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南又下雨了。
楚怀南静静地坐在悬挂了黄铜风铃的廊下,面前烧着一盆炭火,火光为他苍白清秀的面孔晕染了一片暖色。他身后的殿门紧锁着,外面隐隐传来宫人哭喊的声音、刀剑碰撞的声音,从宫墙上眺望出去,隐隐可见被火海映红了半边的天。
长篇累牍的奏折堆在楚怀南手边,这些过往不容他置喙的奏折被他一一翻开,指尖拂过上面的文字,又抛进炭火里。他烧完了所有的奏折,面前的火焰蹿起一尺高,烧得他面颊发烫。
外面的哭声更大了。
楚怀南想起帝都城破的那天,身上都是香味的宫人把他藏在井中的水桶里,天上娓娓地飘落下细雪来。
仿佛旧事重演。
“陛下,快走吧,北蛮子打进来了!”宦官带着哭腔重重地伏地叩首。
“姑姑走了吗?”
“长公主已经出城,下落不明!”
楚怀南走进大殿里,抽出供奉在历代大徵皇帝灵位前的天子剑。但他没有去那条密道,而是径直走向了殿门。
“你走吧,你们都应该走,只有我不该。”楚怀南摇摇头道,“我是个没用的皇帝,保护不了我的子民。这算是我最后能为你们做的一点事了。”
宦官从他的话里听出了必死之志,痛哭流涕,然后一头扎进了密道。
楚怀南笑笑,打开了大殿的门。一个北蛮士兵正按着年轻的宫人欲行不轨之事,热血上头的士兵没听到后面的脚步声,楚怀南一剑刺进他的心口,血液顺着血槽喷射出来。
瞪大了眼睛的士兵缓缓倒下,宫人连哭都不敢哭了。红色的血泼溅在她雪白的皮肤上,像是祭坛上被剥干净里的白色羊羔。
“陛下?”宫人不敢相信这个柔弱的小皇帝杀了北蛮人。
“跑吧。”楚怀南说。
楚怀南提着剑从长廊上绕到宣政殿前,野兽般的北蛮士兵们惊异地看着这个文秀的年轻人。楚怀南身上还穿着龙袍,他的身份毫无疑问。在情报里,楚怀南是个连鸡都没杀过的人,但他的剑上分明是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