gu903();圣上头疼地揉揉眉心。
姝美人便在这时唤道:“圣上,妾身累了。”
圣上仿似这才记起来姝美人刚落水醒来不久,忙道:“那月儿进殿去好生歇息。”
姝美人被婢女搀起身,又看一眼阶下密密麻麻的人:“妾身这宫里全是人,搅得也够久的了,圣上不如先让他们都回吧,下药一事,后边可以慢慢查。”
圣上也是眼烦心躁,干脆大手一挥,禁了容妃的足,把所有掺和进来的奴才一刀切地扔去了辛者库做苦力、顺便等候审问。
圣上起驾回养心殿后,这院里的奴才宫妃们才陆陆续续地各自散去。
容妃被圣上留下来的太监看着回宫,卫明枝没能再上去与她说几句话,心中正闷着,欲离开时又被方才那搀着姝美人的婢女叫住:
“九殿下,美人有请。”
卫明枝顿脚回身,见那婢女恭恭敬敬,只一副传话的模样,眉头不禁微微一蹙:“姝美人留本宫做什么?”
婢女屈膝:“奴婢不知。”
卫明枝满心疑惑,想到容妃被禁足,或许姝美人找她就是为了说下毒之事呢?她站不住了,留无词和小饺子在外头,便只身随那婢女入了殿。
姝美人正靠卧在榻上,听得脚步声随意挥手屏退那婢女,这才好整以暇地和殿前的卫明枝对视上。
“美人找我有何事?”卫明枝因容妃一事心中正是忧急,也没与她客套,问得开门见山。
姝美人弯唇向她一笑:“简单,不过是想问九殿下取一样东西。”
“什么东西?”
“将军府的药方。”
卫明枝被这一语惊得说不出话来。
“我知道,九殿下心里必定想问,我是如何知道这件事情的。”姝美人不紧不慢道,“告诉九殿下也无妨,是因为九殿下身边那个皮相生得很是好看的小太监喏。”
“无词?”
卫明枝倒吸口凉气。也是,除了无词和路上遇到的那个小神医,她根本再没把药方给第三个人看过。
“他,他……”
“九殿下不要多想,唔,该从哪里同你说呢?”
卫明枝强自镇定下来,直接问:“你是如何同无词有联系的?他为何会告诉你这件事?”
姝美人很有耐心地答道:“我还在宫外的时候,有一年与他遇见过,那时教我琴艺的师父与他的父亲正好是旧识,而且你也瞧见了,他那张脸生得那么好看,我想不记住都难,只可惜,再见到他居然是在这宫里。”她仿佛是真心实意地为无词的遭遇叹了几口气。
卫明枝记起来无词刚入宫不久时发生的事:“所以,那天夜里在御膳房,你叫人掌灯也是因为认出他了?”
“对。”姝美人诚实地颔首,继续道,“至于他为何会告诉我这件事么,这个说起来有点复杂。这样,我说几个问题,说完了你应当都能理解清楚了——”
“你可知下毒之人是谁?”
一上来就是最重要的问题?卫明枝懵懵地摇头。
姝美人点头表示了解,指了指自个儿给她答案:“我。”
作者有话要说:我真的一滴(脑汁)也没有了
灵魂出窍.jpg
第26章原因
下毒之人是,姝美人自己?
“你为何要……”
“这就是第二个问题了。之所以我要下毒,是为了嫁祸给一个人。”
卫明枝深吸口气,勉强跟上她:“谁?”
“江妃。”姝美人两指卷着胸前垂落的几绺青丝,“而要嫁祸给她也是因为她是江家人。许多天前,我无意间从圣上服用的参汤里验出来源于右厥族的一种毒,那种毒比我今日所用的还要阴损许多,长期服用它会致使人神志不清,最后宛如一个痴儿般死去。”
居然有人胆敢给当朝天子下毒?
卫明枝震愕间不由得回想起上一世元化十五年的那场政乱:在那一年,父皇的身体的确是每况愈下,几乎是日日昏睡,即便是有神智清明的时候,也难以集中精力深思政事,因此脾气愈发喜怒无常……难道这件事情并非自然发生,而是有人蓄意为之?而且还是从五年前便开始了?
“那下毒之人,可是和江家有关系?”
姝美人点点头:“不错。我起初并不想打草惊蛇,所以没将这件事情揭露出去,暗地里一查却查出点不得了的东西。那江大将军,在外头竟然养着一个毒师,而这毒师,就恰巧是圣上参汤之毒的炼制者。”
卫明枝把事情堪堪串了起来:“那毒师炼药的药材是将军府去给他取的,所以我手里那张药方,里头便有炼毒的几味药材。”
“对。更为要紧的是,九殿下手里的药方,是将军府的大管家亲笔所写,字迹可错不了。”
卫明枝兀自安静良久,还是疑惑:“可你为什么还要演今日这出戏?直接问我要到药方,告诉我父皇就可以了呀。”
姝美人笑了笑,眼眸都弯了起来:“九殿下,这天底下,能炼出右厥族祭师的独门毒.药之人,可并不好找啊。而且南卫与右厥族中间还隔着一个沃土千里的北齐,能学到这般毒术之人,大都不会在南卫国中,也大都不会是寻常的北齐百姓。”
“那毒师是齐人?”
“嗯,还是不一般的齐人。”姝美人眯眼看她,“所以九殿下猜猜,江崇大将军和北齐,是什么关系?”
卫明枝攥紧了拳头。前世那场政乱,缘因北齐派兵压境,她的父皇把虎符交予镇北侯,只在皇城中留下一支禁军。
谁知镇北侯得到虎符后不率兵抗齐不说,还带兵围了整座京城;而在京城皇宫内的禁军也大半都被江崇大将军暗地里收买策反。
那时的南卫皇城内忧外困、风雨飘摇,无词领了一堆残部同城外的镇北侯军斡旋,皇城内则是由几个将领拼死护着。
皇城内乱之下,没有人再去在意边境的北齐。而北齐是否真的挥师南下,卫明枝身死过早也并未有所耳闻。
所以是不是镇北侯和江崇大将军的反贼阵营里,还要再加上一个北齐?
姝美人这时又吹吹指甲,道:“如果后头真有这样大的干系,那么圣上参汤被下药一事便不能这么早被暴露,一片迷雾的时候把蛇惊走了就不美了。”
“再说江大将军为何做此谋逆之事?料想定是为了保江家家势,这样一来江妃所出的两个皇子便很有可能与他沆瀣一气,图谋皇位——我要嫁祸给江妃,便是想要为圣上寻一个不打草惊蛇、却能疏远江家的梯子,顺带将查到的东西向圣上和盘托出,之后的事情便不必我操心了。”
姝美人最后看向卫明枝:“如此九殿下可明白了?”
卫明枝慢慢地点了几下头。她的眼神有些复杂:“我却没想到,你竟然能为我父皇做到这一步……”就算是全部筹谋好的,可身怀有孕,还是头三月,落水也必定少不了危险。
姝美人轻笑一声:“我本不过是个身若浮萍的女子,幸得圣上不弃,才能过上如今锦衣玉食的日子。”
“药方我会找人送过来的。”
卫明枝深深地看她一眼,才行礼退出了寝宫。
直到回到粹雪斋、卧在美人榻上,卫明枝还有些晃神。
她想到,就算是要嫁祸给江妃,那姝美人又为何要用右厥族的毒?这样不会使江家更警觉吗?
还有,姝美人也说了天下会制右厥族祭师的独门毒.药之人并不多,那她手里的右厥族的毒.药是哪里来的?
卫明枝正冥思苦索着,突然听到耳边传来声音:“殿下,把手伸出来。”
她下意识地把右手给伸了出去,这才瞧清楚美人榻旁正蹲着一个无词。
无词的手里拿了一块湿巾,托起她的手给她细细擦拭起来。她先前听说容妃的消息的时候心下惊急,没多想就把蘸墨的笔给甩在一旁,因此手上沾了点墨迹,而且过了这么久,那墨迹也早就干了。
他擦拭的力道并不重,就好像她擦雁翎枪时那样地小心翼翼。
卫明枝瞧着他微垂的眼睫在下眼睑处投落的鸦青色的影子,语气莫明地开口:“你同姝美人早就认识?”
“曾在宫外见过一面。”
“你怎么不早告诉我?”
他给她擦完手后抬起眼来:“殿下没问。”
卫明枝被噎住了。好似也是这个道理?她抿抿唇又出声:“那她查到的那些事情,你是不是也早就知道了?”
“嗯。”
难怪,前几日拿药方给他看时他还十足淡定地告诉她“不必忧心”。卫明枝想到这里欲捶他,又怕自己控制不好力道,只好憋住,继续问:“她今日为何要用右厥族的毒,这样不是更会打草惊蛇吗?还有,她的毒又是哪里来的?”
“用此毒有一个好处,只要江家拿不到此毒验比,便可以怀疑江妃娘娘是截了投给圣上的药来加害姝美人。而这回宫中能有御医验出此毒,他们必然再不敢轻举妄动,如此便能拖延他们作乱的时间。”
过一会儿,见卫明枝眨眨眼好似是想通了的模样,无词才接着道:“至于此毒的来历,姝美人在宫外曾拜过一位师父,她那位师父便是行医用毒的高手。”
“可她不是学的琴艺吗?”
无词顿了顿:“她那位师父也会弹一点琴。”
“原来是这样。”卫明枝舒口气,“好吧,我待会儿就叫盼夏把药方给她送去。”
如此一来她也可以彻底省心了。她本来孜孜汲汲想要挖出来的江崇大将军的把柄,现如今已经暴露在她父皇的眼皮底下,想来查到镇北侯头上也只是时间问题。五年后的那场政乱看起来可以提早被遏止了。
虽然这一世的许多事情都有变动,但也并非全是坏事。
其后两日,辛者库被贬去做苦力中的一个奴才果不其然被查出了下毒的线索,圣上又顺藤摸瓜地揪出了江妃的“罪责”,至此,容妃的禁足令取消,而江妃也因为“加害皇嗣”被打入了冷宫。
一场后宫乱事渐渐地蔓延到南卫朝局。
第27章赏樱
四月十五,卫京城郊的红樱花期将尽。
这日一大早,卫明枝便带着无词出宫直奔城郊樱林。之所以她能生出这个主意,还要多亏了那日在将军府时江元征对她的邀约的提醒。
仲春时节,天气尚不十分炎热,兼之白日未当正空,拂过面颊的风都是温温凉凉地。
城郊樱林的小道上已经零零星星地漫步着许多人。年轻男女有之、耄耋之年的夫妇也有之、吹着风车捡着花瓣的稚童更有之。
卫明枝一掀车帘便能瞧见满目樱红色的花瓣,纷纷叠叠,如墨似画,浓淡相宜,淡风吹过,道上之人便会落得满头春色。
她心情颇好地提裙跳下马车,往樱林中走去,而且是避开人多的地方,专门拣人少的小路走。
没一会儿林间的谈笑嬉闹声便渐渐听不见了。
卫明枝这才顿住脚步,回身一瞧,无词果真跟在她身后不远不近的地方。他今日出宫穿的是常服,素色底衣玄色外袍,身量颀然,衬着身后的一片樱色格外好看。
卫明枝抬手拨了拨耳边垂落的一根樱花枝,眼眸看着无词:“你说,我在这儿折一枝花会不会不大好?”
“这林子并无主人,只是一枝花,折与不折全凭殿下喜欢。”
卫明枝心想也是,便轻轻地掰下一根细枝,枝头上还挂着三朵薄红的花儿。她拎着这花枝行到无词跟前,却没送给他,而是偏头给他别到了耳后去。
他的肤色本就挺白,面相还不是威猛魁梧的那种,耳上别着红樱就宛如一个世家小姐般,虽然这位“小姐”身量高了些、体格也偏劲韧了些、眼眸更是清冷峭厉了些……若是换上一身桃色裙裳,效果应当比现在要好很多。
“咳,你不许摘下来。”卫明枝抿着笑,极力按压下心头一瞬间蹦出来的想法,见他微不可察地蹙了蹙眉,又补充道,“见着人了才能取下来。”
无词到底还是没逆着她的意思。
卫明枝这时又迈开步子漫无目的地走,这回她把无词拉在身侧,所以一路都有很多话。
“你可数过你现在欠我几朵花儿了?”
无词答道:“四朵。”
她点点头:“往后你要还,必定不能还我摘过的,你要自己想。”
“唔,记下了。”
“还有,我喜欢颜色艳一点的花儿。”
……
正走着,眼前的樱树林里隐隐约约地出现了两道人影。
卫明枝走近些定睛一看,居然是容小世子和另一个她并不认识的姑娘,她连忙把嘴巴紧紧闭上,并且回头示意无词也不许再说话。
无词颔首的同时,把耳后夹着的一枝花给取了下来、握在手里。
卫明枝好奇心作祟,想再走近些听听他们究竟说了些什么,又觉得偷听人说话不很礼貌,犹豫再三之下只好立在原地,仔细地观察起不远处的情况来。
容小世子正挠着头一副很苦恼的模样,而他面前的那个女子则生得人高马大、英气飒爽,面上表情却仿佛很坚定。
两个人嘴唇一张一合,片刻之后似是结束了谈话,那女子眉间失落颓丧地转身离开。
卫明枝憋得不行,见此情状总算能上前去问个究竟。
容小世子被她忽然的拍肩吓得不行,连蹦带跳地往后缩了好几步才惊魂未定地捂着胸口喘出气来:“你怎么走路都没声儿?”
卫明枝指指脚下:“这儿是草地,走路当然没声。”说着挑眉望他,“倒是你,做了什么亏心事,这么害怕的样子?方才那女子是谁?你同她说什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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