弄清楚臣子与臣子之间的矛盾,以及他们的性情长处,再把他们各自安排到合适的位置,工作效率比之前能够加快数倍。
相互配合工作的臣子最好用没有矛盾且性格互补的,这样能够加快效率,但不能用同一派系,因为会加快形成结党营私。
官员中的派系之分,谁与谁交好谁与谁有恶,谁擅长什么为人禀性如何,秦珏只是看一看他们的奏折,连人都没见到,便能摸个七八分。
他是个天生的权术高手,最初他只是偶尔提一两句,女帝也不知为何对他有着莫名的包容,竟然真的按照他所说的意见去调整,大都能收获卓越成效。
说的多了,他自己也在女帝面前扯掉最后一层伪装,彻底暴露出来。
春季如期而至,近来时常有雨,细密的雨丝淅淅沥沥落在草木瓦楞之上,发出窸窸窣窣的沙沙声。
宏伟的皇宫殿宇笼罩在朦胧的薄纱里,呼吸间都是充盈的水汽,御书房内一片安然静谧,只偶尔传来一两句细微的交谈。
以往需要处理的奏章,提前一个时辰便看完了。
从侍卫转成贴身侍从之后,秦珏便换了一套衣物,他如今穿着的暗蓝色绣四时繁花簇锦的锦袍,制式与宫廷女官相仿,只款式更加英挺。
男人身姿修长高挑,面如冠玉、眉目俊美,腰间束一条宽大的腰带,将劲瘦的腰身勾勒了出来。
他低眸将散落的奏折一一整理好,姿态从容温雅,犹如出身世家的公子,不似初见时的卑微。
一身玄衣朝服的女帝单手支颌,状似随意出声道:“玉奴,你原名叫什么?”
第192章第十二章
男人闻声抬首,向阿洛看来。
一看见那双眼睛,他身上方才萦绕的那股子温雅的气质顿时消弭无形,他的双眼太黑太亮,里面蕴藏的情绪也太炙热,不看眼睛时是个世家公子,一看眼睛立马就变成一个疯狂的赌徒。
面对女帝的询问,他并未立刻回答,而是将奏折全部整理好,才一步步走到女帝面前,屈膝跪在她脚边。
阿洛长眉微挑,保持着面色的平静,淡淡看着他。
近来他已经很少下跪,毕竟犯错的少了,也没必要再像往常那样时时请罪。
她对秦珏的底细心知肚明,现在倒想看看这个男人会怎么说。若回答得不好,那就需要再好好调教一番。
然而秦珏这次并未让她失望,他跪在那里,说的第一句话就是真话:“陛下,奴名秦珏。”
在他隐隐期盼的注视中,她稍稍给了一点反应:“泽西国皇族?”
秦珏颔首道:“奴原是泽西皇太子,被人暗算才送入战奴营中。奴原本愤恨至极,深觉耻辱,可见过陛下之后,奴才发现,奴来到这里不是落难,而是上天的恩赐。”
他语气真诚,神情也十足认真,说的仿佛全是肺腑之言。
秦珏深知要想获得什么,就必须付出点什么,他要令女帝另眼相看,就不能欺骗她。不然有朝一日,以女帝的脾性,他的下场绝对不会很好。
他从来就是个赌徒,就像此时此刻,将自己毫无保留地展露在女帝面前。
想要换取的,是女帝的信任。
秦珏将自己的经历和盘托出,包括自己对泽西皇室的厌恶,和他幼年遭遇的种种。他的确没有丝毫隐瞒,赤裸裸地把自己剖开,让她看到他的所有。
阿洛是有些意外的,事实上,她并不能真的洞察人心,所以对于秦珏的心态变化,她只能感知个大概。
她没想到,他竟然会真的告知自己的真实身份。
不过反应过来后,她又不得不感叹,秦珏骨子里的那份扭曲执着。女主对他只是一次救助,他就能一直铭记于心,回报百倍千倍。
他想要的东西,大概只要得不到,就会一直追逐着不放手。
想通这一关节后,阿洛便知道后面该如何对待他了。在秦珏讲述他的身世期间,她始终维持冷静,没什么多余的情绪。
不过本来这些她也早就知道,不需要装样子。
发觉女帝神情平淡,没有意外也没有被骗的愤怒,秦珏却并未感到多高兴。哪怕看女帝的态度,应该不会追究他的隐瞒,他不用担心自己的安危。
可这也恰恰证明,女帝对他的过去与身份并不在意。
只有在意,才会生出情绪。
而她不在意他,问他应该也只是好奇罢了。
秦珏心底涌现出难以抑制的失落,然而这失落也只出现短短片刻,另一股更强烈的情绪升腾了上来。
他不会放弃,要是这么简单就被承认,又有什么意思呢?
就像泽西皇宫那些人,从小到大那么多机会,就没一次能杀死他,说他们没用都是抬举了他们。
秦珏停下讲述,等待着女帝的宣判。
“知道了。”清冷的话语声没有起伏,无波无澜传入耳内,“虽有欺瞒,但也情有可原,恕你无罪。”
秦珏垂头,幽深黑眸藏在阴影里,低低应道:“是,陛下。”
女帝突然又说:“你既身为皇太子,若孤给你一个机会,令你回泽西国,你还想不想回去?”
秦珏不知道女帝这话是在试探他的忠诚,还是仅仅一句没有意义的询问,他总是弄不清楚她的心思。
“奴想。”最终,他选择按照自己的心意来。
泽西皇太子之位对他而言不重要,哪怕是皇位都不重要,他根本不在意那些东西。但不可否认的是,他想要复仇。
他从来就不是什么良善之人,而是睚眦必报的人物。
女帝:“舍不下皇太子之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