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还要他回答问题的?
他实在有些措手不及。
韩成绞尽脑汁,试探着答:“以陈皮、半夏、茯苓除痰,再以菖蒲、远志通窍。”说完紧张地看着祝星,等着她的答案。
祝星眼带笑意,颔首:“不错,虽有疏漏却无错处。”
韩成长出口气,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是姑娘教的好。”
“我不曾教你什么,基本功是你自己的。”祝星轻轻开口,“我将你的方子改一改,你再回去可直接用此药方。”
韩成已经成了祝星的忠实拥趸,听之信之:“是。”
“祛痰之中再添枳壳、竹茹,开窍中再加郁金。”祝星语气平淡,为他补充。
韩成豁然开朗,更加佩服起祝星的高超医术。
枳壳可理气宽中,行滞消胀;竹茹则能清热化痰;郁金之功效在于行气解郁,清心凉血。
这三味药可以说是神来一笔,完全弥补了他原先方子的不足。
韩成越品这方子越好,但想到这方子要给孙焕用,他刚才学习时的那股开心瞬间消失许多,有些怏怏不乐。
祝星只看一眼就知他内心想法,莞尔道:“孙县令、孙焕还有你师父的事,近期都会有结果。”她轻飘飘的,“你不必想太多,用他给你试试方子。”
“是。”韩成忙低头应诺,转而又想开,“我治好了他,祝姑娘你就不用去孙府,如此也好。”
祝星笑笑:“孙家人不能如何我,你放心回去。”
韩成虽然已经见识了她的本事,也信她的话,心中尤忍不住担心。但他也知道自己并没什么话语权,祝姑娘肯出言安慰他已经是极大的恩赐。
他还是最会察言观色的,心知自己改变不了什么,于是很快摒除杂余情绪,认真地答:“是。”
他顿了顿又道:“姑娘今日又教我许多,我不知该如何回报。若姑娘有用得到我的地方,我一定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祝星垂眸一笑:“好。”并未推辞。
“日后挺胸抬头,你的医术是你的底气。”她平静地陈述事实一样。
韩成正低着头,闻言立刻很勉强地抬起头来:“是。”
霍骁将人送下去,好让他从后门离去。
“姑娘真是心善,那样一个小郎中来通风报信,还都是姑娘知道的事,姑娘也愿意帮他一帮。”青椒将祝星对那小郎中的提点归结为接受了他的好意后百倍奉还。
看花椒和祝副管家的模样,他们也是如此认为的。
至于什么与他祖上颇有渊源的话,则成了帮人的托词。
祝星笑而不语。她从不会用什么当借口,也并不说谎,她所言皆是真的。
“只是那坝村之事,听起来实在好生吓人。”青椒抱肩,摩挲了一下手臂,“怎么会有村子突然不见了?一整个村子。”
祝星思及此事,看向祝副管家:“祝叔,让零七去派人查一查坝村之事。”
“是。”祝副管家领命,心中也觉得此事邪门。
村民若无,倒很好解释,迁徙或是其它都有可能。但村子由土石制成,要毫无痕迹地将村子毁了,哪里会是一人或几人之力能成的?
……
韩成悄悄回了孙府,他的离开没有引起任何人的注意,回来后他直接去院子中装着整日都在埋头煎药的刻苦模样。
贺太守和孙县令都已经不在院中,他问了煎药的小厮,才知道二人去了孙夫人那里。
想到孙夫人,韩成的眼中又闪过一丝冷嘲。
孙家人实在难得,坏都坏到了一起去。
孙县令和孙焕自不必说,而那孙夫人也不是什么省油的灯。她在府上做尽恶事,对妾室或者对下人都极尽刻薄。明明是大家出身,却睚眦必报,通身的小家子气。
韩成忽然想到安然坐在那里的祝星,柔嘉合度,婉约清丽,是他见过的最漂亮的女子。
那样的人才配被称一句贵女。
孙夫人,泼妇。
他不屑地抿了抿唇,想起祝星教他的药方,又如往常那样卑微地低下头去,对着几个小厮:“哥哥们,烦劳帮我抓几味新药来可好?”
和孙府几个公子有些相似,在孙府下人行列中,这几个小厮是府上老人的儿子,他们几个抱团在一处,欺压下人中的下人。
主子欺负下人倒罢了,下人还要欺负下人。
然而入府做下人的都无依无靠,被欺负也只能忍着。几个小厮的爹都是孙府中的老人,若要告状,惨的也只是他们下人中的下人。
孙府任何无主子的下人取库房物件时都要贿赂这几个小厮。
因为其中有个小厮的爹看管库房。
小厮们扭过头来似笑非笑地看着他:“行啊,支使咱们,可要有报酬。”
韩成恭顺地笑笑:“都是一府之人,何至于如此见外。我要用府上的药材,怎么还需我自己添钱。”若是平常,韩成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给些钱买个好也就过去了。
偏偏今日他见了祝星。
人有气就该发出来,何况他不是没有依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