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更在乎许默,念着他,是否吃饱穿暖,出去玩了是否安全,他记得许默有段时间去了中东,吓得沈凌风早请示晚慰问,确认他还平安。
喜欢是什么?不知道,也许在他以为那不过友情的时候,有些东西慢慢变质,连他自己都困惑,这种虚无缥缈的感情,足以支撑一个人永远对另一个人好吗。
他和许默之间,比喜欢更多了一层,他将他当作兄弟,当做亲人。
所以在他改变的时候恨他变化,在得知真相后疼到揪心。沈凌风终于想明白,他是爱着许默的,是情人,也是亲人。
许默怀疑他睡着说梦话,下意识睁开眼睛望向他,正对上一双明亮的眼睛,方才明白沈凌风很清醒,沈医生一直很清醒。
只是许默,身在其中,看不通透。
但潜意识里,的确不相信。许默扯了下嘴角,干干地笑:你自己都知道。
嗯。沈凌风抱住他:我知道。
许默转身平躺:睡觉吧你,不是还要上班吗。
好。沈凌风贴着他肩头,迷迷糊糊地睡着了。
生活总有许多小插曲,比如争吵。这件事似乎就这样过去了,翌日大清早起来,许默没有甩沈凌风脸色,沈凌风也绝口不再提带他见朋友。
将许默送到康复中心,陪他待了两个小时,不得不回医院,才很不放心地离开。
护理师帮助许默刺激腿部神经,许默抓着扶手,能感到一丝丝过电般的刺痛,换做平常,肯定推辞不继续,然后坐一旁发呆去,他实在不是个忍得疼的人,这回却没有,强撑着继续。
护理师问他要不要休息,许默咬紧牙关,摇头拒绝。
他只有尽管好起来,才能快点离开沈凌风。
许默不想再陷下去,跌入旋涡里,让过去重来。唯有离开沈凌风,对他而言,才是重新开始。
连刘医生都在沈凌风面前夸许默,非常努力,往往汗流浃背,也不肯休息。
沈凌风不用再时刻陪着许默,许默好像没了他也可以。
快到元旦了,院里张罗着放假和值班事宜。
那天下班,沈凌风收拾好器材,如同往常,急匆匆地奔去康复中心,他想快点见到许默。
日暮黄昏,康复中心的病人走的差不多,工作人员也三三两两地离开。
偌大复健室内,独留下一个许默,旁边还站着刘医生和其他两名护师,他们都紧张地看着许默。
沈凌风蓦然驻足,在大门前,遥遥凝望许默,许默未曾注意到他,而专注地看着自己脚下。
他两只手分别撑住身体两侧的扶手,极缓慢地,每一帧都落入沈凌风眼底,甚至许默两颊汗珠沿面庞滴落,缓慢地浸入软垫。
沈凌风几乎能想象到,许默那两排牙,咬得有多紧,仿佛用尽了一生的力气。
像顽强生长的野草,人总是不会轻易倒下的。
沈凌风慢慢地走近他,许默离开了轮椅,上身由扶手支撑住,两只脚虚虚踏在地上,手背青筋横突,他维持着站起来的姿势,直到沈凌风走到他身边。
刘医生和护师竟不约而同鼓掌,沈凌风歪头,笑着看他:厉害。
许默咧开嘴角,轻轻笑了,很累,但沈凌风看得出,他很开心。
许默站了一会儿,支撑不住,被沈凌风顺势搂入怀里:好了,咱们回家。
你不上夜班?许默被他放回轮椅。
沈凌风推他上车,将折叠轮椅放回后备箱,坐上驾驶座:今天不上,明天周末,想去哪儿玩,我陪你。
嗯许默还是不太想出门:宅家吧。
沈凌风张了张嘴,也许他有别的建议,憋住了,终究点头:好。
晚上做了按摩,照常入睡。
睡到半夜,许默两腿抽筋,大抵是白天过度训练的缘故,他一下醒了。
沈凌风还睡着,许默不想打扰他,翻身背对沈凌风,弯下上身揉捏小腿。
可他手法不到位,越捏越疼,许默难受得想打滚,想叫醒沈凌风,却又强撑着不肯,于是满头大汗倒抽凉气,咬紧枕头强忍。
作者有话要说:我放假了!hhhhhhhhhh
第47章
温厚掌心攀上小腿时,许默假装没发现,僵住后背不肯动弹。
疼么?沈凌风一边揉捏,伏在他身后低声询问。许默皱了下眉心,小声嘀咕:不用你管。
沈凌风轻笑一声,轻重错落地揉捏着,嘴上戏谑:好,我睡着了,现在是梦游。
许默:你有毛病。
老刘跟我说,你这两天拼命一样地练沈凌风坐起身,让许默躺平,盖住他上半身,抓起薄毯放在许默两条小腿上,双手并用使劲:肯努力是好事。
那语气就像沈凌风在学校里,评价学生作业,刻板而严肃。
学生们一动不动,乖乖接受老师教育,许默却不同,他烦躁地掀了被子,很不耐烦:你叭叭叭叭个没完了吧。
沈凌风无奈,看他一眼,耸了耸肩膀:我是站在医生角度来说,凡事不能操之过急,心急吃不了热豆腐,你的腿毕竟太久没活动,得循序渐进着来。
许默头疼:别说了。
哦沈凌风还想再叨两句,看许默捞起枕头使劲蒙住耳朵,哭笑不得,被迫闭上嘴,强忍住叨叨他的欲望。
说来也奇怪,以前对蒋铭轩,也没有叨叨他的想法,但凡对方哪里不够养生不够健康,沈医生也只提醒两句,但一对上许默,恨不得叭叭叭叭得许默能背下来。
他叹口气,不说话了,安静地给他揉腿。
许默躺在床上,睁眼看天花板,沈医生手法到位,将痉挛的神经揉得舒缓,没那么抽抽了,许默拉低眼帘看他。
黑夜里,只依稀能看到他面容,没那么清晰,却莫名能察觉到沈凌风望向他时,炙热的目光,沈医生还是没忍住,多唠叨两句:你能感到疼,说明腿部知觉神经都在慢慢恢复。
许默,他又一次说,你会好起来的。
伤痕也好,得失也罢,惨烈的车祸,无奈的真相,终将化为过去的只言片语,人们的生活总要继续,只有让流逝的岁月来抹平疤痕,逝去的人不再回来,唯独活下去,方能拨云见日。
沈凌风许默张了张嘴,讷讷低言:你恨我吗?
沈凌风惊讶,双掌并用轻拍他小腿,俯身问:恨你什么?
我我害死她妈妈她
她那么好,如果没有我她也不会许默想说,想忏悔,想道歉,想恳求冥冥之中天意的原谅,张开嘴却发不出声音,喉头嘶哑,仿佛早已声嘶力竭。
她会的。沈凌风放开他,侧身躺回被窝里,搂紧了浑身不受控制打颤的许默。
原来这才是他的心结,沈凌风恍然察觉,是楚婉君。
唯独已逝者,是永不可弥补的遗憾。
gu903();楚婉君离世后,直到今时今日,许默也不敢去她坟前,祭拜扫墓探望,他不敢,葬礼那天,他在很远的地方,遥遥地望着,受愧疚与后悔煎熬,药石罔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