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淙洲眉心拧成了一个死结,劝说不通高妈妈,腹中仿佛燃着一肚子滚油,煎熬的难受,干巴巴吐出一句话:“总之……世子毕竟是女子,还是要为她的名声着想。”
名声能当饭吃?!
高妈妈最恨名声俩字,没想到表面端方温厚的沈淙洲脑瓜子这么不开窍,竟然还想拿世间对待普通闺阁女子的那套往世子身上套,若不是怕惹恼了他去向定北侯告密,她老人家早一口唾沫吐到他脸上。
呸!哪里来这么大的脸面,竟然敢对她家世子爷指手划脚?
定北侯是亲爹,在世子面前尚且讨不着好,你又算哪根葱?
高妈妈阅尽世情,虽然性子火爆,但事关世子的身份,故而谨慎万分,无论心里骂了多少遍,面上还是客客气气:“世子爷的名声早败的差不多了,也不再乎多个阿默在房里服侍。再说世子房里总要有个贴身侍候的人,不是阿默也会是别人,难道公子有合适的人推荐?”
轻轻松松将难题踢给了沈淙洲。
你看不惯阿默贴身侍候世子,要么你推荐个人来贴身侍候?反正世子去大营房里不能没个使唤的人。
沈淙洲:“……”
他开始疑心高妈妈的居心了。
两人互相存了气,一位是世子身边积年忠心的老仆,一位是世子的义兄,都在心里揣测对方的意图,暗自怀疑对方要毁了世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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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色还未亮,沈淙洲与金不语接到营中定北侯传召,命他二人速速回营。
两人带着各自的亲卫骑马归队,踏着晨曦在营门口下了马,前往议事厅去见定北侯,恰逢邴洪出来,与这位胖头胖脑的军需官打了个照面。后者好像也刚刚从被窝里被拖起来,顺手套了外袍挽了头发,眼角竟然还有眼屎。
也不知道有何急事,竟让他连洗把脸的功夫都没有。
金沈二人踏进厅,但见定北侯余怒未消,面色黑如锅底,吩咐二人:“你们往各营抽调一队人马,前往白鹿庄附近去追查流寇。昨晚从易州方向来的一队商人夜宿白鹿庄,没想到全村三十几户人家连同商人全部被杀,只有一个小伙计半夜起来拉肚子,藏身茅草丛里才躲过一劫,大半夜就往幽州方向跑来报案。”
那小伙计年约十三四岁,瘦瘦小小稚气未脱的样子,难为他竟然有此胆略,此刻就跪在厅内,哭成了泪人。
“我们东家跟掌柜的、还有伙计全都被杀了,他们冲进村里的时候正是子时,全都穿着黑衣黑裤提着刀,还请侯爷为我们东家掌柜的报仇雪恨!”小伙计砰砰砰朝定北侯磕头。
定北侯有令,二人征调了一队骑兵,及神射营的好手,还有斥候营的两名探路前锋一同出发。
金不畏闻听世子出营,慌的穿起外袍拿上兵器就跑,等他吸着骑兵营扬起的灰尘追上世子,倒吓了世子一跳:“你这是做什么?”
马上的金不畏大写一个“霉”字,顶着一双被打出来的熊猫眼,脸颊上还有青紫印记,让人怀疑动手的人早就不爽他那张脸,逮着机会就往脸上招呼。
“世子带上我。”他自感近来被宿全逮着揍,本事有没增加不敢说,但抗揍了很多。
“带上你做什么?送人头吗?”金不语有时候觉得迷惑,是什么给了金不畏死皮赖脸的勇气,紧巴着她不放。她视对方为工具人,在需要的时候拉出来跟定北侯对抗,但平日巴不得他有多远滚多远,最好能滚出她的视线。
可惜对方缠功了得,一门心思要巴上来,赶也赶不走:“世子离营,我心里不安。”
金不语:“……关我什么事?”
金不畏:“……”
近来窦卓终于从丧子之痛中走了出来,回营接掌步兵营,才让沈淙洲有闲时间围追堵截世子。
正逢金不畏这个狗皮膏药被世子丢给宿全管教,每次见到窦大将军那张脸,金不畏心跳都要快个好几倍,总有种被人讨债的错觉——讨的还是人命债。
金不畏前有定北侯后有窦卓,夹在豺狼虎豹中间,已经好些日了没睡过囫囵觉了。
一行人快马赶往白鹿庄,途中厉安还有所猜疑:“各州府不是没出现过流寇,甚至还有假扮北狄人抢劫的,但这些人都奔着富庶的城镇而去,白鹿庄连个富裕些的人家都没有,除了猎户就是山民,是出了名的穷,连山匪路过都不愿意进村。这帮人是一路追着易州的商人而来,还是另有目地?”
那小伙计与沈淙洲的亲卫戚保同乘一骑,就算搬了援兵也一副被吓破了胆的模样,越临近白鹿庄越害怕,都快要哆嗦起来了:“我们东家跟掌柜的向来和善,一路也没碰上什么人,怎么会遇上流寇?”
未达白鹿庄,一切都是未知。
作者有话说:
阴间作息加卡文,我还是早点睡吧,明天争取双更,晚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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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章
白鹿庄居于幽州与易州之间的一处山坳里,总共不过三十多户人家,靠打猎种田为生,原本远离官道,只有一条小道可以绕路前往幽州城。
但近几日降了好大一场雨,泄了山洪冲垮了官道,那商队之中有一人走过白鹿庄这条小道,这才带着商队前往,谁知阴差阳错出了事。
金不语率众到达白鹿庄附近,正值傍晚时分,神射营的郭子华与成均善,斥候营的厉安与手下郭白起、沈淙洲金不畏,其余各营抽调的三百名好手同行。
一行人以世子为尊,离得白鹿庄还有一里地,她便下令止步,先派斥候营的人前往打探消息:“既敢围剿庄户百姓,定是有备而来,还是探查清楚的好。”
厉安与郭白起领命而去,其余人等暂且下马休息。
天色渐黯,厉安带人回来禀报:“据探查白鹿庄足有一两百人,穿着大渊服装,但听他们之间说话,是北狄人的口音,竟不知为何要扮作流匪。”
北狄人打秋草向来都挑富庶的城镇,烧杀抢掠完了就跑,断然没有窝在穷山坳里不挪窝的。
金不语道:“这又是什么古怪?”
真相猜测不出来,她便下令原地待命,直至子时,这才率众弃马前往白鹿庄。
白鹿庄农人猎户所养的狗皆在这□□之时尽数屠戮,此刻三十多户的庄子安安静静,若是不村头里正家里火把高燃,有人就火烤肉喝酒值守,恐怕路过的人皆瞧不出其中异常。
村人平日养鸡下蛋走十几里路去镇上换点日常用品,酿点浊酒逢年过节祖宗祭拜,或寒冬腊月饮两口驱驱寒,没想到逢强盗入村,杀了全村老少,还将各家圈养的鸡捉来烤肉下酒,喝两口便嫌弃道:“这大渊的酒也太难喝了吧?还比不上咱们王庭的酒好喝。”
几人围火而坐贪吃大嚼,夜间寒气浸体,不免要报怨:“二王子身边的阿都沁说要在幽州城外多设几个点,可此处离着幽州城还有百多公里,留我们兄弟苦守此地,有个鸟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