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怕伤口处理妥当,缠绵在骨缝的疼一阵阵袭来,疼得厉害,以至于萧行这个未婚妻抱猫踏入内室时,淮纵一点反应都没有。
知道她怕疼,又听她哼哼唧唧,斗气的心思被压下去。心乱如麻之际,担忧占了上风。
萧行柔声道:呐,我把阿觉还给你,你别哼唧了,哼得人怪难受的。
一坨猫朝淮纵扑来,淮纵悚然一惊,抬眼看到萧行那张柔美倾城的脸,心里的痛稍微舒缓,没过多会,她如梦初醒,瞪圆了眼:你你你怎么在这?话到嘴边生生变了味:你刚才,是想用猫砸死我吗?
还知道贫嘴,看来父王揍得也没有很重。要不是听阿薛说得可怜,她才不要和淮纵共处一室,省得这人胡思乱想以为自己挂念她。
两人当了三年多的死对头,骂也骂过,打也打过,万一被淮纵知道她的心意,以她那文采风流的轻狂劲儿,不定得写出什么不正经的酸诗取笑她。
压着眼底暗涌的情绪,萧行唇角微抿,凤眸轻转极尽张扬美感,她笑:我呀,来看看凛春小男人能不能扛过这一劫,疼吗?
呵,来看笑话了啊。
淮纵精神振奋,嗤了一声:活得好好的呢,疼?本侯从小到大就不知道疼字怎么写!
萧行啧啧两声,临走时淡淡一瞥:瞎逞什么能呢。
许是觉得做的还不够过分,出尔反尔顺手又把猫带走了。
在她快准狠地连番刺激下,淮纵恨不得把所有灵丹妙药招呼到身上,很快,又能活蹦乱跳了。伤好,不得不面对下一个难题她和萧行的订婚宴啊。
作者有话要说:
淮纵:我心里长着一株黄连,天地之大,唯有萧行是那采药人。
萧行:说人话。
淮纵:心里苦,要阿行抱抱才能好
第8章
三月十三,春光明媚。
作为今日订婚宴的主角,淮纵和萧行反倒没有那么重要。皇家赐婚,虽则仓促了些,该有的礼数一点不缺。如淮纵所想,她只需面含微笑当个迷死人不偿命的吉祥物就行。
事实证明,吉祥物有时候也不好当。
她脸快笑僵了。
同样是订婚,萧行却可以悠哉悠哉陪着皇后,再叫上一群小姐妹聊天,以萧行那不按常理出牌的作风,兴致起了没准还会摸两把牌九,淮纵羡慕疯了。
订婚宴,定的是两府姻亲关系,宴的是世家群臣,贺的是盛世安稳。婚事定下来,于国于民都是件喜事。
父母双亡,看似无枝可依的小侯爷,何以能娶到龙子凤孙都难肖想的东陵郡主?这里面门道就多了。
一切,得先从凛春侯府说起。
在鸾国,淮家每一代凛春侯都是文武双全的俊秀人物,文坛榜首,沙场王侯。
远的不说,就说老侯爷的死,那是鸾国臣民心中至此都没法释怀的痛。
武侯手持长戟保卫山河,与侯夫人坚守边疆十年如一日。
荀国和鸾国主动提起签订议和协议的第二日,八万大军突袭旱海城,打得边关将士措手不及。
消息传回鸾城,文臣武将大骂荀国无耻!
万里之外,淮夙已经杀红了眼,夫妻二人率领五万兵马驰援旱海。
荀国君主背信弃义,凛春侯淮夙阵前以诗文痛斥,洋洋洒洒听得人热血沸腾!搁下诗文,提起长戟,烈酒入喉,掀起血雨腥风。
七日之后,八万大军,连同主将,尽诛!
荀国咬牙臣服,凛春侯淮夙以铁血手段捍卫淮家武将尊严,杀得荀国上下再听不得淮夙之名!
赫赫威风无上荣耀背后,极少有人看得见,淮夙拖着怎样一身病骨。
病入膏肓,举国祈祷下,到底没留住这位年轻的兵马大元帅。
同年,遗腹子淮纵降生。
五年后,侯夫人姜氏含笑追随亡夫而去。
每每回想那年重挫敌国的威风,便没人敢遗忘老侯爷忍病血战勇冠三军的悲怆。
凛春侯府哪怕只剩一棵独苗,淮纵不死,侯府的光辉就能延续。
淮家风骨,亦是国之风骨。
淮纵无权,却民心所向。
淮家世代荣耀集中在她一人身上,谁敢说,今时年轻的凛春侯,不是下一个惊艳世人的奇迹?
十八岁的淮纵已经用一杆笔证明了她在文坛不可磨灭的光辉。若她哪日再提起刀呢?
仅仅凛春侯三字,不需要权势遮天,已是无冕之王。
淮家与皇室联姻,才是当今想要的双赢。
淮纵所料不错,萧行果然在摸牌九。不仅她在玩,她还带着皇后公主满屋子世家女一起玩。
隔着道珠帘,淮纵揉揉脸努力让自己看起来更精神点。订婚不是成婚,有皇室插手,仅仅一个订婚宴已经让世人侧目。
天大的热闹里最该欢喜鼓舞的淮纵高兴不起来,萧行沉迷宴乐把她丢到一边儿,萧悬嫌她总在眼皮子底下晃悠,一脚把人踢到后院。
淮纵委屈的不得了。
今儿个她订婚,怎么闹得比路人还路人?她得找点真实感,好歹见一见萧行,她心就能踏实两分。
萧行忙着血战,她人聪明,学什么都快,偏生运气好,无往不利。
大宫女与皇后耳语一番,余皇后笑得雍容大气:请凛春侯入内一叙。
拜见过皇后,淮纵不自在地摸了摸鼻子,想看萧行,又不敢看萧行。只因今日的萧行格外艳丽端庄。
萧行暗暗打量她,掩饰过一晃的惊艳欢喜,她笑道:侯爷要不也来玩一局?
放眼鸾城,谁不知凛春小侯爷趣味高雅,看不上牌九。
起先羞涩的贵女们慢慢变得胆大起来,暗叹淮纵生得好,再去看东陵郡主,谁不说两人是一对璧人。
不过玩牌九,凛春侯会答应吗?
想想能和凛春侯围桌玩牌九,贵女们面上矜持,可私底下谁不心动?左右有皇后娘娘镇场子,最好多赢几局,输了就罚淮纵吟诗作赋,众人跃跃欲试,看着淮纵的眼神好似里面有火要烧起来。
萧行一声清咳。
淮纵回过神来,好脾气道:行啊。
行?见她答应的这么快,萧行眯了眼,呵,以前怎么不见你如此好说话,倒是见了这鸾城贵女,殷勤的不像话。
醋味冒上来的郡主出手无情,眨眼功夫杀得菜鸟小侯爷片甲不留。
经历了如梦似幻的五连跪,淮纵渐渐回过味来,心知萧行又冤枉她了。
这出言留人的是她,暗中生恼的也是她,还讲不讲道理了?眼下皇室贵女都在,她怎么好意思拒了萧行?萧行就知道冤枉人!
大喜的订婚宴,两位当事人毫无压力的当着甩手掌柜,凑在一堆儿玩起牌九。玩就玩吧,输就输了,反正淮纵输得起。
然而,半个时辰后淮纵就不这样想了。
一室冷寂,牌桌上几乎听不到其他声音。一对新人你来我往互不相让,皇后早有先见之明,在事情有苗头时就带公主贵女起身往外屋喝茶去了。
哪知还没过去半刻钟,就听到里面有人把桌子掀了。
众人面面相觑,猛地想起坊间关乎二人不合的传闻。
这哪是不合啊,母后,侯爷和郡主上辈子有仇吧?没见过世面的小公主惊了:她们不会打起来吧?
皇后一派镇定:无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