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要能除去,想必到了梅家仙府之内,棘手一点也不算什么大事。庄清流稍微放下心,转而换了个话题:我老觉着
梅花阑接:此事颇为蹊跷。
是,我知道此事颇为蹊跷。庄清流故意诚恳地点头道,可我要说的是,你能否放开我的手,我老觉着我的手快被你攥成了鸡爪。
梅花阑偏头看她一眼,用一种再把鸡爪捏几瓣的眼神,面无表情地松了手。
庄清流心里骤然一笑,爪子活动地翻了两下,问道:你方才为什么不让我看那个恶
梅花阑:不雅。
好哈哈。庄清流又笑了两声,不雅。她说回正事,那这个中年男子?
面前逐渐开阔起来,一条河映入眼帘,梅花阑径直上船道:我会传讯,托兄长继续问他详情和调查此事。
章台梅洲历来地貌广博,碧水如带,整个地界也完全是被水单独圈出来的,如果从高空看,就是两条更大的河在上流交汇后又叉开,绕着数千里的土地奔涌而下后,再次交汇分开,所以单独称洲,要出梅洲,必然涉水。
庄清流眼中带笑,在岸边端详了一会儿梅花阑,感觉这人真的非常正经,稍微逗一下就不看人了,说起话来更是连兄长这种非常正式的词汇都冒了出来。
她跟上船眺望,远处两条大河波光粼粼,有如银带交汇。
上梓历来以地境太平诸称,如今掌事的裴家刚生乱,就出现如此恶诅之事,是该好好查查。庄清流看了一会儿后,歪头道。
梅花阑虽然看起来脸色仍然淡淡的,不过还是望着不远处嗯了声。
庄清流笑了一下,将目光垂落到她的剑上,这把剑的剑身约莫一掌宽,上面撰满了繁复的花纹,并不纤薄,反而有一种奇异的厚重感,最重要的是剑尖有一点,近乎于血的炽艳,不知道什么原理,会提前发出警兆,就像刚才。
名剑一般皆能明主人心意,可通灵,可这把剑忽亮忽灭的灵光和其它剑芒似乎并不一样,过于灵性了。
庄清流之前翻书的时候就很感兴趣,不由侧坐到船舷边,凑近了一些打量,灵剑却忽然一个打转,给了它一个剑柄。
哎?它害羞吗,让我看看怎么了?
庄清流伸手一拨,又把它转了过来,灵剑则继续转身,又给了她一个屁股。
梅畔,你这剑怎么回事?
梅花阑眼皮略垂,目光微微动了动没说话。
它是不是不大喜欢
庄清流的我字还没出口,剑尾忽然凌空飞起,冲过来给了她一个旋风亲脸。
庄清流觉着它要是有尾巴,这会儿应该在抡着画圆。
她转向梅花阑:难怪你要把我炼成剑,我是天生适合当剑灵吗?它怎么这么调皮,找媳妇儿呢?
梅花阑眼角立刻一垂,挪向灵剑看了片刻后,试图把它从庄清流脸上撕下来,插回剑鞘。
庄清流却拉住它,放到地上,温柔地问:你叫什么名字?
一般的名剑都有威名在外,梅花阑这把剑却不知来历,她刚才看过了,剑身上也未篆名。
长剑自己立在船板上,身姿活泼地扭了扭,在地上写了两个字盏灯。
盏灯?
庄清流眼皮儿一垂,这什么鬼名字,怪难听的。
而且,她抬眼看了剑尖一眼,刻意未曾避讳梅花阑:灯倒确实挺像个灯的,可你不是叫浮灯吗?
梅花阑果然似有深意地瞧了她一眼,并没说话。
庄清流便擅做主张地强行改名道:浮灯比盏灯可好听太多了,你就从今天开始改名好不好?以后叫浮灯。
灵剑似乎犹豫了一下,剑尖在盏灯两个字上跳过后,凌空飞向梅花阑,又亲了亲她的脸,只是比亲庄清流时小心乖巧了许多。
怎么这么可爱,庄清流忍俊不禁:这个呢,在我们那里,改名是一件很常见的事情,我一年能给自己取十个。
梅花阑微微看了她一眼,将剑从脸上拽下来,接着,庄清流就见剑身上慢慢地自己篆出了浮灯两个古字。
正好这时,梅思霁处置好了杉林之事,上船问道梅花阑:端烛君,走哪条路?
左边。梅花阑将浮灯插回剑鞘。
庄清流眉梢一挑,低头翻着从藏书阁顺出来的地图,道:左边?宣州?你准备改道去宣州看看?
不知道怎么回事,她总感觉这人似乎并不怎么想带她去上梓。否则这么个行程过去,可能也就刚好来得及给那位尚在失踪的裴宗主敬上一炷香吧。
不是改道。梅花阑转头,将手中梅笑寒整理出的卷轴递给她,本来也要先落脚宣州。
庄清流立刻接过,展开看了会儿,忽然一个诧异挑眉:裴氏那个失踪的少公子裴煊,原本是宣州人?
梅花阑声音淡淡:是。
梅思霁站一边目光下挪,不由问:怎么?卷轴上写了什么?
庄清流没有抬眼,继续认真往下看,嘴上嗯嗯道:稍等。片刻后,她道,我边看边给你讲吧。
原来上梓裴家这一任家主,名叫裴启,作为裴氏独子,自小天资夺目,身份尊贵,未及成婚便从早亡的父亲手中接管了家族。其后十数年,裴家在他的带领下一路风光无限,威势直逼第一宗门的长庚仙府。可就在这时,忽然发生了一件大事裴启的独子,上梓裴氏的少公子裴煌因意外骤然亡故了。
这件事直接使裴启陷入了巨大打击,紧接着在修炼中走火入魔,差点暴毙而亡,由族中长老联起手来抢救了数月,才堪堪从鬼门关将他拉了回来。但此后裴启一蹶不振,时常要靠闭关调养才能勉强压制住蠢蠢欲动的心魔,宗门之事也再难以全力顾忌,裴氏上升的势头便戛然而止。
只是再怎么样,裴煌已死,裴家的未来始终需要一位少宗主来接掌,只是独子已亡,裴夫人又多年已经无所出,那怎么办呢?
简单,过继一位旁支的宗族子嗣,接回裴家的仙府教养即可众所周知的,这位后来继任的裴氏少宗主,便是前些日子失踪的裴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