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地的唐元,待着许久,最后单手捂住了自己的脸。
真是狼狈。
江乐回了屋子,才踏进门,刑曹里一群人齐刷刷看向她。
周珍看了看门口,好奇问了一句“师傅,唐大人没有跟着回来么”
“没有。”江乐又耸肩,耸完肩,想起刚才自己的动作,和唐元的姿态,脸上笑意加重了些。
她回了自己位置,翻了翻桌上的那些个纸。
周珍凑过来低声问江乐“唐大人找师傅什么事情啊”
江乐正准备回了她话,眼皮一抬,就见整个刑曹一群人都竖起耳朵想要听点她这儿的动静。连原本一大早被卓三叫去,这会儿又赶回来的晋书佐也跟着凑热闹。
何医官都快往自己这边走两步过来了。
她忽然收敛起了笑意,长长叹了一口气“唉,不好说啊。”
周珍心吊起来“为什么不好说”
底下一群人跟着被吊起了胃口,纷纷想要知道江乐和唐大人到底说了点什么。
江乐又长长叹了口气“就是这样那样都很不好说啊。”
周珍疑惑。
下面一群人胃口别吊了十足,还半点没胆量过去问江乐答案。
江乐装作路边摆摊的神算子,眯着双眼,手指头掐了一掐“嗯,我算算啊,我算算。等两三年后就能知道答案了。”
要等两三年
江乐掐完睁开眼扫视了在场所有人,露出了一个挑衅的笑“想提早知道,求我啊,说不定我就提早说了。”
刑曹一群人老血都差点呕出来。
周珍知道自家师傅又在逗人,哼了一声回自己小位置上,低头再度整理书去了。
江乐低头处理起了正经事,处理了好一会儿,也没见着唐元再度进这屋子,明白这人今天怕是不会和她碰面了,忍俊不禁半途中短促笑了一声。
倒是过了一段时间,江乐伸展一下舒缓了自己的筋肉,忽然想到她这江乐已和过去完全割断了联系,可周珍
周珍来自青州周家。
她是世家出来的女子,因为各种原因,和世家割断了所有的联系,如今成了自己的小徒弟,过着寻常人家的日子。
若是有机会,江乐还是想带着周珍去一趟青州周家,以一个非周家人的身份,去看失去了周弘宥这一户的周家,如今是何种姿态。
嗯,等有了足够她们去青州的盘缠再说。
江乐想着了周珍,便凑过去看周珍正在做什么。
周珍正在写字。她自小习字,一手字写得像她父亲和她母亲结合在一起的字,娟秀中还带着一点豪放,豪放中又夹杂着一丝拘束。
已是自成一种风格了。
江乐原本以为周珍是在整理验尸方法或者说验尸格目相关的东西,可凑过去才发现周珍正在写信。
周珍写完又一句,将笔往边上放了,眼角这才注意到江乐凑了过来,顿时吓得整个人差点从椅子上跳起来“师傅”
江乐看了看桌上放着的信封“你这是在给谁写信”
周珍缓过神来,拍了拍胸口,老实将第一页纸放到了最前头“在给潮州袁大人写信。上回他送了东西来,手套两个都给了我,我就给他写了信表达了感谢。后来他便又回了我一封信”
江乐回想了一下手套事件“这很久以前了啊你们之间一直都在书信来往”
周珍点了点小脑袋,又摇了摇头“手套是很早前送的,当时就回了信,后来的书信是两周左右才会来一封回一封。算不上一直”
说着她自己也觉得好像这就算是一直书信来往,顿时又点起了小脑袋“嗯,还是算一直有书信来往,不过内容倒是不多,说得也是一些民间趣事。”
江乐身为师傅,到现在才知道这件事。
周珍还一直就在她眼皮下呢
还民间趣事
江乐嘴里“啧啧”出声“明明春天已过了,一个两个都失了智。哦,袁大人这人可能不过春天。”
周珍对袁毅虽说有点警惕,可听了江乐这话没反应过来,还一脸奇怪“这和春天有什么关系”
江乐见周珍这一副不谙世事的模样,以为她还没开窍,觉得这样不行。
这孩子都十四了,过了年就十五。再一窍不通,回头又发生这类事情,被拐卖了都不知道。
她琢磨了一下,凑到了周珍耳边“我们这段时间再抽个空,让卓三带我们去花楼,我要给你教验尸以外的东西。”
验尸以外的东西
还是去花楼学
周珍小声回了自己师傅的话“师傅,你是要教我晋书佐书上的内容么”
江乐嘴角一抽。
她和周珍拉开了距离,恶狠狠瞪向了晋书佐“晋书佐你平日趁着我忙的时候,都带着周珍在干什么”
晋书佐原本也在写东西,被江乐这么一吼,吓得手一哆嗦,顿时面前的纸上晕染开一圈墨。
他放好了笔,颤巍巍又带着悲愤问江乐“我能带周珍干什么我就是一个普普通通的书佐啊江决曹你不写字,我还要写文书啊”
在场所有的人都憋着笑。
然而现在的晋书佐表现得再怎么无辜弱小可怜,周珍都并不在意,还捅了他一刀“晋书佐不过是拿些乱七八糟的书籍来看,想和我交换笔记来着。”
周珍尚小,对于女子而言都没到及笄,更别说对于男子及冠的年纪而言了。
众人纷纷用谴责的目光投向晋书佐。
“周珍这才十四”何医官摇头。
“还敢用这等书交换”成主记也看不下去。
“晋书佐不是要考进士科么回头我就去将他家中无关书籍一并烧了。”卢司里如此说道。
晋书佐脸都青了,可还不敢争辩,只能一口老血咽回肚里,哽咽着“别烧都是珍品我以后绝对绝对不会再带到周珍面前。”
周珍眨眼,心想上回将这事不小心和袁大人提了,说自己不乐意这般换。袁大人给的建议还真是好用。
第89章永州投井案
唐元正在想事情。
他双眼并没有聚在任何一点上,反而完全望在前方不远处的虚无。
扣门声轻响,他才恍然一般回神:“进来。”
门外的人当即进来,朝着唐元拱:“大人,陛下已派人在各地放出流言,余下”
余下该是自己的事情。
找出疏漏,破案,质疑当朝丞相为何会引起那么多流言蜚语。
他唐元比起当朝丞相而言算什么区区一个被准许踏进早朝大殿的官员罢了。一个丞相该离开他的位置,都要被如此算计他唐元呢
江长乐哪怕有所猜测,也不会知道他到底会做什么事情。他是官家上的一把剑,知道太多官家的秘密。官家要他更死,他便留不到五更。
他若是有个身边人,这身边人便注定要在一个地方,被人监视着,随时可以被官家用来威胁到他。
“潮州当年茶引的事情,白将军早前已有所怀疑背后有丞相的。你将消息透过去。他如今在京城,自然会去查的。另外,白将军先前有托我问江决曹的事情,你一并告诉他。就说这天下江乐有很多,永州江长乐就此一个。”
这人应下:“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