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俞家人都惊讶了,纷纷去看月牙和俞依依。
月牙慌了手脚,连退好几步,“扑通”一声跪下了,哭道:“太子明鉴,这毒不是奴婢下的,也不是二姑娘下的,太子妃娘娘明鉴啊!”
“这不可能,依依为何……”张氏的话说了一半就说不下去了,她咬牙切实地在贵妃榻上砸了一拳,“太过分了,太过分了,母亲啊,娘娘她太过分啦,呜呜呜……”
娘娘,当然指的是皇后娘娘。
俞老夫人面无血色。
且不说俞皇后在俞家安插了多少眼线,单说她为了姬易不惜搭上俞家人的命,甚至不惜搭上她这个母亲的命,就足以令她心寒。
俞在越擦了一把冷汗,问道:“殿下,这件事该当如何?”他虽然草包,但到底有了一把年纪,尽管对俞皇后不满,却不会像张氏那般口无遮拦。
姬宴不假思索,“这件事如何不了皇后,院子里的人很快就会招供,而他们招出的人必定是二姑娘房里的那位高妈妈。”
他与俞皇后过招多次,熟知后者的手段。
不到一刻钟,慕容得到了与姬宴的预测完全一致的口供。
如此,再把俞家人拘在花厅便没有了意义,案子也没必要深查下去了。
俞轻姬宴一行离开国公府时,俞依依除了有些虚弱,已无大碍。
这让俞家人对俞轻又热情了几分。
俞在越和几个兄弟亲自将他们送到府外,直到马车不见了才转身回府。
俞在广道:“想不到大侄女竟然有如此神通,真乃神人也。”
俞在越负着手,迈着四方步,与有荣焉地说道:“那是仙家手段,也不知那丫头从哪学来的。”
俞在广走近两步,耳语道:“大哥,太子是大哥的女婿,但皇上和二哥好像更看好齐王,咱家到底怎么办?”
俞在越笑眯眯地说道:“大哥是直臣,只忠皇上。”
皇上封姬宴为太子,他当然也忠于太子。
俞在广不蠢,明白他的言外之意,笑道:“大哥英明。”
俞轻能解断肠散之毒,单枪匹马将大金赶出武国,这般本事,无论谁同她争太子之位都是找死。
他可不像二房,一直巴望着太子太子妃之位,他只求俞家长盛不衰,他能顺风顺水地当官过日子就行了。
……
礼国公府发生的事情,很快传到了坤宁宫。
俞皇后接连砸了两套官窑茶具,怒气才稍稍平息一些。
俞在铭是她最大的倚仗,她却差点儿毒死了俞依依,让俞轻看了个大笑话。
简直愚不可及。
“去,把齐王请来。”俞皇后吩咐道。
她打算让姬易去探望探望俞依依,能挽回多少就挽回多少。
他们是皇帝赐的婚,俞家再不乐意也拒不了婚。
只要亲事在,他们就不敢撕破脸皮跟她闹。
事情还有转圜的余地。
“娘娘,王爷被皇上禁足了,下个月才能出宫。”宫女小心翼翼地禀报道。
“皇后找齐王作甚?”广安帝忽然出现在大殿门口。
俞皇后吓了一跳,赶紧起身迎了几步,扶住广安帝的胳膊,勉强笑道:“皇上怎么来了?”
广安帝面无表情地拨开她的胳膊,讥讽道:“皇后在娘家大展神威,差点毒死亲侄女,朕不来看看怎么行呢?”
俞皇后脚下一顿,又马上跟了上来,辩解道:“皇上冤枉臣妾了,娘家的事臣妾也是刚刚听说。”
“哦,是吗?”广安帝在罗汉床上坐下,长叹一声,换了口气,“皇后所想,朕明白,但此事急不得。俞轻的能耐远在你我想象之上,你如此沉不住气,会坏了朕的大计。”
俞皇后道:“皇上,就是因为知道俞轻的能耐,所以臣妾才想在俞家杀了她。如此,即便不成,臣妾也能全身而退。”
“掩耳盗铃并不可取,你在俞家杀我,我就不知道是你做的吗?”
“就算俞轻知道那事是臣妾所为,她也拿臣妾没有办法。这么做,至少不会连累……”俞皇后的话说了一半,见广安帝表情怪异,目光死死盯着她身后,便赶紧转过身看了过去。
俞轻扛着阿白,静静地站在一丈开外,手中的连弩已经对准了广安帝的咽喉。
几个宫女和嬷嬷吓得魂不附体。
“你……你……”俞皇后大惊,腿一软,瘫坐在广安帝身边。
俞轻摸了摸阿白的尾巴,笑着说道:“对付皇后娘娘我还是有办法的,就像现在,就算杀了你们,谁又能知道呢?”
广安帝脸色大变,张口就喊:“有刺……”
“嗖!”
一道寒芒擦着他的耳尖飞过,“咄”的一声扎进一架金丝楠木柜子上。
俞轻道:“皇上,下次可就没这么幸运了哦。”
广安帝剩下的呼喊被淹没在无边的恐惧里,他张着嘴,鼓着眼,像只濒死的金鱼。
俞皇后抖如筛糠,泣不成声。
“我劝皇上,最好不要再有妄想,该打入冷宫的赶紧打入冷宫,能禅位的时候赶紧安排禅位。以免晚了,连太上皇的安逸日子也没有了。”
“人生苦短,皇上的人生已经走完一半了,每日睡到日上三竿,养花遛鸟,安享晚年不好吗?”
不好。
没有了权势,凡事要看别人脸色,怎么好得起来呢?
广安帝心里苦,却不敢反驳,只道:“太子妃,朕在位十三年,如今才三十八岁,正是年富力强之时,处理朝政得心应手。太子年轻,朕的大位早晚都是他的,又何必急于一时?”
“哈哈哈……”俞轻大笑起来,对左顾右盼的阿白,“瞧瞧,一个被大金压着打了五年,接连丢失两个大省的昏君居然敢说自己处理朝政得心应手。”
广安帝面红耳赤,无力反驳。
“废后、禅位,我给你一个月时间,不然后果自负。”俞轻放下这句话,同阿白一起原地消失了。
广安帝和俞皇后含着泪,两两相望。
不死到临头,就不知道自己要面对的人和事有多可怕。
此刻,他们终于彻底理解了齐旻,理解他为何坐拥十几万大军,却始终不敢与二百多人决一死战。
“皇上,怎么办?”俞皇后哭着问道。
“啪啪!”
广安帝连扇俞皇后两个耳光,“你还有脸问我怎么办,要不是你自作主张,她又岂会逼上门来?”
俞皇后被打蒙了,她捂着脸,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皇上居然打我?我毒她还不是为了你和齐王,为了皇家的千秋大业……”
广安帝站了起来,指着她的鼻尖,气急败坏地说道:“怎么,姬易做太子就是千秋大业,姬宴做就不是了?他们都是朕的儿子,不管朕这把椅子给谁,都是我姬氏的千秋大业!”
俞皇后冷笑一声,“俞轻如此强势,将来能不能姓姬,谁也不知道。”
广安帝一愣,旋即又道:“她就算有那个想法,江山也依旧是朕的子孙的,只是跟你没关系了。”
他大步朝门外走去,“收拾收拾吧,准备迎接朕的废后圣旨,夫妻多年,朕给你留些体面。”
“体面?”俞皇后喃喃,“夫妻十几载,一纸废后诏书就是体面了吗?”
她失魂落魄地站起身,下意识地追着广安帝的背影走了好几步。
“呜呜……”宫女和嬷嬷们再也忍耐不住,纷纷痛哭起来。
俞皇后警醒过来,喋喋冷笑几声,折回去,呆呆地在广安帝坐过的地方坐了很久。
半个时辰后,她着人叫来小太监,吩咐其去请齐王。
小太监没动,为难地看看俞皇后身边的嬷嬷。
俞皇后想起来了,苦笑道:“对了,齐王还在禁足,替本宫更衣,本宫亲自去一趟承乾宫。”
第57章
作者有话要说:还没改啊,大家明天再看。感谢在2020-07-1421:37:55~2020-07-1523:55:44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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冬阳和暖,朔风凛冽。
即便穿了裘皮大氅,也一样遍体生寒。
宽阔的石板路上几不见人,偶尔有太监经过,也都行色匆匆。
“都是些逢高踩低的狗东西。”俞皇后低低地骂了一声,裹紧衣裳,又走快了几分。
俞皇后赶到承乾宫,守门的老太监不敢阻拦,将她放了进去。
一个小太监飞奔着去正殿通禀。
下午申时,按理是姬易读书的时辰。
俞皇后径直去书房找人,却被承乾宫的大太监拦住了,“娘娘,王爷正在……呃,正在读书。”
刚刚负责通禀的小太监缩在大太监身后,不敢看俞皇后。
“娘娘有要事,还不快快闪开?”丁嬷嬷喝道。
大太监不肯让路,“娘娘,王爷有吩咐,不让任何人打扰。”
俞皇后心急如焚,哪有耐心跟一个太监讲道理,伸出胳膊一扒拉,强行从他身边闯过去了。
书房里燃着红烛,有干桑桑的烧灼味儿,其中还夹杂着一股男女交1媾时产生的难闻气味。
“轻点儿。”
“王爷轻点儿!”
……
屏风后的小床上正发出“吱嘎吱嘎”的声响。
都快死到临头了,居然还有心思白日宣淫?
俞皇后呆立原地,心如死灰。
“是哪个,还不给爷滚出去!”姬易怒道
。
大太监蹑手蹑脚地走到屏风旁,“王爷,皇后娘娘来了。”
“什么?”姬易从宫女身上爬下来,慌慌张张地穿起了衣裳。
“罢了,本宫回去了。”俞皇后抹了把眼泪,转身欲走,又停了下来,“本宫在正殿等你。”
她的鼻音很重,一听就知道刚刚哭过。
姬易有些不耐,说道:“母后这又是何必?儿臣只是被这贱人引诱了一下,以后断不敢了。”
俞皇后苦笑一声,快步出了书房。
在正殿等了盏茶的功夫,姬易才磨磨蹭蹭地走进来。
“母后此来所为何事?”他明知故问。
俞皇后压下去的泪意,又重新翻腾起来,两行眼泪源源不绝。
“母后,出什么事了吗?”姬易后知后觉,总算觉察出什么了。
俞皇后捏着帕子,“俞轻来过坤宁宫,要求你父皇废后,禅位,你父皇已经答应了。”
“什么?”姬易一拍矮几站了起来,怒道:“她怎么敢?”
就凭你这个德行,人家怎么不敢,又为什么不敢?
俞皇后闭了闭眼,到底没发火,尽量和缓地说道:“她带着一只猫,忽然出现在坤宁宫,说完她想说的就凭空消失了。齐王,你明白了吗?她杀你我,易如反掌!”
姬易眼里闪过一丝恐惧,呆愣愣地跌坐在罗汉床上。
俞皇后心疼了,往他身边挪了挪,替他整了整鬓边的碎发,说道:“姬易,母后在俞家所图已然败露。依依中了断肠散之毒,俞轻救了她。所以,一旦姬宴登基,俞家你就靠不住了。你马上去求你父皇,赐婚一事就此作罢。”
“另外,听说工部刚刚修缮过老怡王府,那里离宫城远,可以远离是非,你去找你父皇时,一并把府邸要过来,明日就搬过去吧。”
姬易面无人色,哆哆嗦嗦地问道:“母后,就弄不死她吗?”
俞皇后擦擦眼角,“她能解断肠散之毒,在数百金兵中来去自由,倏然来又倏然去。你说说看,我们如何能杀她?儿子,母后护不了你了,冷宫我不会去,白马寺就是我最好的归宿,你好自为之吧。”
她站起身,泪眼朦胧地看着姬易的发顶,摇摇头,转身朝殿门走去。
“难道父皇也杀不了他们吗?”姬易还是不甘心。
俞皇后快步出了正殿。
当殿门关上时,里面传来姬易痛苦的一声长啸,紧接着,屋子里响起了打砸器物的声音。
……
十一月初十,俞在铭风尘仆仆赶回京城,过家门而不入,直奔皇宫。
到得养心殿,他请何公公通传。
何公公说,皇上谁都不见。
皇上不见他?!
俞在铭顿觉眼前一黑,身子晃了几晃,要摔倒时被何公公扶住了。
他勉强稳住心神,从怀里掏出一张银票,借机塞到何公公手里。
何公公心领神会,赶紧藏进怀里,笑道:“杂家送俞大人几步吧。”
俞在铭扭头看了眼正殿,知道别无他法,只好跟着何公公往外走。
“俞大人,大大前天,皇上下旨取消了俞二姑娘和齐王的婚事;大前天,齐王搬到老怡王府,皇后娘娘出家白马寺;再有二十多天,皇上将禅位于太子了,俞大人回来得太晚啦。”何公公唏嘘道。
“退婚,出家,禅位?”俞在铭一声比一声高,显然难以置信。
何公公瞥了他一眼,“太子妃大展神通,直接杀进坤宁宫,给皇上下了通牒,不如此便性命堪忧,皇上又有什么法子呢?”
“她居然真的敢了。”俞在铭想起大燕关时他与俞轻匆匆一见,又想起丰安和辽远关于俞轻的传说,摇着头苦笑道,“是啊,她有什么不敢的呢?我这是眼盲心瞎啊!”
何公公笑了笑,补充了一句,“皇后娘娘在国公府的点心里下了毒,差点儿毒死俞二姑娘,太子妃救了俞二姑娘。”
在京城权贵圈子里混的都知道,俞在铭最喜欢的是女儿,看俞依依跟眼珠子似的。
“什么!”俞在铭踉跄了一步,差点儿摔倒。
何公公停下脚步,“俞大人,杂家还要帮皇上收拾东西,就不远送了。”
“嗯……”俞在铭心神大乱,胡乱地摆摆手,一脚高一脚低地往外走,走了十几步,“咕咚”一声摔在地上,人事不知了。
……
俞在铭醒来的时候天已经黑了,张氏和他的几个儿女都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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