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霖铃(1 / 1)

临近正午,梁京城暴雨,皮场庙旁的申明亭上,贴出了玉霖缓刑的告示。

千人百伞,瞬时围了上去,刑部的差役被人群挤入缩在狭窄的亭内,动弹不得。

人太多了,五城兵马司不得不调集几个卫所,驻于皮场庙外,以防事变。

满城雨声,午时将近也全然不见停下来的迹象,反而越下越大。以前这个时候,围观的人群早散了,可由于昨日玉霖唾人之面,观刑的人都等着今日看她受剐,一个个挤在申明亭下议论不休,不肯散去。

兵马司指挥使撑伞站在雨地里,焦虑地看着申明亭下黑压压的人群,兵马司知事奔马而来,到了申明亭也不得不下马,狼狈地挤过人群。

“打听了吗?刑部怎么说?”兵马司指挥使高声问道。

知事浑身已经被雨浇透了,在伞下狼狈地吐掉口中的雨水,这才应道:“刑书大人在大理寺的衙门,都察院的总宪大人也过去了。如今大理寺前堂开着,后堂紧闭,这三法司的人议案向来逐我们兵马司在外,后堂进不去,下官只能在前堂问了两个司务,他们说,昨天夜里,刑部狱出了事,那个死囚,今日杀不成了。”

“这说的他妈全是废话!”

指挥使心里烦躁,“告示都出了,我会不知道杀不成?”

他指着逐渐激奋的人群,“这样下去不行。绑也给我绑一个刑部的人过来,我不管他刑部狱出什么事,我只管要他刑部来人张口,把这群人给我劝散了!”

此时大理寺后堂,大门紧闭。

大理寺卿毛蘅看着手里的告状一言不发,都察院总宪吴陇仪站在窗边,他年事已高,久站腿颤,即便如此,依然中气十足,声如洪钟。

“我同意,暂缓她的凌迟,审你刑部狱的淫案。”

赵河明看向毛蘅,毛蘅没有出声,却也点了点头。

赵河明随即抬手作揖,“赵河明替犯官玉霖,谢二位大人。”

吴陇仪笑了笑,“你至今称她一声‘犯官’,可知她身为女子,并不可与我等同论。”

赵河明并没有否认,“我明白。”

吴陇仪拍了拍赵河明的肩膀,“你们是知道的,都察院监察百官,我这个总宪从前看不得官员踏错一步。但如今我人老了,遇事也多有不忍,想着自己也有学生,死于自身过错的不少。虽恨他们自食其果,却也难免怜悯。我们是过来的人,知道读书,做官,一路十分不易。何况你那个学生,还是个年轻的姑娘。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