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猴子脸的是江天赐,斜眼的是江天一,都是两个耍横撒泼的无赖泼皮。你们新来的吧?可看仔细了,出门得绕着他俩走!”张小天往地唾一口说。
她和小香出门之前都化过妆,饶是肤色添的暗些,眉毛添得浓些,眉眼间还是显得秀气。从边境逃难来的外乡人中读书人不少,两人混在中间并不起眼,江天赐眼神掠过一眼便不再看。
“还是那句话,你们这些外乡人也好,还是本村的村民也好,你们要么去附近城里做些小营生,要么另谋出路,就是不许去租梅庄的地!”
人群中一片声的嘤嘤嗡嗡此起彼伏:“我们要是有本钱去城里讨生活,还能到江家村来种地!”
“就是,再说京城里居大不易,没有我们这些外乡人立足之地······”
“江泼皮自己没有地给我们种,又不许我们租别人的地种,这不是断人一家子的生路么!”
“就是!咱们凭什么怕他,梅庄有地出租,收租还便宜,咱们以后搬到梅庄去,再也不用受他们兄弟俩的盘剥,这样的好事他拦也拦不住!”人群中有人高声。
“别以为我兄弟俩是空口吹出来的,只要你们敢去租他们的地,我们兄弟俩就有本事让你们在这块地呆不下去!别说你们,就梅庄现住的那位主子,虽说是从京城江家府里出来的,可惹急了咱们兄弟俩,看咱们可不提溜着她双脚把她卖了去!”
有人要把自己提溜着双脚给卖了?江离一听之下气得不轻。小香更是气得咬牙,手指捏得啪啪响。江离气过面上却平静,冲小香摇头。自己好歹还是一官家小姐,有人敢把自己提溜双脚卖了去,她倒想知道这两个东西是什么来路。
就听江天赐继续嚷道:“原先府里老太爷任巡使的时候咱们还经常上门的,论理咱们跟江老太爷是平辈,连江家现在三位老爷都要叫我一声叔的,江家现在三个少公子横吧?一个个可都是出门横着走的人物,见了我也得乖乖叫声爷!梅庄是三房里的,现如今庄上掌事的是三房里病恹恹一个黄毛丫头片子······”
江离听到这里发一声冷笑。自己三个哥哥是什么样的人物她心里是有数的,眼前这两个面目可憎的刁钻泼皮,自称能降伏江家三个心高气傲的公子,要让他们纡尊降贵叫江天赐一声爷,她是不信的。却奇怪江天赐两人怎么对自己家里的事那么清楚。
“三房里奶奶没了,三爷远在外地做官,那位小主子身边缺人管教,做出来事来没大没小的,惹急了我们,少不得替江老太爷管教管教,谅我那位三侄子回来也不敢说什么!”
他管自己老爹叫三侄子?江离偏脑袋想半天也对这突然冒出来的亲戚没半分印象。江老太爷,也就是自己的祖父死的时候自己还小,记不清事。但是母亲上半年故了,她跪在灵前对来吊唁的客人一一致过礼的,但是眼前这两人她毫无印象。
很多人不想再听那两个无赖叨叨,纷纷离场。江离拉住一人问道:“这地我们租是不租?”
“算了吧!你以为两个泼皮是好惹的吗?”这人没好气地说。“上门图赖、变相涨租、暗地里毁人庄稼、半路揪着人采打,无故还要告人偷窃他财物,搅得人是不胜其烦。还是不去租了,不招惹麻烦。”说话的这人多半是土著,家里必定也有几亩地,才有底气说这话。
江离侧身问静默下来的张小天:“敢问兄台还去租梅庄的地吗?”
“不租咋办呢,一家子还要过活哩。再说本朝从来都是仕农工商,诗书耕种纵不能致仕,足可以传家。不瞒你说,不才老家也有几十亩地,要不是怕战火哪一天就烧到了家门口来,我们也不至于离乡背井跑来京城落脚。若是秋试屡试不第,过几年我们终究还是会回去的。所以这耕读传家的家风不能丢。”张小天说。
张小天开口便有书卷气,江离对他的话却有些不以为然。虽说仕农工商,商人排在最末,但是商人凭本事挣钱,像遇到他们这种情况也不必来瞧人眼色。
江离怱想起一事来,便说:“兄台可认识些修房造屋的工匠?听说梅庄要造房屋,这工匠还缺些人手,若是你能找一批匠人去上工,你们也能早一日搬离这里,到时也不用再受这两个无赖泼皮的胁迫。”
“这消息是真的么?”张小天大喜道,“这村子里不少的工匠,这年关底下最是空闲不过,这些人无一不是拖家带口的,现在梅庄的地还没着落,人心正惶惶着呢,有这样一个上工的机会再好不过。我立马通知人去!可知他们还要个监工?我能写能算的。”
“兴许也要。”江离笑笑。
张小天欢天喜地去了。江离也带了小香出了村子回梅庄,一路走,右眼皮突突地跳。
敢是被那两个泼皮气着了?江离暗暗想。
她却不知,梅庄来了一个更混的泼皮,正巴巴地望着她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