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主追夫手札(重生)》TXT全集下载_16(2 / 2)

她没再多说什么,随意嘱咐一句“你也别吹冷风了”,便魂不守舍地转身入殿。

殿内满室暖意。

卫明枝除下狐裘和靴子,直直地躺在屏风侧的绒毯地上。

身下的毯子是上回经由无词“在寝殿里铺一层白毯”类比雪的提醒铺上去的。这些天,在白绒毯上练舞确实比寻常要有意境得多,但她现下一点没有这等风雅心思。

正心烦意乱着,殿门倏地被扣响。

卫明枝以为是盼夏,头也不转便应了声“进”。

木门被打开,人踩在绒毯上朝她走近的悉索动静微不可闻。那人仿佛绕过了木刻屏风,声音幽幽地响起来:“殿下如何能躺在地上?”

这是……

卫明枝一个激灵,赶忙从绒毯上坐起,昂首一望,来的人果不其然是无词。

“你,你手不是脏了吗?我还以为你烧热水洗手去了。”

“我往日没看见时,殿下都是睡在地上的?”

卫明枝垂下脑袋,心虚道:“不是的,只是,只是有时候练舞练累了,图方便就在地上躺一会。”她说着揪了揪白毯上厚重的绒毛,“而且这毯子这么厚,又不冷。”

“寒气一时半刻难以察觉,何况还有湿气,睡久了对身子不利。”

“我知道啦。”

无词闻言才从容不迫地坐到她身畔,“我见殿下方才心情不好。”

卫明枝把头抵到他左肩膀上,也不解释,只慢悠悠地捉住他搭在膝上的手,下一刻便被他手的温度给冻得惊了一惊,“怎么这么冷?”

他便立即把手从她的手里抽了出来,“用冷水洗的,殿下不要碰了。”

卫明枝起先一愣,很快愠恼不已:“就这样你还每天管我冷不冷?你都不管管你自己!”

“我与殿下又不一样。”

“哪里不一样?都一样。”她不由分说便又把他的手攥进手里,给他仔细地暖着,觉察到他要抽开的动作就攥得更紧,“不许动!”

好半晌,待无词的手重新暖热起来,她才松开,好整以暇地问:“你还记不记得,初初见面时,你答应了我一个条件?”

“嗯。”

感觉到有目光落在她的脸上,卫明枝也没看回去,接着道:“适才,我想好条件了。”

“是什么?”

她吸口气,郑重道:“我要你保护、照顾好自己,如果你不懂得怎么做,那就……照你平日对我的办法来,然后平平安安地回来找我。”

第48章除夕

除夕当日寅时,卫明枝被盼夏唤了起身。

照卫皇宫历来的习俗,后宫的妃嫔公主皆要在这日清早前去宫中的佛堂拈香行礼,以求来年国家风调雨顺、圣上龙体安康。

冬日的天本就亮得晚,因此卫明枝出门时,四周还沉没在一派幽黑之中,唯能听见凛冽的寒风呼呼地刮过树枝屋檐,带起三两凄厉之声。

走近佛堂,能望见那外头已聚着不少妃嫔,皇后立于佛堂门前的石阶之上,被身后透出的亮黄烛光照得浑身都似镶着金边。

再等几刻,见人也来得差不多了,皇后把被婢女搀扶着的手抽.出来,端庄站直,清清嗓子说了好些场面话。话毕未几,闻得堂中木鱼敲响,她便带头进入佛堂,净手焚香。

卫明枝几乎是最后进去的。

佛堂里的金身佛像慈祥又庄严,案上的香炉里,白烟飘旋而升,袅袅缕缕,更为眼前景致增添了几分神秘与肃穆。

案旁的礼官敲了几声木鱼,卫明枝便伴着这“笃笃”之音点燃了手里的三支高香,待那木鱼声尽,她就捧着香朝佛像的方向拜了三拜。

佛祖若真有灵,应当会明眼保佑乱臣贼子尽数伏诛、也会保佑卫国百年昌荣的。

行完三礼,她上前将手中的高香全都插.进了炉子的香灰之中。

跨出佛堂门槛,外头的天色还是黑漆漆地,天边连一丝鱼肚白都不见。一路行回粹雪斋,前庭里,小饺子正领着无词等人打着灯笼铺芝麻秸。

眼瞧卫明枝出现在大门口,小饺子高声给她问了句安,而后赶忙劝道:“主子您且站在门边等一会儿,这芝麻秸就快铺好了,待会您第一个踩着它进门,也能图个吉祥!”

卫明枝闻言顿住脚步,把手塞进袖里、倚在门框边上向他道:“成,我不急,你们慢慢铺。”

“好嘞!”

踩岁也是宫中固有的习俗之一。没叫她多等,不过半刻,前庭的石板地上就被铺了一道由芝麻秸搭成的路。

卫明枝接过盼夏递来的灯笼,在庭子内众人的注目下迈出一只脚。脚下的芝麻秸很快在寂静的冬日早晨里发出微弱的噼啪声响。

走到殿门前她驻足,转过身子,朝庭内站着的人道:“我也踩完了,你们想讨吉利的自个儿紧着点,莫要闹出太大动静。”

说罢便推门进了殿。刚阖上门,隔着门板她就听见了外头颇为杂乱响亮的踩岁声,还伴着下人们窃窃的说话嬉闹。

真有几分春日将至的和暖味道。

午膳是在容妃处用的。

许是受了那回卫明枝一通坚决之语的影响,容妃早也不再提及内侍之事来自找不快,这般所为想是也有信任的意思在里头,不论如何,母女两人的一番相处倒也还算融洽。

用过午膳后不久,盼夏便催着卫明枝拾掇打扮起来。

又是沐浴净身,又是盘髻戴簪,最后还要细细地装点,这阵忙活下来,殿外的天色又快要擦黑。

卫明枝最后穿好舞衣、裹好狐裘,抱着暖炉从殿中出门果果,已到了打灯笼的时辰。

今夜的宴席在太和殿中举行。

因要接见外臣之故,后宫的妃嫔们、除了皇后,都未能参与其中。两位公主被圣上安排献舞,这夜破例得到了席位。

太和殿往常算是圣上处理政务的地方,从粹雪斋过去颇要费些脚程。

卫明枝走到半路身体已然发了热,不由就想解开狐裘带子散散热意,她一面解还一面抬头望了眼天:“现在才申时,献舞不得等到酉戌的时辰去?”

斜前方提灯笼的盼夏安慰她:“主子宽心,侧殿必定已经备好了吃食,不会饿着您的。”

“我又不担心这个。”她唉声叹气,满脸惋惜,“我想的是,北齐使节献礼肯定在夜宴最前头的时候,我在侧殿却看不见,这也太可惜了。”

“无非是些明珠玉器、美人舞姬,殿下瞧不见也算不上大憾。”一侧的无词清冷道。

“话虽这样说。”卫明枝把狐裘稍敞开点,感受到凉意才继续,“可我还挺想早些见见那北齐来的广宁王呀。”

不日前出宫从容小世子嘴里听到那异姓王的传闻,她回来后还好生打听过——那异姓王封号“广宁”,确乎是个瞎子不假。

虽然那日她曾劝说容小世子“顾好家中之事才是正经”,但她也确实被他勾起了好奇心。朝中大事自有父皇老臣看顾,那广宁王的来意她不甚清楚也没本事深究,所以她只是纯粹地好奇那广宁王的模样。

“殿下想见他?”

无词的语气微微古怪。

卫明枝被他这话牵回神思,似想到什么,立即与他解释:“我没别的意思,就只是觉得稀奇,毕竟那人可是北齐的第一位异姓王呢。”

“我自是知晓殿下没有别的意思。”他说完这么一句话,便没再开口。卫明枝观他神色,好似藏着几许莫明的复杂,细一瞧又好似什么都没有了。

这人心中所想真是忒难令人看明白。

有感间,忽闻盼夏轻咳一声,提醒道:“主子,到了。”

卫明枝这才收回眸光。

他们所到的,是太和殿的偏殿。因角度局限,这处并不能瞧见正殿的光景,自然也无法瞧见此时那正殿之中到底来了多少人、那些人又带了什么宝贝。

偏殿门前正候着两个太监,二人一见卫明枝就都恭敬地迎上前:“九殿下,一路辛苦,八殿下早您一步过来,正候在偏殿内呢,您也请吧。”

卫明枝朝他们略一颔首,领着人步子不停地跨入偏殿。

偏殿属实不大,一进门她就与座上啖茶的卫明琅对了个满眼。卫明琅额上贴着翠钿,晶点闪闪,着的是一袭艾青色的霓裳,妆容极是清雅脱俗。

卫明枝打量她几眼,给她行了个礼:“八姊。”

“九妹妹。”

两个人都没有要与对方攀谈的心思,卫明枝行完礼便挑了个离她较远的座儿,径直上前坐下,还吩咐跟在她身后的盼夏与无词也找凳子在她身边坐下来。

她扫了眼手边案上的盘盘吃食:香酥煎饺、银耳粥、梅花饼、核桃蘸……看起来滋味都不错。

正要叫身边之人用食,耳畔突有女子细软的声音传来:“寻香,你也坐下吧。”

卫明枝扭头一望,却是卫明琅在嘱咐她身旁站着伺候的婢女落座。她也不多看,齐了齐木箸,伸手夹起一个煎饺放入口中:皮脆肉香、叫人满口生津。无词应当也能尝到其中的一丝香味的。

于是她轻拍桌案,又吩咐道:“你们一路随我过来都没吃东西,大过年的也不必讲究那么多了,去找双筷子来,与我一同用膳。”

第49章夜宴

一顿饭吃得分外缓慢。

殿门外的天色已从昏暗变为了墨黑。不远外正殿的丝竹管弦的声音早在几人用膳的时候就断断续续地飘了进来——想是大宴正式开场了。

吃饱喝足,卫明枝趴在木案上半眯着眼,小口地啜着冒热气的清茶。

盼夏收拾完桌子坐到她对侧,托腮看她几眼,忽然从袖子里掏出一个小银盒:“主子,口脂全都被吃掉了,该补补。”

卫明枝正咽茶,猛一听得这似曾相识的话语,一股热气当头,一个不慎便被狠狠地呛着了。

“殿下?”

她勉强地顺口气,一手掩唇又咳了几声,眸子略微湿润地望了无词一眼,朝他摇摇头示意自己没事。

盼夏起身给她拍背,边拍还边小声地道:“主子怎么如此不小心?”

卫明枝再不敢看无词,慌忙收回目光,好一会儿,待咳嗽完全止住,盼夏才蹲到她身侧,打开银盒给她涂抹颜色秾艳的口脂。

这边在忙活,卫明琅那处也不平静——

守在侧殿外头的太监适时急急地入殿,哈腰对她道:“八殿下,宴上的戏就快完了,下一个就是您,您快些随老奴来吧。”

卫明枝抿着口脂朝她望去,只瞧见一个匆匆离去的背影。

再下一个就是她。

这样想着,卫明枝从凳子上站起来,又是抻手又是转腰,好歹是把身子给活动开了。

不出所料未过一刻钟,先前那传唤卫明琅的太监又疾步进殿,点头哈腰地请道:“九殿下,下一个到您了,还请随老奴来。”

卫明枝礼貌地应他,临行前没忘记朝座上的盼夏与无词挥挥手,“外边天冷,你们别乱逛,快些回粹雪斋吧。”

说罢便跟上带路的老太监,跨出偏殿,绕行到太和殿主殿的门外。

二人所站之处也不是殿门正前方的位置,而是门侧,因此卫明枝并不能瞧见殿内的景色,只能清晰地听见从殿内传出的霓裳羽衣曲、宾客们混杂的谈话声和觥筹交错的清脆声响。

乐声渐弱。

紧接着门内有掌事宫女走出来,给她行礼:“九殿下,请。”

卫明枝利索地解下身上的狐裘递给她:“你将我的衣裳放到我的位子上去。”

“奴婢省得了。”

得到回应,卫明枝也不再耽搁时间,双手交叠于腹前,脑袋半低,便以一个格外规矩有礼的仪态姗姗地迈入太和殿的主殿。

只一进门,双耳旁的交谈声音都低弱不少。

她保持着仪态,一时也无法张望四周究竟都坐了些什么人、那稀奇的广宁王又在何处,娉娉婷婷地小步前行时,大殿之上跟着响起了太监的高喝之声:

“九公主,献,白纻之舞!”

这话音方落,殿上便荡开了波纹般的琴音。

卫明枝在大殿中央站定,深吸口气,忆起往常的舞步,面上也缓缓漫开笑意,水袖一舒一展,和着古琴之声悠悠旋身起舞。

这支舞她跳得很是认真,不同于那日在雪地上一般率性洒脱、满心满眼只想着看观舞之人的反应——这回她心无旁骛,踏着琴音分毫不敢出错。

一舞既毕,水袖拢来,卫明枝缓口气,朝殿上最高之位俯身恭祝道:“此舞颂的是太平盛世,唯愿我卫国时和岁丰、人寿年丰,更愿四海波平、千里同风。”

高位上的卫皇一连道了几个“好”字,“皇儿能有此心意,孤甚是欣慰。”

卫明枝又朝高位俯身,复交叠着双手姗姗地退下了。掌事宫女迎上来给她引路,很快将她引到备好的席位之前。

公主所在的位子有点偏僻,既不与外臣交近、更不与使节交近,几乎是独立出来的一隅。

这样的布局倒叫卫明枝松口气。

她捶了捶微发酸的手臂,侧眼就瞧见旁近位上的卫明琅。

“阿姊。”

“九妹妹,方才好舞艺。”

“过誉了,阿姊定当跳得比我好。”

一来一往地客套罢,卫明枝也在席上坐好,慢吞吞地裹完狐裘,她这才小心地观察起这太和殿里的人。

江崇大将军与众卫国臣子坐在她右手边的位置,还能瞧见几张年轻的面孔,像是江元征、陆漳之流;斜对侧的是几位侯爷与各自的家眷,卫明枝还在那其中瞧见了远嫁的四公主:镇北侯待她仿佛不错,又或许是生育的缘故,总之她比在宫中时的体态要滋润了不少。

正对面便是北齐的人。

北齐来的使节瘦高文弱,满目儒生之气;而在他身旁坐着的,则是一个眼蒙白绫的男人。

男人穿着月白色的广袖长袍,身姿端肃高雅,那条蒙着他眼眸的白绫很是宽大,不仅把他的双眼给全全遮挡住、还罩住了他半个挺拔的鼻梁,这就使得他整张脸露出来的部分极少,几乎只剩一个不怎么带有血色的嘴唇。单看外露的五官和身形,那男人确实是少见的姿容俊秀。

广宁王。

卫明枝毫不费力地认出了那人的身份。

好似也不是很老。她抓了一块米糕塞进嘴里,想道。

殿上又一波舞姬袅娜地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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