屠龙。
温慎之不过略一解释,还未往细处去说,延景明已经万分恼怒,恨不得狠狠一拍桌,高声怒道:“他也太过分了!”
温慎之咳嗽一声,让他将声音放轻,以免让有心之人听了去,延景明这才捂住自己的嘴,却还仍是愤愤不平,嘟囔着说道:“窝们又没有得罪他。”
“你莫要着急。”温慎之道,“还是有回转的办法的。”
延景明:“……”
延景明怎么能不着急。
他们与国师并无仇怨,延景明想不明白国师为何要对他们屡屡针对,而此时此刻,他人的刀都已架到了脖子上来,温慎之竟然还让他别着急。
他毕竟出身西羯,到紧要之事发生时,首先考虑的果然还是西羯人惯用的办法,将国师揪出来打一顿应当已经不够了,他们或许应当吸纳杨迟朝的意见,先下手为强。
延景明小声嘟囔,道:“窝们……要不要考虑一下羊吃草的办法呀?”
温慎之微微蹙眉,摇头,道:“不行。”
他们若在此处杀了国师,那边等同于原地起事,而他说是太子,其实与同空壳无二,满朝文武没有几人会听命于他,他手中也无兵权,至多只有太子亲卫几人,可仅凭这几人,他只怕连个浪花都掀不起来。
他想,他若要破解此局,关键之处,还得在延景明的阿舅,那位手握重兵的凌大将军身上。
“就算国师再阴险,也得等消息传回京城,我父皇才会下旨发难。”温慎之说道,“这之间还有不少时间,足够我们在想些办法。”
……
延景明忧心忡忡,简直吃不好饭。
温慎之不担心,可他不能不担心,都这种时候了,他总不能将一切希望寄托在温慎之和皇帝的父子亲情上,可他对中原实在不熟,就算另谋出路,也得去问问其他人的意见。
秦卫征就在门外,只不过四下总有国师弟子走动,他不好直接问秦卫征的意见,而暗卫首领自回了营地后便不知去了什么地方,延景明揪了几个暗卫询问,也无人知晓暗卫首领究竟去了什么地方。
他只好再将这心思憋在心中,回州府途中他更不方便询问,他在马车内,若探头去与秦卫征和暗卫首领说话,只怕所有人都要听见。
那他只能等回到州府之后,再去寻暗卫首领和秦卫征想想办法。
第二日他们起身返回州府时,延景明还是寻不到暗卫首领的下落。
他身边所有人都表现得与平常无异,好像昨日什么事都不曾发生一般,可延景明心中很清楚,仙山之上发生之事,私下只怕早已在众人之间传开了。
他愁得吃不好饭,温慎之想尽办法哄他,也只是换回延景明委屈巴巴的几个眼神,温慎之无可奈何,想了半天法子,也只能私下吩咐秦卫征,让他先派人赶回州府,让御厨辛苦一些,烤好羊腿,等着他们回去。
他们回程的速度略慢了一些,在中途小镇中过了一夜,延景明愁眉苦脸吃完饭,抬头终于看见了已有一日不见的暗卫首领匆匆回来,他心中一喜,还来不及开口同暗卫首领打招呼,忽地又看见了暗卫首领身后跟着的杨迟朝。
延景明不由一怔,想起了杨迟朝的计划。
暗卫首领消失这一日……该不会是赶回去把杨迟朝抓了过来,要杨迟朝现在就手刃了国师吧?
暗卫首领着急要见温慎之,延景明却先抓住了暗卫首领的衣袖,低声道:“泥们终于要用那个办法了吗?”
暗卫首领:“……什么办法?”
延景明:“窝也觉得,只能用那个办法了。”
杨迟朝好像找到了知心人。
他想说话,暗卫首领看他一眼,他便又噤了声,还有些受制于人的委屈,小声说道:“在下听说你们要去寻凌大将军,想着已有许多日不曾同小师弟见面了,所以才想要同你们同行。”
暗卫首领也问:“太子妃,属下寻殿下有要事。”
延景明:“……”
延景明只好松开暗卫首领的衣袖,跟着暗卫首领去找温慎之。
温慎之就在屋中,见已一日不见身影的暗卫首领出现,他好似也没有太过吃惊,只是令暗卫首领先坐下,而后亲手给暗卫首领倒了杯茶。
延景明这才注意到暗卫首领额上还带细汗,身上的衣服也有不少尘土污迹,显然是赶了极远的路,他不由为自己方才的心急略感愧疚,伸手接过温慎之倒的茶,端端正正摆在暗卫首领面前。
暗卫首领略有些讶异,他接过茶水,略喘了口气,方神色平常开口道:“属下奉殿下之令,已将国师发往京中的线报劫了。”
延景明:“……”
什么,原来还可以这么简略粗暴的吗?
第80章奇怪癖好
延景明觉得自己全都白担心了。
他看暗卫首领不紧不慢,继续同温慎之汇报他这一日所做的事情,而温慎之又给他倒了杯茶,推到他面前,一面还微微同他笑了笑。
“说是劫持,也许不太妥当,只是暂扣了一两日。”暗卫首领挠了挠头,又道,“反正国师也同意将线报交给属下,一并由暗卫呈送密报的方式入京。”
延景明:“……”
延景明隐约觉得自己懂了。
国师并不知道暗卫首领已同他们好成了这样,在国师眼中,这暗卫首领应当还是皇上派来保护并监管温慎之的人,而暗卫密报入京,绝对是最快最安全的方式。
“属下也给皇上呈了密报,将有人刻意染白小鹿作假之事报了上去。”暗卫首领说道,“那表文有字不燃,属下从国师处拿了留存的表文灰烬,也一并送入了京中。”
温慎之这才微微颔首,问:“京中可有人能看出那表文的端倪?”
“这种事,我们暗卫可见得多了。”暗卫首领微微蹙眉,却又忍不住开口,道,“可是殿下,依属下之见,皇上不会轻易相信国师,也不会相信我。”
哪怕是迷信神鬼之道至此的皇帝,也不可能仅仅凭借国师几句言语便做出废太子的决定,国师此举只不过是为了在他心中埋下一颗怀疑的种子罢了,今日或许无碍,可这等事发生得多了,皇帝心中的疑虑必然也会越来越深,也总有一日要对外爆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