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对空气这样说着,抱着她上了北苑。
作者有话要说:6000多字肥章,补给你们!
我回来了,还有人吗,不怕,没有人我也会写完,为爱发电,冲冲冲。
第43章【迎亲】
钟离思毒入骨髓,深度昏迷。
每逢人事不省,她总能想起一些往事,说好也好,说不好也不好。
永顺六年,天大旱。钟离赤诚因为钟离思‘行刺’瑞亲王一事被贬官后,要求一个月内举家搬迁进京。
半个月后,漠北将军府做好了回京的所有准备,厢里厢邻也都纷纷登门拜别。
钟离思记得,那日天不蓝,甚至是浑浊。她因为要告别漠北的小伙伴,多有不舍,遂喝了太多酒,醉得一塌糊涂。
以她彼时的模样,回家免不了一顿好打,所以只得躲在自己父亲的营帐里等酒醒。
离思刚钻进被布遮挡的案几下准备睡觉,却听她爹一句:“什么事情府上不能说,非得拽我来此处?”
“王爷的信,父亲还是亲自看看再说。”
俗话说酒醉心明白,离思虽醉得眼睛都睁不开,但心里却十分清楚,那是她哥和她爹的声音。
钟离赤诚匆匆拆开信件,又匆匆合上,他用力往桌上一靠,桌子都差点被他按成两截,上头足足沉静了约摸半刻钟才问:“送信的人是谁?”
钟离南门回道:“王爷的贴身侍卫,暗夜。”
钟离赤诚:“他可还有别的话?”
“他说,王爷在京城等你,开弓没有回头箭,你若不去,王爷将万劫不复。”
钟离赤诚:“好,王爷主动调兵遣将,必有深意,他那边若不是处境艰难,绝对不会贸然叫我。”
钟离北门迟疑片刻,终是说道:“父亲,王爷突然下这样的命令,会不会有些仓促,孩儿担心有诈。”
“我们一直用书信往来,多年不曾出现任何差池,他的字化成灰我都认得。若此时不攻,一但我军权旁落,老十九想要翻盘便再无可能。况且他只让我们调二十万军队,剩下二十万,足够震住后方的敌军。”,钟离赤诚说道。
二人一番商讨后,一股糊味传出,他将信件扔进了炉火中烧成了灰烬。
只是那日钟离思喝得昏昏沉沉,不太确定是梦还是现实。她本想阻止的,奈何“身不由己”,别说开口说话,就是爬都爬不起来。
再爬出营帐已是两天以后,周氏蓬头垢面跑来指着她鼻子骂:“你这两日死哪里去了?你怎么不死远点,因为你得罪瑞亲王导致你爹被贬,他半身戎马都在疆场度过,贬他做文官,这不是奇耻大辱是什么?他造反了……还被活捉了,天爷,钟离家要被满门抄斩了,你个灾星怎么不死远点?出来做什么?”
钟离思捂着胸口跌倒在地,因为她一觉醒来,那时听过什么已忘得一干二净。
加之后面周氏一直在重复她爹是因为被贬才造的反,而且他们全家还被大理寺的人抓了去,那期间每个人几乎都被酷刑伺候过。
钟离赤诚上了重型,又是打又是火钳烫的,赵家那帮人想从他口中问出党羽。可他始终咬牙忍着,坚持说自己是因为不服被贬才造的反,与他人无关。
就连她大哥,差点被打死也一口否认从没有什么党羽,就是突发性的造反。
他们置死都没有提关于萧祁墨的半个字,她更是不敢确定模糊中听到的那些话是梦境还是真实。
直到全家在她面前一个个死去,地上摆着的一颗颗头颅都是她的至亲至爱之人。那一刻,钟离思精神崩溃,她甚至一度变得疯疯癫癫,她怀疑那时自己其实疯过一段时间,以至于很多人和事,在那个阶段,被她选择性地模糊化。
这段令人痛苦不堪的记忆,她上辈子不想回忆,这辈子却有幸得以回顾,不想起来,她都不知道有些人,原来是这般不可信。
离思被脚上的疼痛拉回现实,她没有急着睁眼睛,大脑不停地在思考。
有些事当时她被蒙在鼓里,但以现在的视觉去看,却是相当明了。
以这一世萧祁墨与他父亲的关系来说,上一世也应是如此。所以离思大胆猜测,她当时醉酒听到的话是真的!他的父亲,愿意为瑞亲王肝脑涂地。
她猜那信的内容,大抵是萧祁墨让他爹带兵进京与之汇合之类的。镇守一方的将军,无召不得回京,更何况是带兵进京,这不等于造反是什么?
然而这个始作俑者,为何派暗夜去送信后却又无所作为,任凭钟离一家被满门抄斩……
前世如此,这世呢?
钟离思陡然睁眼,眸中恨意难以掩藏。
萧祁墨正低头给她的脚换药,见她忽然翘起身,以那样的眼神看着自己,先是皱眉,而后随口问道:“怎么了?”
她缩回自己的脚,满心怒火,却又不能唐突地质问,因为她记忆不全,怕错过什么重要细节。
“暗夜可信否?”,离思漠视一问。
萧祁墨还要继续为她缠脚,离思一个闪身,自床上弹了起来,脚踩在地上,一股钻心刺疼感涌上脑门。
那头一双修长的手顿在空中,也不看离思,只道:“可信。”
“有多可信?”
“出生入死的兄弟,同我生命一样重要。”
钟离思捏着拳头,久久没再接话。她多么希望此人说不可信,这样或许还能勉强让她相信她父亲造反只是因为被贬,而不是此人直接蛊惑的。
他们之间的政治博弈,到底还有多少是她不得而知的,钟离思如实想着。她赤脚走到窗边,日影西斜,北苑下面那条弯曲的小河,被夕阳染得通红。
“你为什么要将我爹招回京城?我不相信只因为皇上猜忌,你为保他才设计让他回的京。毕竟在漠北他拥兵四十万,必要时候还能给你支援,你忽然召他回来,目的何在?”,钟离思淡淡问道。
萧祁墨起身,埋头冷笑,反问:“你认为呢?你觉得我想做什么?”
“谁知道呢?你们这些玩弄政权的人,今天是盟友,说不定明天就将别人拉出来顶锅了。”,离思低头自嘲。
那厢抬眸看来,眸中多了些许冷意,他没回话,握紧的拳头青筋暴涨。
看得出他并没有休息好,脸色惨白,衣服虽然换了,被他那样一用力,伤口处又浸出无数鲜血。
见他始终不语,离思忍痛穿上鞋子,拒人千里般地冲他行礼道:“若无别的事,离思告退。”
萧祁墨先她一步堵住了门,扔了句:“有话直说。”
钟离思见他没有要放自己走的意思,当即问道:“你会跳寻仙?”
“不会!”
“你的剑招,就是寻仙的舞姿。”
“只是巧合。”
真的是巧合吗?她明明看见他的剑招十招有八招与寻仙都有相似之处。
“为何一直在问关于寻仙的事,莫非是你那梦中情郎教你的?”,萧祁墨倚在门框处反问。
钟离思被问得哑口无言,她无从说起。
“王爷既然知道我有这么个梦中情郎,那就早日把婚事退了吧,不耽误彼此。”
老十九闻言扯嘴一笑,他说:“这样的话,希望你一直有底气说出来。”
她本来已经对他改观了,觉得此人是个有原则的人。可一觉醒来,竟知道了他爹前世造反,他全家被满门抄斩,皆因这位盟友而起。
想到这里,她肯定以及确定地回道:“这样的话,我保证会一直有底气说出来。”
“小姐,全府上下都在找你,明日三小姐便要出嫁了,你是送亲的头号人物,怎么躲在这里……属下见过王爷。”
武大志跑得满头大汗,应该是找了很久。
离思听着话又是一惊,她出去买礼物时她姐姐还有三天才过门,这一睡竟又是几天。
不在的这些天,二人毒也解了。她瞥了眼那床,不会这几天都是跟萧祁墨同床共枕吧?真是造孽啊……她瞪了眼似笑非笑的老十九,跛着脚出了北苑。
那夜她跟钟离念挤在一张床上,姐妹二人从天南说道地北。
“姐姐,成亲是什么感觉?”
“说不上来,既有对新生活的憧憬,也有对父亲对哥哥妹妹们的不舍。总之五味杂陈,以后你就明白了。”
离思:“我才不嫁人。”
“你啊,都已经定亲了还说这种话。”
“我就是不嫁。”,钟离思想着前世那档子事,心里堵得慌,转头继而道:“你对太子殿下有多喜欢?”
黑夜里,钟离念笑道:“说不上来,他很儒雅,很君子,也很照顾我,总之,能嫁给他是我的福分。这得多亏你和瑞亲王,如若不然,我恐怕已经去了陈国。”
离思:“谢什么谢,姐姐幸福是天大的好事,就怕你怪我们擅作主张。”
那头:“怎么会,感激都来不及。”
“皇后是个不好惹的主,还有那个赵凝,在宫里,此二人万万要小心。若她们胆敢欺负你,你一定要告诉我,妹妹我想法子收拾她们。”
“知道了,我妹妹天不怕地不怕,有父亲和你们在,我走到哪里都不害怕。”
离思也不知道那夜二人说了多久的话,她只觉得自己刚刚睡着,便被宋嬷嬷叫起来梳妆了。
不但钟离念要盛妆打扮,她竟也逃不过,虽没她姐姐那般繁琐,但也不简单。
因为中州的习俗,姐姐出嫁,作为妹妹必须送亲。男方就不一样了,王孙贵族还有可能亲自上门迎亲,可太子位列东宫,身份尊贵,他自是不会亲自来,迎亲之人另有其人。
天将大亮,门外炮仗声震耳欲聋,锣鼓喧天,将军府一排热闹景象。
武大志飞奔进门,擦了擦额角汗水,兴高采烈道:“小姐,迎亲队伍来了!”
钟离念红沙遮面,缓缓起身,身形曼妙,美得无可方物。离思先是扶她去灵堂拜别先祖,而后又去前殿给父亲拜别。
将走到大门口,钟离念没绷住,低声哽咽不止,眼泪直流。她跪地郑重地磕了三个响头,钟离赤诚坐在高堂上,铁马将军登时泪流满面,别过头再不敢看她们。
众人见此场面,也跟着掉眼泪,本是高兴的喜事,兄弟姐妹几人哭得稀里哗啦。
钟离思不常掉眼泪,但那天就数她哭得最伤心,就数她哭得最大声。
直到扶她三姐上了花轿,她都还在嚎啕大哭。且不说那顶花轿有多豪华,光迎亲的人就排到了街道外面。
可如果她事先知道替太子来迎亲的领头人物是萧祁墨,说什么也会克制再三。在他面前哭鼻子,真的太丢脸了。
那日他亦是身着盛装,那样的穿着,是个人都移不开眼睛。本就生得副蛊惑众生的皮囊,这下再加些点缀,像星河那般灿烂,像春风那般美好。
他是迎亲的,自然与送亲的离思坐在一辆马车内。
见钟离思眼睛微肿,老十九皱眉道:“别人不知道的,还以为是你嫁人。”
钟离思吸了吸鼻子,“你们男人就会说风凉话,你懂什么?这女儿家一但出嫁,婆家哪里比得过娘家。太子若是待我姐姐好,那也就算了,若是待她不好,那姐姐往后的日子怎么过?还是嫁给你萧氏一族,改明儿他再娶个侧妃什么的……姐姐那等不争不抢的品性,怎么斗得过那帮尔虞我诈的人。”
萧祁墨定定看了她许久,掏了快方巾递给她,“你是哭她,还是在含沙射影自己?”
钟离思接过方巾,用力擤了一下鼻涕,那响声……难以言表。
“我为什么要含沙射影自己?这辈子就准备孤独终老,再不济还可以常伴青灯古佛,总之就是不想嫁人。”
说罢她将方巾翻了个面,又擤了一把鼻涕……
萧祁墨见状扶额长叹,半响嘟囔出一句:“孤独终老?常伴青灯古佛?你想得倒是美。”
第44章【卧虎】
两姓联姻,一堂缔约,良缘永结。正午时分,钟离念与太子在天台拜了堂,好一个郎才女貌、佳偶天成,画面美得叫人挪不开眼睛。
新人一拜天地,新人二拜高堂,新人……夫妻对拜。
钟离思定定看着台上的两人,萧镇胤眼睛都笑弯了,脸上洋溢着幸福和满足,真是羡煞旁人。
之后太子牵着钟离念的手,拖着大红喜服穿过人群,爬上云梯,钟离念跪地接受册封。
皇后纵使一万个不乐意,众目睽睽之下,她仍摆足了母仪天下的笑容,将她与永顺帝成亲时传下来的太子妃宝册递给钟离念。
“从今以后,尽妻之责,相夫教子,遵行萧氏族谱,全心全意辅佐太子,同甘共苦。”
钟离念双手接过,磕头道:“儿臣谨遵母后教诲。”
皇后那关算是过了,离思却笑不起来,当时在面临钟离念远嫁他国做侧妃和嫁给太子的情况下,他们间接性促成了她姐姐嫁给太子的局面。可是这位太子,上一世无心朝政,最后如何她不得而知,至少在离思死之前,此人归隐山林,不再过问世事。
可这是钟离念想过的日子吗?或许她做了一件错事,天大的错事。
“在想什么?”
身旁萧祁墨沉声问道。
钟离思抬头看去,终是不敢说出口,若他真的做了皇帝,若自己真的嫁给了他,姐妹二人会不会反目成仇,这谁也说不准。除了她与此人解除婚约,目前离思找不到可以化解的法子。
萧祁墨那日伤得很重,加之今日帮太子迎亲过度操劳,这下脸色更白了,像被洒了面粉似的。
“钟离思,你是恨我吗?”
待多数人都进殿后,柱子后面,他这般问着。
恨吗?不恨吗?她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离思讨厌这样的自己,她从来有什么说什么,可被这么一问,忽然不懂要怎么作答。
半响后她低头说道:“王爷说笑,你是君,我等是臣,不敢恨,也没有理由恨。”
这话像冬月的飞雪,冷得出奇,萧祁墨:“你为什么说我是君?皇宫重地,不怕被人听了去?”
他问这话时,没有质问的意思,倒像是明知故问,故意要她亲口承认什么似的。
gu903();离思眼神逃避,她口误了。心道此时他不知道自己以后是中州的主子,这样说确实有些突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