gu903();“闭嘴,赵焯这个孙子说不定还会反回来,你好生待着。我熟悉地形,知道怎么躲避追兵。欠你的我已还了你半条命,咱两算是扯平了,往后黄泉路上遇见,你别说我忘恩负义就行。”
“离思姑娘,虽然你说的我半个字都听不懂,但你是个仗义的人,广陵感激不尽,此生都会记你的好!”
“煽情的屁话别说了,难听……”
钟离思跌跌撞撞出了贼窝,所过之地,硬是被她拖成了一条“血带子”。
她抄了几条土匪暗道,在萧条的荒山野岭上一路疾走,只盼能赶到镇上的医馆去。只是她血流得太多,越来越没有精神,最终她倒在了一处寒潭边上,任凭怎么也爬不起来。
离思喘着粗气,怔怔地盯着头上的天,心道宿命这个东西,还真不好说,即便轮回一百次,要死的人,终归逃不过。
看着看着,蓝天被一个人的正脸挡住了,钟离思以为自己眼花,闭眼再睁眼,那双眸子正目不转睛地俯视着她。
“钟离思,你就不能安分点待在那里吗?”
不知是不是头脑不清醒,萧祁墨的语气透着些许似有若无的急促。
离思扯嘴一笑:“你这人真有意思,只给了一堆眼神,我又怎知你想表达什么呢?但凡你有过半点暗示,我也不至于做这亡命徒……”
不待她说完,那人俯身已将她抱起,钟离思很轻,萧祁墨抱着她腰都不闪一下。
生死关头,离思也不推辞,她喘气问道:“你怎么突然跑回来了,不怕被皇上怪罪吗?”
那头:“……”
离思:“哦对了,我装扮成这幅模样你是怎么认出我来的?”
萧祁墨:“钟离思!”
离思勉强抬头,“嗯?”
萧祁墨低头看来,“都已经伤成这样了,你能少问点问题吗?”
离思不是有意想说,只是太疼了,她想分散一下注意力而已。
见她沉默,那厮破天荒说了句:“你……想说便说吧!
果然,但凡有点力气她都停不下嘴,“萧祁墨,你……你克妻,这是事实!我若有幸不死,咱两还是把这婚退了吧。我上有老下有小的,是真的不想死。”
钟离思那张脸,胡里花哨,是真的惨不忍睹,萧祁墨每每看到都会不自觉地皱眉。
他反问:“下有小?”
离思勉强点着头,“嗯,我大哥的一双儿女,不也算我的吗?”
萧祁墨:“……”
荆山很大,没有几个时辰根本下不去,然而离思并等不了那么久。
他在寒潭附近找到了块青石板,解下自己的战袍披风铺在上面后,再将离思轻轻放了上去。
离思的箭伤在正肩上,萧祁墨迟疑了片刻,正欲伸手检查她胸口一周的伤势。
只不过他的手刚碰到她的锁骨以下,钟离思下意识一惊,一把打开萧祁墨的手。
萧祁墨怕是没料到她会突然做出这等举动,沉声问:“你还想不想活命。”
“想,当然想!”
也不知怎么了,有那么一刹那,她居然生出一种红杏出墙的错觉。
常年在军队里摸爬滚打的人,处理这等伤口自是难不到萧祁墨。离思发呆的时候,他开始用匕首割开她被血粘在肉上的衣服。
当她被血染红的肌肤裸露在外时,多少都让人有些不自在。反倒是萧祁墨,还真拿自己当大夫了,目不斜视,淡定得出奇。
眼看那厮就要拔箭,离思陡然惊醒过来,“等等,等等,是要拔箭了吗?我怕疼,尤其是从身体里拔出箭的感觉,又痒又疼,你……能不能给我跟棍子咬着?”
萧祁墨见她不像是在玩笑,停了手中动作,他看上去显得有些无奈,静默须臾后,终是将自己的另一只手递到离思的嘴边。
他也不看她,喃喃说道:“既然怕疼,下次便不要这么傻。”
钟离思愣愣一笑,盯着他那只手出了下神,虽然意识不清,但她还没智障,推开他有气无力说道:“王爷的手,离思不敢………啊……”
“呃!”
前面那声大叫是钟离思的,后面一声闷哼是萧祁墨的。
他出其不意一把将箭头扯了出来,离思条件反射,说什么不敢,关键时刻还不是逮到什么咬什么……于是抓起那只手用咬木棍的力道咬了下去。
最后箭被拔/出来了,萧祁墨手腕上也多了个血红的牙齿印!留了血,那伤口即便好了也会留疤。
他微微瞥了眼自己的手腕,再看了看惊魂未定的钟离思,一语不发。只见那厢掏出随身携带的止血药,抖了很多在离思冒血的伤口上,不多时便止住了血。
钟离思怔怔发愣,是自己错过了什么吗?上一世追着赶着去见他时,一次也没成功过,没见着人就算了,最后还死在他手里。
重活一次,她竟觉得萧祁墨其实也不像是会杀女人的人,怎么那会他就那般铁石心肠呢?
一声撕布声传来,离思勉强抬头看去,是萧祁墨从他的长袍上割了一块布,也没经过她同意,甚至问都不问一声便欲将她衣服往下扯!
眼看肚兜都快漏出来了,钟离思大惊,本想翘起身看个究竟,却又使不上半点力气,只得问道:“王爷在想什么?”
萧祁墨这时已经把她半边衣服扯下,用布条绕过她后背一圈一圈地缠了起来,整个过程根本不把眼前的人当做女子,更像是个木偶!
他淡淡回了句:“总之不是你现在想的那些。”
钟离思差点背过气去,什么不叫不是她想的那些?合着还是她思想不纯洁,是她污浊了?
待萧祁墨包裹好伤口,离思一身衣服早被割得乱七八糟。他又脱了件长袍盖在女人身上,衣服很大,将她整个人捂得严严实实的。
这下萧祁墨只剩一件里衣,他弯腰将自己扔在地上的腰带捡起来束上,动作连贯,一气呵成。能把里衣穿得这般得体的,离思还真没见过,遂久久移不开眼睛。
萧祁墨忙活完后才缓缓自她侧面坐下,明明是寒风刺骨,那人就跟不冷似的,单手搭在膝盖上,眺望着远山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就在离思快睡着的时候,听他淡淡问了句:“为什么要救广陵?你怎么会对这一带的地形如此熟悉?”
他会这么问,离思早就猜到,只不过她却不知该如何作答。
久久没听到回音,萧祁墨忙扭头看去,钟离思已是熟睡状态,那张花到不成样子的脸,安静下来时又是另一种感觉。
萧祁墨静静地看了她半响,扭头说了句:“出来!”
不多时林间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暗夜带着一队人马现身,看见面目全非的离思时,那表情就跟撞邪了一样。
“广陵可安全?”,萧祁墨问。
暗夜说道:“叔侄二人被藏在石柱中间,很安全。”
萧祁墨看了眼熟睡的人,眉间久久舒展不开,他又问:“漠北有那样一个人吗?跳《寻仙》的。”
暗夜:“暗卫来报,没有会跳《寻仙》的老人,死的也没有。”
萧祁墨盯着远山,扯出了抹苦笑喃喃说道:“回吧!”
“回军营吗?那……”
暗夜指了指昏睡的离思,萧祁墨不语,俯身连人带衣服一把将她抱起,带头走在前面。
走出许久,萧祁墨吩咐道:“散出消息,就说我今日在荆山追上边境逃亡的判贼,当场诛杀。”
暗夜:“是!”
萧祁墨扭头看向始终与自己保持距离的暗夜,问道:“她的那个贴身丫鬟呢?”
“在山脚下。”
“带上一起走。”
暗夜顿了顿,回道:“是!”
萧祁墨皱眉看去,“你想说什么?”
那厢踌躇半天才麻着胆子问道:“王爷不惜冒这么大的风险,不远千里也要赶回来,是……因为这位姑娘吗?”
萧祁墨难得的扯嘴一笑,是与不是,他并没有明确的回答。
离思这一睡,便是人事不省,她不清楚那究竟是梦,还是本就存在于她意识里的东西。
但她可以肯定的是,那时她已经做了山大王,因为她爹人头落地的画面深深地刻在了她脑海里,以至于长达四年的时间,离思没睡过一个完整的觉。
每每闭上双眼,眼前就会浮现出钟离赤诚那双死不瞑目的眼睛,盯得她痛不欲生。与其说劫后余生,不如说那些年她一直活在悔恨和自责当中。
某夜,离思再一次从噩梦中惊醒,她奔出房门,终是没崩住独自一人哭得声嘶力竭。她时时会想,如果不是自己一次又一次要见萧祁墨,如果不是自己愚蠢地去翻瑞亲王府的墙,结局会不会就不一样。
猫头鹰在枝头咕咕直叫,钟离思在那颗松树下哭得肩膀一耸一耸的,忽然有人从身后拍她肩膀,吓得她自地上弹了起来,骂了声:“何方小鬼?”
借着月光,她依稀看见来者是个人,一袭黑衣几乎与夜色融为一体,全身上下透着迷人的诡异。离思首先认出了那个面具,通常人带面具就跟带个花脸谱似的,其实是很丑的,但那人是个例外,那张血红的面具独具匠心,如同长在他脸上的一样,毫无半点违和感。
离思凑近他,问道:“我们认识吗,刑场上你为何会救我?”
面具男一语不发,就跟个木偶似的,陪她在松树下静默无声地站了两个时辰,赶在旭日升起前下了山。
第二晚,他又来了,还是不说话,只是静静地陪着离思。
整整大半年时间,他都坚持每天上山,有时候会给离思带一些好吃的,有时候会跳舞给她看。
她不明白像他这种血气方刚的男子,为什么会跳那样诡异的舞。但不得不承认,看他跳舞,如同展开一副画卷,他是那画中人,手执笔墨,画的是山河万里、长烟皓月,雄浑矫健、气势恢宏的舞姿美得让人移不开眼睛,深深地为之沉迷。
有人说当人们用语言难以表达心中的诉求时,便会添加一些肢体动作。久而久之这些动作就成了舞蹈,是语言最原始的表达方式,它能直击心灵,此话一点也不假。
即便是离思那种四肢僵硬如竹竿的人,也忍不住说道:“教我!”
面具男对她伸手,指尖相碰的那一瞬间,他的手很暖,离思的手很冰。
月如弯弓,夜色笼罩,他们在那颗古松下,以舞蹈的方式,进行了无声无息的交流,无言成了他们最好的对话方式……
半个月后,离思终于学会了,那夜她收到他的一张纸条,上面写着:一曲《寻仙》,或许能让你远离梦魇。逝者已逝生者如斯,愿你在每个寂寥无声的深夜,都能过得如同白日那般阳光明媚。
《寻仙》也是招灵,自那以后,离思只要一想她的家人,便会在深夜独舞,妄求能召回他们。老天开眼,她……居然有了重新活过的机会,或许是那些年的虔诚,感动了上苍,让她能再在红尘走一遭……
“人没事为何醒不过来?”
“王爷,老臣无能,但臣真的尽力了。”
“钟离思,钟离思!”
这声音,萧祁墨的?忽远忽近,离思像被鬼压床一样,想醒过来却怎么都睁不开眼睛,于是她集中精力咬牙用力一个翻身,这才猛然醒过来。
她明明是在睡觉,再睁眼竟有种天人永隔的错觉。天旋地转过后,她躺在床上,而萧祁墨……正在低头为她换药!
衣服又被扯掉一半,钟离思心中那把火啊,一飞脚踢了过去,萧祁墨反应极快,伸手捏住她的脚踝。
那头应该是没料到她会突然醒来,扯衣裳的手顿了顿,点评道:“蛮力倒是不小。”
钟离思单手将自己衣裳拉了起来,翘头说道:“王爷,我是你留在京城的人质,你救我是理所当然。你想拉拢我爹爹,救我更是无可厚非。可是你怎么能如此心安理得的扒我衣裳呢?男女之间的界限何在?”
萧祁墨站起身,居高临下说道:“这是你说的,男女之间得有界限!”
离思:“是,是我说的,男女之间必须有界限。”
那头一句话堵在脖子处欲言又止的样子,最后说了句:“拭目以待。”
说罢他转身出了营帐!
营帐?离思这才发现自己的衣服换了,伤口上缠的布条也不再是从萧祁墨的衣裳上撕下来的,老天,这是换过多少次了?
离思单手翻身吃力地爬起来,只见武大志提着红樱枪像风一样飘进帐中,急声道:“小姐,您可算醒了!”
终于看见一个顺心的人了,离思不解道:“可算?为何这么说。”
武大志回道:“你这觉睡得连军医都束手无策,这已经是第三天了!”
钟离思皱眉,木讷得话都说不出来。怎么会这样?第一次出现前世的记忆,是醉酒睡在瑞亲王府那次,第二次是在宜春南苑,萧祁墨的房间里,第三次便是方才。
而这三次都有一个共同的特点,就是睡得很沉,雷都打不醒!醉酒抱着石狮子她爹掰不开手,在南苑拽着萧祁墨睡了一整宿,也是拉都拉不开,而这次居然睡了三天!如果说每次出现前世的某些记忆都会睡死过去,那还得了。
想到这里,离思喃喃道:“这么说,这里是边境?”
“是的,是王爷的军营。”
钟离思听她说罢,先是觉得震惊,但仔细一想也在情理上。赵焯回去后肯定会告御状,萧祁墨若不带着她,那她回去在劫难逃。
“对了,你怎么会在这里?”,离思问武大志。
武大志给离思倒了杯水,“那日替你引开四五波黑衣人后,我便绕道回了荆山,是在山脚下被王爷叫来的。”
离思接过水一口喝下,“这还差不多,每日换药这种事,怎么说也得你换才合适……”
“那个,小姐,王爷教出来的兵,个个以一敌百,所以我在随队伍出发那天起便没跟你在一起……”
钟离思脸一黑,将手中水杯扔了过去,“所以你就讨论兵法去了?把你小姐扔给那个虎狼之人?”
武大志稳打稳接住,弹出半米支支吾吾道:“也不能这么说,您跟王爷不是早就睡在一起了吗?而且还……”
她边说还边用两个食指表示了一下那种意思,钟离思弯腰自地上薅起一只鞋子扔过去,“放屁,绝无此事,我们没有!我现在才多大,他萧祁墨还不至于这般饥不择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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