蕊红这一次是真的受到了极大的打击,她第一回感受到了什么叫众口铄金,积毁销骨。眼见着旁人颠倒是非黑白,眼见着自家姑娘被千夫所指,她却什么都做不了,什么都帮不上,她对自己的恼恨可想而知。
沈芊伸手摸了摸这个真心对她的小姑娘的头,笑道:“不要难过了,你看,最后我不都还回去了嘛!那宋家小姑娘到后面都差点哭了呢。再说了,你家小姐我连烽火连天、刀光剑影的战场,都闯过来了,区区几句人言,能耐我何呀?”
蕊红红着眼睛抬头,话语里还带着鼻音:“可是,人家都说口舌之利,胜于刀斧!奴婢就是怕,您在战场上出生入死,这些得利之人却在背后传您的谣言,要置您于死地……”
沈芊弹了一下蕊红的额头,笑道:“傻丫头,这谣言呀,要看是谁授意传的,如果是陛下想要卸磨杀驴,那我才有可能死无葬身之地,如果只是旁人嚼口舌,那我理它作甚?”
“陛下爱您都来不及,怎么可能伤害您。”
“所以,你还担心什么?”沈芊笑着爬上了马车,忽而又想到了什么,掀开帘子,对蕊红道,“对了,虽然今日之事解决了,但既然安王太妃敢这么直接对付我,想必他们早已经布好全局,我们必须要把这件事告知陛下,好让他有所准备。”
自从沈芊和赵曜说开了之后,她便不再扭捏,对成为皇后这件事充满了积极性和干劲,毕竟比起等着男人来安排好一切,她更喜欢和心上人并肩作战。话说她中二期的时候,也曾有过就算那种“全世界与我为敌,我还是要爱你”的浪漫幻想,啊呀,跟个中二病的小孩谈恋爱,倒把自己也搞回中二期了。
沈芊露出了一丝甜蜜又傻气的笑容,对自己很是无语。
“姑娘说的是,奴婢等会儿就拿着令牌去找陈统领。”蕊红用力一点头,很有干劲。
“嗯?什么令牌?”沈芊回过神来,感觉听到了什么不得了的东西。
蕊红一僵,感觉自己说漏嘴了,她尴尬地转过头来,求饶般地看向沈芊:“姑娘,奴婢……奴婢不是刻意瞒您的,就刚刚几天前,对,就下大雪那天中午,陈统领忽然来找奴婢,塞给奴婢一块令牌,说是……说是如果您出了什么事,让奴婢第一时间去找他。但他绝对没有要奴婢汇报您的近况,奴婢也绝对不会说的!”
沈芊细想了一下,下大雪那日,可不就是赵曜偷跑出宫找她的后一日嘛!想到蕊红并不知道赵曜曾与她夜会,她略羞赧地摸了摸鼻子,含糊其辞:“嗯,既然你有令牌,那就去找一下陈大虎吧,让他把这事儿汇报给小曜。”
蕊红见沈芊竟然不追究她私收令牌,立刻高兴地应了一声,倒是也没察觉到沈芊的异常。
马车回到张府之后,蕊红也顾不得天色已晚,连夜便拿着令牌派人找了陈大虎。她一直为自己没能在宴会上帮到沈芊而自责,所以在汇报这件事上,便尤为积极。
陈大虎听罢了整个过程,虽不觉得哪里眼中,但既然蕊红这么迟都要来告知他,他自然也万分重视,打算明儿一早就进宫,把这事儿告诉陛下。
然而,让沈芊一众人等意外的是,安王太妃和宋家的后招,来得远比他们想象中要快得多!
作者有话要说:有小可爱说这一段太长了,因为是个小**嘛,所以难免会长一点【才不是因为渣作者手残,每次都只能发三千字(⊙﹏⊙)b】
另外呢,其实皇后之争,小姑娘之间的嘴炮是起不了什么作用的,最后的本质还是朝堂上各方势力的争斗。所以,接下去的就是政治斗争的一部分,wuli陛下终于要出来护妻啦啦︿( ̄︶ ̄)︿
第119章逆鳞
翌日清晨,陈大虎从蕊红那边得了消息,便早早地就递了牌子进宫去,等着第一时间将昨日宴会的事告诉陛下。
可未曾想,他才刚刚入宫,还没走到乾清殿外头的汉白玉桥呢,就迎面遇上了疾步而来的李公公。这李公公一瞧见他,就立刻将他拉到了一旁,半是数落半是焦急地对他道:“你怎么才来,这宫里都快翻了天了!”
“啊?”陈大虎一脸懵,“怎么了?我今日来,是想跟陛下汇报沈姑娘的事儿的。”
“你现在才想着来汇报沈姑娘的事啊?”李奉恨铁不成钢地瞅了陈大虎一眼,“陈大人,不是咱家说你,你想想,陛下是什么时候派去你看顾着沈姑娘的?”
“大约是……十几天前?”陈大虎很是茫然地挠了挠头。
“十几天了,陈大人你怎么就不想着进宫来汇报呢!”
李奉看陈大虎的眼神,就像是在看个二傻子。陈大虎还茫然得很,一边被李奉扯着袖子快速往乾清宫方向走,一边还要听着对方快速地叮嘱:“外头的风言风语已经传到陛下耳朵里了,陛下如今龙颜大怒,你答话的时候,千万注意。”
什么风言风语?怎么就忽然龙颜大怒了……陈大虎的脑筋还没转明白呢,就被李奉带进了乾清宫的殿内,他刚一跨进去,迎面就飞来一个茶盏,“砰”地一声在他脚边炸开,直炸得他大脑一片空白。
李奉已经第一时间跪了下去,随即又狠拉了一下陈大虎的衣角,才算是把这个状况外的壮汉也给拉跪下了。
陈大虎这才反应过来,立刻给站在上首的赵曜行礼:“微臣……微臣参见陛下。”
赵曜穿着一身明黄色的常服,整个人相当暴躁地不停在案桌前踱步,他听到了陈大虎的声音,直接转头怒视他:“陈大虎,朕是让你出宫去干什么的,你是不是全忘到脑后去了?”
陈大虎简直冤得快哭了:“陛下,微臣绝不敢忘啊,微臣今日进宫,就是来向陛下禀告外头的情况!”
“等你来禀告,这京城早就已经翻了天了!”赵曜气得狠拍桌子。
陈大虎是真不知道外头发生了什么,怎么感觉这一觉醒来,整个世界都变了!他求救般地看向李奉和高齐,想要知道外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儿,导致陛下如此愤怒。
高齐站得远,轻咳一声,只能向他报以同情的目光。李奉倒是正好跪在他身边,便厚道地压低了声音,将昨日夜里和今日凌晨,宫外头发生的大事告知了他。
原来,在昨日那场赏花宴结束之后,在燕国大长公主、沈芊和各家小姐们都离开之后,又有一批客人踏着夜色拜访了安王太妃殿下。没有人知道这群客人的身份,他们三五人乘着一辆不起眼的青灰色马车,直接驶入了太妃府邸的角门。
然而,就在他们离开之后,本来应该被沈芊吓老实了的安王太妃不知是吃了什么定心丸,竟全然不顾皇帝对藩王的忌惮和警惕,像是要豁出一切来做这个出头鸟!而这一次,她推出了两个意想不到的人——曾在青州府布政司府内贴身照顾过沈芊的花溪和木香!
这两个人成了安王太妃口中的所谓人证,用来证明沈芊在青州府时,不仅不守妇道地常与外宅男子来往,甚至还多次女扮男装地独自出门!当然,安王太妃也不傻,并不会自己来揭露这件事,她用的借口是,曾贴身照料过沈芊的这两个丫鬟不忍看到陛下受到沈氏女的欺瞒,这才冒死上京揭发了此事!
坊间百姓本就对这些高门大族的宅院之事津津乐道,再加上安王太妃和她背后势力的有意推波助澜,不过一夜,这些个关于沈芊“不守妇道”的流言蜚语迅速地传播到了京城的各个酒楼茶馆,而可以想象,作为消息集散地的酒馆和茶楼,完全能够在几天之内,就把这些消息散播到京城的各个角落,也许不出三天,京城的街头巷尾都会满是这些污言秽语!
这是赵曜绝对不能容忍的,他只要一想到沈芊的名字会和这些污言秽语连在一起,一想到他心爱的姑娘会被那些斗鸡走狗之徒恣谑,内心久违的暴戾和嗜血,就一下子就全涌上来了!那个姑娘曾说过,他在后世史书之中是个暴君,此刻,他已经毫不怀疑这个事实,那傻姑娘是困住他心中凶兽的牢笼,一旦失去她,他就会成为那头凶兽。
陈大虎听完李奉这一番话,脸色已然一片惨白,甚至险些无力地跌坐在地,这是他的失职,是他的疏忽,他以为沈芊一个待在深闺里的姑娘,不会遇上什么险事,所以他放松了戒备,放松了警惕……如果他能一直监控中、戒备着,如果在蕊红告诉他安王太妃的恶意之时,他能第一时间派人盯住太妃的府邸,局势根本不至于变成如今这般。
“陛下,您……您在写什么?”
李奉和陈大虎一直跪着,只有站在阶下的高齐敏锐地察觉到了赵曜的动作,他眼见着自家陛下突然在一份明黄色的卷帛上快速地写着什么,顿时心中大骇,甚至顾不得礼仪规矩,第一时间站了出来。
赵曜笔下不停,沉声冷笑:“朕在写,封后的诏书!”
高齐立刻“吭”地一声重重跪下,神情焦急地直接行了个大礼:“陛下,万万不可啊!”
“朕立自己的皇后,那群尸位素餐、狼子野心的东西有什么资格置喙?”赵曜狠狠一拍桌子,直接把握在手里的狼毫给拍断了,他极具威压地盯着高齐,“怎么,连你也要阻止朕?”
高齐伏跪在地,后被冷汗直冒:“陛下,您既已将此事交给了大长公主和太妃娘娘,便不宜出尔反尔,否则,这件事不仅会损害沈姑娘的名声,也会损害您的威名啊。”
赵曜冷笑一声:“朕就是对他们太客气了,才让他们以为自己有资格对朕指手画脚!朕也该让他们好好清醒清醒,看看这天下到底姓什么!”
“陛下,您是明君!您不能……”高齐悲痛地连声劝慰,他忠于陛下,所以不希望好不容易稳定的朝局再起什么波澜,也不希望陛下直接和那些根深蒂固的派系势力起冲突,是,这天下是陛下一力平定的,陛下手里也握着兵权军权,但这些朝堂的派系是何等的盘根错节,陛下此刻一时情急地掀起了这场冲突,可最后呢,该如何收场?难道真要将半朝官员都下狱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