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王看得可乐,但见江梦生一头雾水的样子,还是递了个台阶:“二叔,朝堂之事不是随口说说就能办的,一个官职空缺下来,补上去的不是一天两天就能成事,个中许多事情,都要仔细斟酌。”
即便是景王给递了台阶,应天帝仍然看他不顺眼,只道:“此事明日再议,若无其他事情,二叔还请移步驿馆休息吧。”
这是很不待见江梦生的意思了,景王笑道:“皇兄,这段日子就让二叔跟我一起住吧,王府太大,就臣弟一个人,怪冷清的。
应天帝就差没把“你小子还不赶紧滚蛋”几个字写在脸上了,就连迟钝的江梦生都发觉这两兄弟之间气氛不对,景王却连表情也不曾变动一下,只当应天帝答应了。
太子意图强抢民女,本就是件荒唐事,何况还抢到了自家小姑奶奶的头上,不仅荒唐,更是可笑了,然而流言传了没两天,五城兵马司就开始加大巡防力度,见到有人嚼舌根的就抓进牢里松松筋骨,没过几天,街头巷尾传着的就成了哪家小姐和下人私奔,哪家公子为了头牌一掷千金的风流事。
即便外头不再传了,太子的脸还是丢得一干二净,东宫这几天,宫人走路都是小心翼翼的,生怕惹了主子迁怒。
太子腿伤着,不必每日早起上朝,应天帝也有意让事情冷一冷,顺带把太子一道冷了,长青知道太子不顺意,所以能顺的事情就顺着些,实在顺不了的,就只能低头挨骂。
六月将将过半,东宫的气氛却如秋日肃杀,连内闱都沾染了几分压抑,整个东宫像是一个安静的火药桶,沉默在爆发之前,只等一个引子。
长青回来的很早,天都没黑,宝儿在院子里弄了个旧盆,正给猫洗澡,乡下没有给猫狗洗澡的事情,这还是长青教的。
铃铛儿平时算得上乖巧,一沾水就要发疯,宝儿按不住它,折腾了好半天,猫毛才湿了一半,她自己都快把半盆水浇透在身上了。
见到长青,铃铛儿更是激动,喵呜喵呜的叫着,简直像是被正室夫人折磨的小妾见了疼她爱她的老爷,连叫声都比对着宝儿的温柔。然而老爷并不爱小妾,撩了下摆和夫人蹲在了一处。
“按住它后脑,猫只要头不碰水,不会闹得太厉害,等身上洗干净了,再给它洗头。”长青毫不费力的把铃铛儿四只小爪子抓在手里,对宝儿说道。
宝儿连忙照做,似乎是察觉到了老爷的态度,铃铛儿蹬了蹬后腿,心如死灰的歪头靠在宝儿怀里,水灵灵的猫瞳闭上,连喵都不喵了,由着正室迫害。
正室宝儿按着猫头,给它擦洗了一遍,又抹了猪胰子制的澡豆,来来回回洗了三遍,铃铛儿瘫成了一块猫饼,最后洗头的时候,连动都不动了,由得宝儿拿干净的布巾把它包起来,抱进房。
前几天下了一场雨,院子里的杂草疯长,透着窗纱看去,满眼的青翠欲滴,宝儿挑出一小把荠菜,推长青回屋,信誓旦旦的要给他煮粥吃,长青瞥一眼还夹杂着几根杂草的荠菜,什么都没说,帮宝儿烧锅炉。
水还没烧开,院外忽然传来敲门声,长青没什么朋友,宝儿更没,平日他们这里只有小松子会过来,宝儿已经能听出小松子的敲门声了,这回的敲门声比小松子的轻缓,比他的礼貌,宝儿愣了愣,催长青去开门。
长青打开院门,王容手里提着一个篮子,似乎没想到会是他来开门,笑了笑,“宝儿在里面呢?她是不是又偷懒了?”
长青让开门,微微低头道:“姑姑来得巧,宝儿正说要煮荠菜粥,很勤快了。”
宝儿听见动静,手里的汤勺都来不及放下,急急忙忙从东厨里跑了出来,见到王容,脸上的笑意顿时绽放开来,好看的眸子弯弯成了月牙儿。
“二姑,你怎么想起过来看我了!快快快,里边坐!”她欢乐的说道。
宫里是最容不得跳脱的地方,要是旁的宫女这么和她说话,王容的脸能拉得老长,可这是自家宝贝了十几年的小姑娘,只有宠溺,“我想不起来看你,你怎么也想不起来看我了?小没良心的。”
宝儿嘿嘿的笑,连忙把手里的汤勺递给长青,亲亲热热的抱着自家二姑的胳膊,把她往屋里带,见到她这顺手至极的举动,和长青脸上无奈又纵容的笑,王容不知怎的,心里咯噔一声。
见了亲二姑,宝儿立刻把发的誓忘得一干二净,好在长青也没多指望她,说了几句话,就拿着汤勺往东厨去了,宝儿笑嘻嘻的拉着王容说话,她倒也知机,没把前些日子吃的苦抱怨出去,只是讲了讲这几天东宫压抑的气氛。
“我都好几天不敢笑了,连说话大声一点都要被人瞪,长青更是,昨天是小松子把他扶回来的,听说是殿下心情不好,让身边人跪了一个下午呢……”宝儿挑挑拣拣的跟王容说着话,眼神一直往王容带来的篮子上瞟,篮子盖着一层碎花布,看不到里边,但她闻见香味了。
王容还能不知道自家侄女的德行?又好气又无奈的瞪她一眼,把篮子上盖的布掀开,“怕你嘴亏,琢磨着做的,下次想吃什么,你说了我好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