gu903();小羊咩咩地叫。
裴原唇角抽了抽:“你养了一群好跟班儿。”
宝宁垂着眼皮儿笑,下巴在阿黄的头顶蹭来蹭去:“我们家小跟班都可好了,又听话,不像某个男人,一只酸脸大猴子。”
裴原指着自己鼻子问:“你说我是猴子?”
“说谁心里知道。”宝宁舒服得闭上眼,她现在手里有金牌令箭,不怕裴原不服管教,想说什么说什么,看他吃瘪样子,心里高兴得不得了。
酸脸猴子默默咽下那口气,坐到宝宁身边去,试探地和她打商量:“你说的那几样太难了,又素馅包子又水晶虾饺,等我做出来,天都亮了。”
宝宁半掀眼皮儿看他。
“换个简单点儿的。”裴原亲她耳垂,往她耳朵眼儿里吹气,“弄点我能会做的。”
“嗯……行吧。”宝宁点了点门外方向,“刘嬷嬷房里有小铁锅,你去借来,再去厨房取些菜和肉,有饺子的话也要一些,记得拿些调味料来,咱们吃清汤涮锅儿。”
“就把水煮开了,那些东西放里头涮是吧?”裴原听明白了,“我知道,以前在北疆的时候,也这么吃。”
宝宁动动手指,撵人的姿势:“啰里啰嗦,快去吧。”
裴原冷笑一声,抓住她指尖含在嘴里,狠狠咬上一口:“任着你狂两天,以后有你好果子吃。”
他披了外衣在肩上,往外走,嘭的一声关上门。
宝宁裴原的口水往阿黄身上抹,边低着头笑:“他生气了,你瞧见没,他生气啦。”
宝宁努努唇:“活该。”
……
裴原一刻钟之后回来,手里家伙事儿齐全。
厨房养羊的张嬷嬷分外热情,拿了个小筐子给他,里头装着一瓶子羊奶,六七样儿时令蔬菜,还有片好的羊肉片儿。
他脸色不太好看,宝宁猜想,许是在厨房的时候被人询问了,裴原面子没挂住。
宝宁坐在床上,小腿荡来荡去,看着裴原在那规整东西。
刘嬷嬷的小铁锅是靠煤油炉子点的,架在桌子上太危险,怕万一失了火,裴原将它放在了地上,又搬了两个小马扎在一旁。
他用火折子点上火,往锅里倒水,盖子一扣,看向宝宁:“还不下来,等着我请你吗。”
宝宁问:“你拿碗了吗?”
“……”裴原低骂一声,站起来穿好衣裳,往外走去取碗筷。
等他回来时候,水已经沸了,宝宁正往里头拨菜叶,有浓郁的香味传出来。裴原走近一看,锅里不是清水,很浑浊的,不知宝宁往里头放了什么东西,应该放了辣椒粉,闻起来有些咸辣。
他本没那么饿,但闻见香味,也觉得蠢蠢欲动了。
阿黄和小羊坐在三步远的地方,探头探脑往这边看,就是不敢过来,应该是刚才被训了。
看着它们蔫头耷脑样子,裴原竟奇异地舒了口气,有种幸灾乐祸的感觉。
菜叶很快就熟了,缩水成不太好看的样子,黏着锅边飘,裴原动了动筷子,想去夹,被宝宁一把拍掉:“洗手了吗?”
“哪那么多讲究。”裴原皱眉,“吃一片再去洗。”
宝宁不说话,盯着他看。
“洗洗洗。”裴原把筷子放下,到墙角脸盆那里洗了手,想了想,又在柜子里拿了坛子酒出来。
宝宁嗦着筷子尖,诧异看着他:“什么时候藏的酒?”
“这能叫藏吗,我就是放在了那里,你没看见而已。”裴原坐下,两腿岔开,啵的一声拔出酒塞子,在宝宁面前倒了一碗,自己面前倒了一碗。
酒香馥郁蔓延出来,整个屋子都环绕着那股子辛辣味儿,宝宁捂着鼻子:“我不喝。”
“来尝一口,你肯定喜欢。”裴原端着碗,诱哄她。
宝宁往后躲:“我不要,我喝了酒耍酒疯,你又不是不知道……”她声音变小。
裴原一下子就想起那晚上,笑起来,他自己干了一碗,手腕枕在膝盖上歇了歇,去夹菜。
两人围着小炉子吃了餐晚饭,涮锅热气腾腾,熏得两人均出了一身热汗。裴原喝了两碗酒,再多的被宝宁拦下,他酒量其实很好,而且今晚心里不藏事,小酌而已,他神志清醒,一点没醉。
宝宁脸颊酡红,打了个小饱嗝儿,裴原轻笑。
他又喝了口酒,没咽,含在嘴里,把煤炉的火熄掉,而后起身将宝宁也拉起来,环着她腰身往床边走。
宝宁揪着自己的衣裳往外拉,有些苦恼:“不该吃这个东西的,身上太黏,晚上睡觉该不舒服了。”
裴原没说话,他也没法说话,一双眼盯着宝宁瞧。他居高临下,能看见宝宁胸前的弧度,眼神一暗,不由想到最初见到她时的样子。
不过几个月而已,宝宁身形变了许多,原先的她只是纤瘦,现在挂了些肉儿,有些娇媚成熟的味道了,她不自知,仍娇憨像个孩子一样,与人耍娇。
宝宁终于注意到裴原灼烫视线,她抬起头,惊讶问:“为什么这样瞧我?”
她想起什么,羞恼地捂住胸前:“臭流氓!”
裴原俯身凑近她,宝宁正要躲,忽的被裴原按住后脑。他嘴唇贴上来,空出一只手捏住她下颚,轻巧使劲儿,宝宁便被迫张开口。
一股带着辛辣气味的液体涌进来,宝宁睁大眼,不住捶打裴原胸膛,他不躲,执着地将口中东西全都渡给她才算完。
“好喝吗?”裴原冲她笑,“我就说,你肯定喜欢。”
“没脸没皮!”宝宁羞臊无比,她手足无措站在那,不知该说什么,尤其见着裴原那副自得样子,更觉得无话可说。
这人怎么能这样,不要脸不害臊,还不嫌弃自己脏。
宝宁拿袖子拼命蹭嘴唇,裴原凑过来,低声冲她道:“宁宁,我也是个血气方刚的男人,有些需求,避免不了。你不让我吃肉,总要喝些汤,否则不是把我往和尚的路上逼吗?”
他暧昧地用鼻尖蹭她额头:“你说是不是?”
宝宁怔愣着,还未开口,忽听见外头传来重重脚步声,而后是邱明山的声音。
他敲门,声色焦急:“原儿,原儿你睡了吗?你做出这样决定,为何不与我商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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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甜
裴原低咒一声,不想理他,贴着宝宁靠在床柱上,欲要更进一步。
邱明山愈发着急地拍门:“原儿,我知道你在里面,怎么不回话?”
“将军叫你呢。”宝宁推了推裴原胸前,松了一口气的感觉,“肯定有重要的事,你快去。”
她酒劲上来了不少,脸颊开始发烫,呼出的气里甜蜜中带着酒香。
裴原咬牙,手掌恋恋不舍地在宝宁钻进衣摆处,在细腻肉上狠狠攥了把,又咬她的腮一口,披了件外衣往外走。
宝宁看着他背影,暗道一声好险。
她与裴原习惯了搂抱和偶尔的亲吻,但对这种更深一步的接触,说不上抗拒,到底是紧张的。
而且刚才裴原弄疼她了。
宝宁脑子里糊里糊涂想着东西,腹中饱饱,又有点酒意上头的困倦,坐在床上发一会呆,不多时就睡了过去。
最后一个念头是:裴原还没给她洗脚脚呢?她还生气,明日不能就这样放过他。
……
裴原轻轻带上门,他里头就穿了件白色中衣,有些褶皱,还有水渍,是喂宝宁酒时洒下来染脏的,黑色外套松垮搭在肩上,眼中有淡淡情.欲未散。
裴原揉了揉眉头,哑声问:“什么事?”
“你,你刚才去牢里,斩了周江成的右手?”邱明山在原地乱转,并没注意到裴原的异常,他“唉”地锤了门柱一下,“你怎么也不和我商量商量?”
“就这事也值得你跑一趟?”裴原冷笑一声,“他疯癫颠地冲我夫人跑过去,要吓她时,与你商量了吗?”
“他好歹是个统帅!怎么能随便就这么,这么给处罚了,原儿,你做事过于狠决残忍了,怎可这样不计后果!”
邱明山哀叹一声,“你母亲那样柔和的性子,半点没显现给你……”他说一半,意识到说错了,顿时住嘴,抬头望向裴原神情。
他笑意果真褪去了,变成冷漠的样子。
邱明山想解释:“我不是说你不好……”
裴原盯着他的眼,眼中有失望和怨恨,一字一句冲他道:“你对她做出那样不敬的事,怎么还好意思提起她,在她儿子的面前?”
邱明山眼里一闪而过的愧疚,他张口,还想说什么,被裴原挡回去。
“周江成本就不堪重用,他练兵尚可但有勇无谋,张飞一样的角色,用他为帅定会出大事,虎符一事便可见一斑。将军,你十年前叱咤风云,怎么现在竟恋旧如此,懦弱不堪?周江成早就该死了,何况我没有取他的命,只是砍了他碰我夫人的那只手而已。”
邱明山哑口无言,两人在门口僵持一会,裴原转身:“没别的事就回去睡吧。”
邱明山急道:“你怎么就不能和我好好说几句话?”
“不能。”裴原目光扫过去,厌烦道,“你坏我好事。”
邱明山这才注意到他衣衫不整,身上若有若无的酒气,他尴尬了,往后退一步:“我……”
裴原没等他说完,在他面前甩上门,进了屋子。
……
门口一声巨响,宝宁眉头皱皱,惊醒一瞬,她翻了个身,看裴原正走过来。
他先是去柜子旁边,像是要取什么东西,见她动作后换了个方向,走来坐在她身边:“吵醒你了?”
“嗯。”宝宁含糊着答应一声,她头晕了,手腕盖在眼前挡光,有些撒娇样子,“我要睡觉。”
裴原走过去把灯吹熄了,摸着黑取了个小匣子在手里,又坐在她身边。
他鼓捣那个小匣子,锁扣哗啦啦的响,但是又不肯打开,宝宁掀开眼皮看他的表情,裴原好像很严肃的样子。
恍惚中宝宁想起来,当时在小院子里,第一次见到邱明山后,裴原也将这个小匣子拿了出来,坐在炕上看了半天。
那里头好像有他的秘密。
宝宁哼哼唧唧地出声:“你干什么呢?”
裴原停住手,把匣子放在一边,换成趴在宝宁身上的姿势,拇指在她脸上抚摸搓弄:“宁宁,和我说说话吧。”
宝宁觉得痒,又觉得他烦,扯过被子盖住头,声音闷闷:“明个儿再说,我要睡觉。”
裴原扒下她的被子,手指戳她柔软的腮部:“你是不是醉了?”
“你好烦呀。”宝宁声调软软的,她抗拒地推开裴原的脸,“你若睡不着,去院里转,别扰我。”
裴原沉默好半晌,宝宁本以为他要睡了,他忽的又将脸凑过来,贴附在她耳边,低声问:“如果你知道了我到底是怎么样的一个人,还会不会继续陪着我?”
宝宁听不清,嗯啊地应付着。
“我杀过人,很多,好的杀过,坏的也杀过。你是不是都不知道?”
裴原继续道:“其实那会我说出去取菜,是骗你的,我中途还去了趟别的地方,我斩了周江成的一只手。他现在还没死,但很快就会死了,我想好了他的死法,把他扔到乱葬岗喂狗好不好?”
“就像是和冯永嘉差不多的死法,冯永嘉,你还记得他吗,我把他手脚都绑了起来,扔到了荒坟堆里。他应该会将自己吓死了吧,若不然就是被狼或狗吃了。我不觉得他可怜,他该死,但你应该会可怜他吧?”
“还有徐广,他从腰那里变成了两半,趁他还没死的时候,我一把火将他给烧了。”
裴原声音很小,想让她听见,又不想让她听见。
在他缓慢的语调里,宝宁睡着了,呼吸很平稳,裴原观察着她胸口的起伏,笑了下,放下心。
心底里,他其实还是不想让宝宁知道的。
他这样的人,很难不收获到旁人厌恶的目光,疯子、阎罗、恶鬼转世,裴原早就习惯了这样的称呼,但他害怕宝宁也这样看他。
裴原想起那天晚上,周江成倒在地上后,他将剑掷出去划破周江成脖子时,宝宁的恐慌。她应该会害怕这样的他。
可又不想一直这样伪装。
裴原的食指缠绕着宝宁的头发,低语:“我是个残忍的人吗?”
“我母亲死了,在我还没能力保护她的时候。”裴原亲吻宝宁的脸颊,“我不能再看着这样的事发生,所以,任何妄想伤害我珍贵东西的人,我都得先他们一步,杀掉他们,并且用最痛苦的方式,让他们受到惩罚。”
“这世界本就是人善被人欺,做错事就该付出代价的,强者才是能决定生死的那个人。”
“宝宁,如果有一天你发现,外头那些传言都是真的,我手上沾满了鲜血,我是个疯子,我根本不是你所期待的那样温柔和善的人,别觉得我做的那些事恶心……别走。”
裴原轻轻啃咬她耳垂:“我说过的,永远不会伤害你。
他自言自语说了这么多,宝宁安稳地睡着,只有一只半睡不睡的羊和一只醒着的狗在听。
裴原觉得自己挺好笑的,少女怀春般的矫情,根本不像他。
但有时候情绪就是来得莫名其妙,压抑着的淡淡恐慌被点燃也就是一瞬间。他本就不是个正常人,他偏激执着,对善恶感到麻木,对生死也看淡,他有时好,有时坏,浑身都流着恶心的血液,即便没残废,也注定是个活在深渊里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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