廿二十九,沈园神策房,深夜更深露重之时,正在进行二十四桥案件的第二次梳理。几人分桌坐席,沈缨坐在首位,陆夜次位,白鹤第三,其余各自坐定。对于新发现的余杭药堂遇害案件也被加入到今晚上的讨论之中。
坐得太久,冷时感到腰酸背痛,她左右摇晃了一下脑袋,终于好好打量起这间隐蔽的神策房。房间不大,右侧几层紫竹书架,横铺叠架。左侧则是挂了湘帘,案上湖笔、花笺、端溪砚一一备齐,炉香茗碗,倦时可在一旁的榻上小憩,恣无拘束。紫竹做的书架雅而精,朴实无华,下隔较高,四柱略粗,这是为了防止书发霉。书架上放了玉尺和金如意,牙签锦轴,琳琳琅琅。
真奇怪,一个多年不用的房间居然摆满了书?大家都在热烈地讨论案件,冷时也不好起身去查看,只好按下疑惑。
“所以,这三具尸体是药店老板和伙计的?那冷按察他们那天看到的那个人岂不是凶手?”听完曲鸢的尸体调查报告,陆夜如此总结,“冷按察,你那天看到的那个女子是什么样子?”
“长得是闭月羞花,涂了蔻丹,虎口处有薄茧。身高和我差不多,杏眼樱唇,皮肤白皙,听口音也不像外地人,确实是江左的口音。衣服是茜色,有一只黄莺纹样。”
“她和你们说什么了吗?”
“她说她不会陷害我们,她在指引我们。”冷时回忆起那个人拉着自己走出烟雾,又补充说,“她好像确实没有对我有什么很大的恶意,还提供了不少杨二娘的消息。对了,你们找到所谓的肉桂色衣服了吗?”
“衣服和香炉都找到了。”白鹤从一个青木盒子里拿出来,“情郎的供词和你说的一致,杨二娘确实是把自己打造成世家小姐的样子。至于那个养的茶园楼的情人,茶园楼说她叫小夕,已经走了,下落不明。”
“我其实觉得,这个案件和黄莺有很大的关系。”冷时站起来突然说,“之前沈缨推测是五行作案手法,可是药堂的老板姓李,并不是与火相关的姓氏。观音庙有黄莺,玲珑阁也有黄莺,杨二娘的店铺也有黄莺,汪幸遇害的对面树上也有黄莺。虽然曲风荷说钱大人的案发现场没有任何痕迹,邻里未曾见到黄莺,但是我猜是黄莺的巢穴被烧掉了,大家都认为是野生的黄莺。一个凶手在作案中,最需要的就是精准把控时间,这需要人通风报信。钱大人的不好说,但是杨二娘的案件我推测是黄莺受过专门的训练,使用黄莺进行一些通风报信,进行作案的时候就会方便很多。不然,黄莺怎么处处都在?”
“那笛子是做什么的?”陆夜掂量了一番腰间的金算盘问道。
“这个我还没想清楚,最开始觉得是地方标记,可是钱大人和利园隔得那么远,这个标记未免有点太靠前。我倒是有个别的建议。”冷时拿起那件肉桂色的衣服,“重新查一查当年苏氏的案件遗留下来的那些人的踪迹。”
众人陷入死一般的寂静,最后是曲鸢开口:“云归,这么做恐怕风雩阁不会同意。风雩阁说了,这个案件不得重启。凭着一件肉桂色的衣服以及一点捕风捉影,恐怕未免大动干戈。”
“那天意怎么说?”冷时看向一边的沈缨,“你有算出来相关的吗?”
“确实是和过去的苏氏有关。我过去也和风雩阁提过,但是风雩阁回绝了重查。”沈缨用指节敲了敲案上的茶杯,“苏氏相关的案件是不允许查阅,同时我们卜筮阵不得卜算相关事件。”
“关键时刻又不让查,真不知道遮遮掩掩什么。”冷时不屑地说,“既然你不肯说卜辞,那还是我来说。”
“冷时!”沈缨出口企图制止,但是冷时已经说了出来。
“群沙秽明珠,众草凌孤芳。岁在元吉,江左余杭,医者难医,冤屈难明。虽然我深知明示天意是有损功德,但是我认为真相比我个人功德更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