属下猜想,此人大抵是要纵火。
段杰一面说着,一面仔细的回想着当时的场景。
那时他就蹲在一棵离人不是很远的树上,自上而下,能将人所有的小动作全都看个清楚。在其左右瞧了一圈,没发现人后,那白易柳便迅速的在后院的墙角中,挖开了一个小洞。
那洞属实不大,勉强只能容得下三根手指的大小,只勉强更够传递一些小巧的东西。
那白易柳一看就不是总做这些事情的主儿,做起事来,瞻前顾后,拖泥带水,段杰在那儿等了许久,才等到他将所有的一切都布置完全,在人转身离开后,他便马上的从树上跳下来查看。
而后便发现这人原来是在赵悯生的后院,撒了一圈的磷粉,那磷粉极其易燃,他又在墙角处挖了小洞,将那粉末顺着洞口也稍稍撒出去了些,如此一来,当他们打算动手的时候,便只要在赵悯生的府外稍微点个火,便能轻而易举的在他府内纵火了。
将此事的前因后果都听了个完全以后,赵悯生站在原地低着头,悄悄的舔了两下后槽牙。
殿下,那磷粉属实是危险之物,不如让属下即刻去将其清除了吧。
段杰跪在地上,方才想要去后院,将这些隐患全都清理了,便听见身前的赵悯生低沉着嗓音说了一句。
不用。
殿下?
那段杰微微抬起头瞧着眼前的赵悯生,一张脸上写满了茫然。
那东西就这么留着,我会嘱咐府内所有的下人,近几日不要去后院,你就只要看好那个墙角就好,一旦瞧见了人,也不用制止,只管让他烧,这火他若是烧不起来,我们还要帮他一把。
那段杰似乎有些不解,却也没有出言左右赵悯生的意思,只是顺从的领了命便下去了,只留下赵悯生一个人站在这院中,望着这满院的梨树,感叹了一声。
可惜了,原本还想待到春天让谢渊一块儿过来看看,这满院的梨花,等不到咯。
第29章
自那以后,赵悯生便在府中下令,封锁后院,不让任何人踏足,就这样直等到了第三天的晚上,后院的那个墙角处才终于隐隐的出现了一道人影。
段杰一直隐在房顶上,很早就在远处发现了这个人的踪影,禀报给了赵悯生。
那人身穿一袭夜行衣,隐在黑夜里,脚步很轻,身法利索,一路弓身急行来到了墙根底下,从怀中掏出一个火折子,轻轻一吹,便露出了熠熠火光。
赵悯生站在段杰的身边,压低了声音吩咐了一句。
一会儿只要这人放完了火,你便下去将他擒住,千万不要让人逃脱,至于我这边一切都不用你管。
那段杰听了赵悯生的话,似乎还想要反驳,毕竟谢渊调他过来,为的就是保护赵悯生的安全,如今依据人的吩咐,已在整个府中到处都放好了火油,此时这火一旦烧起来,只怕整个淮王府都会在瞬间就被火舌吞噬,这可不是开玩笑的。
你也不用太担心,如今正是子夜十分,魏延的宫兵们正在城中到处巡逻,见到这边有火光,很快便会过来。
赵悯生说着,拍了拍他的肩膀,蹲下身去更加隐匿了自己的身形。
段杰抿着唇看着身旁的赵悯生,眼神之中依旧略微带着些犹豫,眼前的这个人在所有的人眼中,都是一个文不成武不就的废物,就连段杰在被派来人身边的时候,都也曾经是如此想。
直到此刻,段杰才终于理解了,自家督公为什么会在这个人身上花费那么多的心思。
这个人与谢渊很像,都是狠心之人,对别人狠自己更狠。
那磷粉易燃,院外的明火刚刚与其接触的那一瞬间,便有一道火光从二人眼前迅速的穿过,而后便是身后几个火油桶燃烧爆裂的声音。
只一瞬间内,淮王府中便已成火光冲天之势,阵阵的黑烟在其上空肆意的飘散着,那纵火之人似乎也没想到火势会蔓延的如此之快,就在其点完火后,竟还肉眼可见的在原地愣了一下,而后才匆匆忙忙的想要逃跑。
只可惜他的一举一动早就被段杰盯在眼里,想跑早就是不可能的事了。
火光一起,淮王府中瞬间便乱成了一片,赵悯生在遍地的火光之中,快速的逃窜着。
浓烈的黑烟呛得他剧烈的咳嗽起来,周围炙热的温度,烤的他额上汗珠一片,原本不算太远的距离,现在跑起来也让他倍感艰难。
直走了好半天,赵悯生才终于在一片浓烟之中,听见了王起的叫喊声。
殿下!殿下!
王起站在王府的大门口,拼命的朝里面观望叫喊着,段杰刚来禀报之时,他便被赵悯生送到靠近府门的地方,为的便是避免他在大火之中出事。
王起已然有些上了年纪了,其他人一见火光,尚可奔逃或是跳墙逃走,可王起毕竟不再年轻,赵悯生恐怕他会被困在火中难以逃生。
你先走,我就来!
赵悯生靠在一棵梨树下,按着胸口呛咳了两声,而后才又扶着树干继续走入了眼前的浓烟之中。
王起在门口等了许久都不见赵悯生从火光之中出来,心中急切的恨不得立刻便冲进去找人。
殿下,殿下你没事吧?
一瞧见赵悯生从浓烟之中走出来,王起便刚忙的迎了过去,搀住了人的身子,赵悯生脸上许多地方都已经被浓烟熏黑了,衣服上也有许多被火烧过的痕迹。
王起瞧着人这副模样的从浓烟之中走出来,刚一张口,眼中便隐隐可见泪光了。
他不明白,那皇位到底是有什么神奇的力量,可以让这些人如此疯狂,让赵悯生宁可豁出了性命去下这一步棋。
但赵悯生明白,他若是不先豁出命去,走出这一步棋,迟早一天,也会有人踩在他的尸骨上成就自己的霸业。
没事,没事,你看我这不还是好好的吗?
赵悯生看着王起这般模样,心中不由得变得柔软了许多,只可怜王起一把年纪,还要跟着他担惊受怕。
赵悯生如此想着,伸出手去,揽过了人的肩膀,轻轻的拍了两下。
下次可莫要如此冒险了。
那王起皱着眉头,看着赵悯生如今的样子,压低了声音,有些气恼的在人耳边说了一句。
我知道了,下次一定不会了。
赵悯生方才与人说完这一句话,便在耳边听见了一声嘶鸣般的马叫声。
魏延刚一瞧见火光,便很快的纵马赶来了,只是令他万万没有想到的是起火的,竟然是赵悯生的淮王府。
赵悯生?你没事吧。
魏延坐在马上猛勒了一下缰绳,身形微微一晃,停在了赵悯生的面前,眼前的滚滚浓烟呛得他有些睁不开眼睛,坐在马上皱着眉头扇了几次的风,才敢下马与人说话。
赵悯生就站在大门外,眼瞧着身旁不断的有宫兵提着水桶跑进去灭火,他站在原地抱着肩膀,不由得打了一个寒战。
此时正值冬日的午夜时分,赵悯生衣着单薄,方才在火光之中尚且不觉得,直到如今出门站的久了,才隐隐觉出几分寒意来。
我还好,人没事,多谢魏卫尉带领人马前来救火。
魏延坐在马上,瞧着眼前赵悯生那可怜巴巴的样子,微微抿了抿嘴,有些欲言又止的样子。
gu903();两人才说了不过两句,身后便有两个宫兵,拖着一个身穿夜行衣的人,走了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