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困顿的闭着眼睛的小男孩这时缓缓地张开被血蒙住的眼睛,气若游丝的说道,“妈妈?妈妈是你吗?”
妇人连忙点点头,“是妈妈,是妈妈!”
“妈妈,我好疼啊……”
小男孩微弱地声音扎到了冉苒的心里,酸疼酸疼的。
“妈妈知道,妈妈知道你疼啊……儿子你再忍一忍啊……叔叔他们马上就救你出来了啊……”妇人眼泪哗啦哗啦的流着,她一把抓住离她最近的隆斐的裤子,“解放军同志,求求你救救我儿子啊,求求你救救我儿子,我就一个他一个儿子啊,求求你们救救他,救救他啊……”
看着她头发凌乱的跪在地上,卑微的求着别人能救救她的儿子时,冉苒的眼泪终于掉了下来。
“你听我说……”隆斐弯腰将人扶了起来,“人我们是一定会救的,可是现在他的腿被卡在了那个水泥板下面,如果我们搬动那块水泥板,上面堆着的横梁就会砸下来,到时候我们参加救援的同志和你的儿子,很有可能会被一起埋住了。”
“那……那……那……”妇人一时脱力,差点摔到地上,如果不是隆斐眼疾手快的扶住她的话。“我的儿子是不是就没得救了!他才八岁啊!才八岁啊!求求你们,想想办法,救救他,求求你们了!求求你们救救他啊!”
妇人跪在地上,猛地给他们用力地磕着头,隆斐伸手想要拉住她,她抬起磕破了的头,灰尘沾满了她长长的睫毛。“求求你们了,解放军同志!求求你们救救他啊!”
“如果要救他,要么冒险搬开那块水泥板,要么就要截肢。”陆司丞蹲在妇人的面前,用纱布给她的额头止血,声音温温的,“你考虑一下,不论你选了哪种方法,我们都一定会把他救出来的……”
妇人缓缓地止住了哭声,她睁着大眼睛环顾着周围如同废墟一般的环境,前天早上她不过是想要去镇上给儿子买一个新书包,他还高高兴兴的送自己走,没想到再见面,他却被紧紧地压在了生死线上。
“要锯掉他的腿吗?”妇人的声音有些嘶哑,说话的速度也格外缓慢。
陆司丞捂着她受伤的额头,“如果你不愿意,我们也可以试试搬开水泥板。”
妇人缓缓地看着周围满脸污泥的人,他们身上的作训服已经看不出了原先的颜色,裸.露在外的皮肤上或多或少都有了伤口。
她歪着头,像是失去灵魂般,机械性的抽了抽鼻子。
“妈妈……妈妈我疼……”废墟下的小男孩又一次冒出了声音,这次要比上一次更加虚弱了。
陆司丞一抹脸,从地上站了起来对身边的人说,“我们把水泥板搬开吧,他还那么小,不能没有腿。”
其余人纷纷抬头看向他,“可是搬开水泥板的危险性太大了,很有可能我们会一起被埋在下面。”
“所以,这次救援就由我们自己人干,其他的。”陆司丞吐出一口气,“其他的村民就在上面搭把手就行。”
“是。”A组的三个人端正的敬了个礼,便各自转身准备起自己需要的物品。
五分钟之后,他们又都回到了废墟前,妇人仍旧坐在原地,望着她被压在下面的儿子发着呆。
谁都不知道她在想什么,陆司丞走过去拍了拍她的肩膀,“我们会把你的儿子平安带出来的。”
可就在他们马上要下去的时候,一直坐在那里的妇人突然拉住了走在最后的罗见。所有人都停下了脚步,回过头看着她。她哆嗦着身子,紧紧地攥着拳头,“锯了吧……”
走在最前面的陆司丞有些诧异回过头看着她,“你说什么?”
妇人极力的控制着自己颤抖的身体,咽了咽唾沫缓缓开口说道,“我说,把腿锯了吧……”
她的丈夫当年就是因为参加地震救灾而死的。
那次,他也是为了救一个被压在房子下面的人,最后导致楼板松动,人是救出来了,可他却被留在了那里。
那时候她的儿子还不满一个月。
就在刚才,她突然就想到了她的丈夫。
他走的时候,也和面前这些人差不多大。
“他才八岁……”陆司丞提了提手上的工具,“腿对他来说很重要。”
“我当然知道腿对他来讲有多重要!”妇人一直努力憋着的眼泪又一次决堤,“可是你们的命也很重要!我不能拿你们的命来换我儿子的腿!”
你们也这样的年轻,未来可期。
周围突然就那样安静了下来,只有飞鸟匆匆飞过的声音。
半个小时后,冉苒和另外两个医生带着工具回到了现场,妇人透过废墟的缝隙紧紧地抓着儿子的手,“不要怕啊,就一下,就一下你就能出来了……”
陆司丞拍了拍冉苒的肩膀,沉默的眼睛里全是悲伤。她朝他点了点头,转头走向了小男孩。
手术进行得很顺利,小男孩的双腿被分离的那一瞬间,妇人嚎啕大哭。
冉苒手脚利索的处理完患者的伤口,其他人就立刻将人抬了出来,送上了早早等在山坡上的直升机里。
有些脱力的蹲在地上,冉苒吃力的脱掉带血的手套,把脸深深地埋进了膝盖里。
第72章生命温柔可爱1
陆司丞默默地站在她的身后,轻轻地从背后将她扶了起来,她闻见熟悉的苦薄荷香气,闭着眼就转身撞进了他宽厚的怀里。
“你已经了做的很好了,辛苦了。”陆司丞有一下没一下的拍着她的后背,缓慢的安抚着她慌乱心酸的坏情绪。
冉苒趴在他的怀里,过了好一会儿才闷声闷气的问到,“你的伤怎么样了。”
“你要看看吗?”
缩着脸的人点点头。
“看了会哭吗?”
冉苒抬起脸,盯着他看了好久,突然伸手就去扒他的衣领,这回陆司丞倒是乖乖的站在原地让她检查,沉沉的眼里沾满了温柔缱绻。
“什么时候弄伤的?”冉苒踮着脚尖,透过圆口的衣领往里看,只能看见已经脏兮兮的纱布。
陆司丞歪着头,“想你的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