的啊,这可便宜他了。”三清蛮不高兴的撇撇嘴又重新躺回陈景怀里嘀咕,“当初那么些女子进了那宅子里被磋磨得不成个人样,也没见谁被吓死,感情这也是个拿银子壮胆的怂蛋,真没了倚仗连个屁都不如。”
三清这话说得粗鲁但半点没说错,随着局势越来越紧,云左相和江南茶盐两道的往来也越查越明,其中作为风眼最中心的案子也早早的从京兆尹处移到大理寺那边去了。
大理寺什么疑难案子没见过,不过一个变态商人作下的腌臜事,没了银子人脉当遮羞布,几天的功夫大理寺就把这些年的烂事全给查了个底掉,就连埋在那宅子里的白骨也尽数挖了出来。还有好几个跑了的,也找到了人拿到了证词。
有了人证,当初宅子发生的那些惨事就再也瞒不住了,只是没想到当初那般把人命当草芥的人,如今刀还没到脖子上就被吓死了,还真是便宜了他。
“不对啊,他怎么能被吓死呢,他吓死了不就没法拿这事来抓云相了?”三清吐槽完立马就反应过来不对劲,“说好的螳螂捕蝉黄雀在后,现在螳螂被吓死了这戏还怎么唱啊。”
“别急,京城风声鹤唳江南也跟着草木皆兵,那天不光我们知道的那些人,还有一批他们自己人也跟了过去,最后大理寺的人出面抓了几个,听说有南边的也有云家的,只不过现在还在路上没回来,到底怎么个情况还说不好。”
陈景说到这里就不禁皱紧眉头,这事自己都知道了云家不可能不知道,如今云家就是秋后的蚂蚱,越蹦跶以后就死得越透,可现在要不让他蹦跶又不可能,毕竟是最后的挣扎了,谁也不会干坐着等死。
这些天云相活像只疯狗一样死咬着谢家不放,连带汤铮也天天在翰林院找自己的麻烦,意思再明白不过,这事在云家看来归根究底,是谢明然和陈景两人死活不肯对那案子抬手才发展到这一步。
要么谢家调转枪头帮转过头来帮云家一把,要不然偌大个家族不可能铁板一块,云家要倒谢家也别想独善其身,不光谢家鼓动文人学子的事要追究,谢氏一族从前偶有发生的能拿出来说道的也陆陆续续被翻了出来,叫人防不胜防。
甚至汤铮也不知道是怎么琢磨出来的,最近好像总是把精力放在自己和高湖身上,好像对之前自己跟着高湖进宫面圣的事特别感兴趣,昨天还专门当着谢明然的面提起这一茬来。
“这是怀疑了你吧,你就说明儿我的局该请谁来还是不能请谁来吧,是想探一探口风还是怎么?你说清楚些我好有个准备。”
陈景说了这么多,三清自然不会以为他真就是给自己来科普朝廷风云录的,这要是跟自己组局没关系小狗儿都不行。
“我想这次把许亭府上的夫人请过来,许亭是个墙头草原本,瞧着风向不对已经躲了,最近不知道是云家不肯放过他还是如何,这两天又只能硬着头皮跟汤铮一起。
他是个聪明人,你把帖子送上门去,有些他不好跟我说的话到时候肯定会让他夫人给你提起。到时候这人到底是只想躲风头,还是想彻底倒向另一头把云家拉下马,就能见分晓了。”
最近谢明然越来越急躁,哪怕自己一直在一旁拉着他也不管用,还是干了好几件落人话柄的事。听高湖的口风,恐怕连宫里圣人对谢家的不满也更重了些。
许亭这种人虽是墙头草但到底跟了云相多年,知晓的事也一定不少,要是他能调转枪头冲云家去,这事说不定就还能更快有个结果,要不然到时候就算保得住谢家,谢明然这个状元郎说不定还是得折进去。
陈二爷给了任务,三清自然得好生给人办了,尤其本来是玩玩笑笑的局,现在被赋予了新的使命,三清只觉得干劲十足,第二天早早的就起来了。
陈家的宅子不算大,但好在家里人不多,花园子里也没什么杂物,昨天请来的戏班子,戏台一个上午的功夫就全准备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