gu903();一面说,她一面忙就不迭地掏出了手机。
晏行川眉目微垂,片刻后,他忽然抬手按了按自己的眉心,说:“算了,你出去吧。”
语气疲惫,沈寄月一愣,片刻后才默不作声地退了出去。
她出门时带起了一阵轻微的气流,晏行川看着被关上的酒店大门,指尖微顿,打开了自己的手机,通讯界面里,挂着三个打给陆知序的电话。
都是未接。
回S市的商务车在下午三点准时抵达了晏氏集团的地下停车场,一片明亮的白炽灯光影间,陆知序并指按了按自己发胀的太阳穴,向身旁的江眠道:“你先回去休息吧,今天放你半天假。”
江眠一愣,旋即低声问她:“那您呢?您也一天没睡了。”
昨天夜里,陆知序在路灯下推开晏行川后,便落荒而逃般躲回了酒店。
她关上吊灯,将自己整个缩进酒店的沙发椅里——她唇齿间仿佛还残存着另一个人的气息,连带着心口那片才滋长出的乱麻,在一片黑暗中,将她的仅剩的一点神智吞了个干净。
许久,她才在一阵令人头皮发麻的静寂中拨通了江眠的电话。
——与其枯坐着睡不着觉,不如放一放自己那既软弱又可笑的思绪,趁着良夜加个班。
十分钟后,江眠抱着两叠才印出来的资料,敲响了陆知序的房门。
陆知序原打算独自加班,让江眠送完了资料便回去,谁知江眠一见她神色疲惫的倦态,二话不说便留了下来。
繁杂的策划改起来极费功夫,陆知序一忙起来就忘了时间,等她将整个方案顺着晏行川改过的方向做完调整时,溪州的天已经大亮了。
她过了困劲儿,改完策划后,便干脆直接给旅游厅和文化局的人打了电话,请他们提前来做一次简单的交接。
‘寻境’项目的初始方案精妙归精妙,要重建的建筑却太多,几乎失尽了老城风韵,因此文化局的人一直不肯松口,双方扯皮许久,也始终没能达成统一意见。而这一次,陆知序改过的策划却基本保留了古城元素,其间甚至还复原了老城区的几家手工作坊,人文之气扑面而来,叫溪州方面的人没犹疑多久,便直接拍板,定下了这份最终方案。
双方一拍即合,而后又顺着这版策划商谈了一些项目细节,直到日上中天时,才各自散去。
聊完工作后,陆知序盯着自己手机里来自晏行川的未接来电,心口终于升上了一点久违的疲惫。
她深吸一口气,直接让司机将她送回了公司。
——路灯下晏行川的神色太过深沉,过去十年发生的事情太多也太杂,她需要离开这个地方,静下来好好想一想。
陆知序缓缓松开她按着自己太阳穴的手,不动声色地叹了口气,朝江眠道:“我晚点回去。”
这话一听就是敷衍,江眠低眉瞥了一眼陆知序,到底还是没多说什么,只起身替她打开了车门。
停车场中的灯光扑面而来,陆知序眯了眯眼睛,朝江眠略一点头,抬步走进了电梯。
回公司后,陆知序直接进了策划部,她先是将改过的方案与具体交接意见分发给了几个项目经理,嘱咐他们在一周内落实;而后又去了一趟资料室,调出了古城区的旧图纸,将其中的几个老作坊布局扫描发给还在溪州的项目负责人,让他们尽快建模。
她忙工作时,颇有种不近人情式的冷硬,仿佛微一横眉,就能让整个策划部的人都被支使得抖三抖。
部里新来的小姑娘从没见过这样的阵仗,当场被陆知序的雷厉风行震住,哀嚎道:“救命!”
一旁的B区主管徐敬元朝她投来同情的一瞥,低声说:“再嚎你就等着加班加到死吧。”
满策划部都是连轴转的忙乱,陆知序却恍若未觉,她只觉自己还应该更忙一点,否则手机里晏行川的未接来电就会像一记无声的指责,猝不及防地打到她身上。
有那么几次,陆知序握着自己的手机,险些忍不住给他回个电话,哪怕只是报一句平安,然而她的指尖才一碰到手机屏幕,就总是不受控制地收了回去。
或许老曹曾经对她的评是正确的,少年陆知序孤僻自我,不近人情,即便是长到了今天,她骨子里的东西也还是没有变。
抵达公司后的第一个深夜,陆知序一个人在晏氏大楼加了三个小时班,终于筋疲力尽,只身回了自己的公寓。
她将自己囫囵个儿地塞进浴缸,草草洗刷了一遍之后,便躺上了床。
头顶的枯枝状吊灯沉默到近乎窒息,她在床上辗转反侧,许久,才一骨碌爬起来,脚步不停地走进了自己的书房。
陆知序住的这间公寓并不大,只是个小小的两居室,她本人又不擅打理,因此这间房子和“温馨宜居”也扯不上什么太大的关系,至多只能算是个落脚的地方。书房更是逼仄,满满当当的文件和书籍几乎将这里塞了个密不透风,与其说是书房,倒不如说是个杂物间。
陆知序打开书房大门,坐在地板上,忽然伸手,从书桌旁的矮柜里翻出了一摞陈旧的文件夹来。
浅蓝色的文件夹封面隐隐开裂,其中夹着的纸页还泛着岁月微黄的气息,她的指尖拂过那一堆老旧的文件,最终停在了一个小小的硬质相册上。
那里面是她学生时代所有的毕业照。
不知为什么,陆知序白天的时候恨不能就此和晏行川分道扬镳,最好这辈子都不再听见跟他相关的任何消息,可夜深人静之后,她却又难以自制地生出了一点妄念来。
她忽然很想见一见十年前的他。
陆知序拿起相册,走进客厅,深吸一口气,在茶几上翻开了那本相册。
塑封的保护膜妥帖地封存着里面的照片,照片中的人脸虽隔着岁月,却恍然如新。
陆知序的目光从一众熟悉的面庞中划过,最终停留在了属于少年晏行川的,那张锋锐飞扬的脸上。
一瞬间,久违的剧烈心跳再次涌上了胸口。
照片中,晏行川的眉眼被岁月加上了一层模糊的滤镜,带出了一点隔着时光的陌生——陆知序将目光投过去时,他正面无表情地看着镜头,仿佛在被迫完成某种任务,眉目中有一闪而过的苦恼,像是不耐烦,又好似藏着某种隐晦的不舍。
陆知序的指尖轻轻停在他的脸上,不知怎么想起了他们在路灯下突如其来的那个吻。
那时候的晏行川在想些什么呢?
他为什么——为什么会突然亲她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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