喵、喵
程澹微微颤抖的声音紧张得差点结巴,他的尾巴圈住张玉凉的手腕,哆嗦着蜷在他的掌心,发誓以后再也不上树了。
没事就好,没事就好。张玉凉舒了口气,揉揉他竖立的耳朵,无奈道:你啊,下次还是别到树上去了,上一次树摔一次,我担心我总有一天要被你吓出心悸的毛病来。
程澹抬头瞪他一眼,又蔫巴巴地把头低回去埋进爪子里,尾巴尖一下一下拍打着他的手。
不高兴了?好,我不说了。抱着闹脾气的小毛团回桌案后坐下,正巧见篷歌拿着点心往这边走,张玉凉又说:别生气,一会儿我让篷歌喂你不,一会儿我喂你吃点心。
如果好吃的话。
程澹默默在心里补充一句,但还是把头抬了起来,伸爪拍拍他的脸。
晚上,从长天居回到宫里,吃了一肚子点心的程澹在床上颇有精神地滚来滚去,往被子一钻,直接占据了床中间的位置。
一旁穿着中衣洗漱的张玉凉无奈又宠溺地看着他,用毛巾擦干脸上、手上的水,摒退众人,慢悠悠在他身边躺下。
团团,该睡觉了。张玉凉轻轻按住某只仿佛患上多动症的橘猫,手掌温柔地顺着他背上的毛。
喵
程澹老老实实趴好,可白天睡得太多,他现在一点睡意也没有。
张玉凉其实也睡不着,不知为何,他脑海中总是不自觉地会想到不久前那场如梦似幻又应当是真实存在的邂逅,心头好像有只不安分的毛爪子在挠,痒痒的,又有些期待。
他不清楚自己在期待什么,期待一只猫真能变成人?期待团团就是那个少年?
轻叹一声,张玉凉望着身侧蠢蠢欲动的小橘猫,温声问道:团团,你是猫妖吗?
正琢磨着他睡着后自己要找些什么消遣的程澹身体一僵。
张玉凉也跟着身体一僵:你真是啊?
喵!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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史书有云
人生如逆旅,我亦是行人。
程澹醒时,张玉凉正在写信,恰好写到这一句。
喵。
轻巧跳上桌面,程澹窝在张玉凉手边,探头看他写的信。浅黄色的纸张上勾勒出寥寥数语,落款是张玉凉的名字,而送往之人,是他四哥,张洛初。
团团啊,今日是四哥的三七。张玉凉伸手轻抚程澹的脑袋,他生前身陷权力斗争,我做不了什么,死后除了为他照顾你,也便只剩写信寄往幽冥,告知他所牵念之人的状况一事。
程澹微微歪头枕着他的手腕,抬起一只前爪轻拍他的侧颊,无声安慰。
自入轮回以来,张玉凉一直在失去,不是失去他便是失去其他重要之人。固然他也得到许多,但二者无法相互抵消,该痛仍是很痛。
张玉凉淡然一笑,写完名字的最后一个字,将信封好,投入火盆里烧了。
青烟袅袅,纸页的灰烬在空幽的风声中翻扬,而后缓缓落下。
四哥应是收到了。他笑得很开心。
程澹心头一松,莫名发酸又莫名喜悦,大概是残存在这具身体里的那份执念也随这封信,这阵风,一同去了幽冥,寻它的主人。
走吧。张玉凉置笔起身,抱着程澹往外走,该去向父皇辞别了。
辞别?
程澹疑惑地扬头看着他。
我已上书向父皇禀明心志,无意于皇位,自请出宫立府,做一逍遥公子。揉揉他的耳朵,张玉凉温柔地笑着说,从此以后,宫里的一切纷扰便皆与我们无关了。
这样也不错。
程澹蹭蹭他的手指,圆圆的猫眼弯成月牙。
一人一猫来到御书房门口,就见门外站着数位皇子公主,篷歌也在其中。除篷歌以外,其他人的神色都不怎么好看,尤其是站在前头那二位,面色苍白如雪,大冷天的汗如雨下,仿佛受到了莫大惊吓。
张玉凉见状,嗤笑一声,程澹不明白情况,不解地拿尾巴拍拍他的手腕以示询问。
心境有缺,自然会计较一时得失。张玉凉轻声和他解释,无需紧张,我与他们所求不同。
说完,他走到篷歌身前,将程澹递了过去。
哥哥?篷歌接住他手中的小毛团,目光朝御书房的方向撇了一下,父皇正在气头上,你要当心。
张玉凉摸摸她的头发:我会向父皇提出带你一同离宫,留你一人在宫中,我不放心。
好。篷歌犹豫了一下才点头。
张玉凉眸光微动,却没有再说,转身走到门外,经通报后进入御书房。
程澹在篷歌怀里呆得不太舒服,纵身一跃,踩着她的手臂跳上她肩头,尾巴圈住她后颈。
团团,你说我到底应不应该和哥哥一起离开皇宫呢?篷歌偏头在他身上蹭了蹭,我倒也不是贪恋皇宫繁华,只是觉得有些事没有做完。
程澹想告诉她顺心而为,却又记起自己无法言语,只能像安慰张玉凉一样拍拍她的脸安慰她。
篷歌笑了笑,给他挠挠下巴,便静待张玉凉出来。
张玉凉并未进去太久,片刻后便带着出宫立府的口谕走出御书房,在众兄弟姐妹的注视下牵着篷歌缓缓离开。
团团,来。张玉凉一手牵着篷歌,另一手伸到程澹面前,让他坐进自己掌心,再收回,篷歌,方才发生了什么事?父皇看上去有些奇怪。
篷歌从袖里取出一袋花生,剥几粒给程澹喂一点,自己也吃:二皇兄和三皇兄私自联络朝臣,贿赂科考考官,被父皇发现,父皇便把我们都叫过来,一边指桑骂槐斥责他们,一边质问我们是不是都想让他早点好上位。父皇这火发得好没道理,皇兄们也便罢了,我们这些女儿怎有可能上位嘛。
张玉凉环抱着程澹小小的身体,温声道:父皇是借题发挥,对皇子们结党营私一事表露不满。把公主们也叫过来,则是因为有几位妹妹已经暗中与皇兄们结盟,行夺位之事。你与我皆不参与其间,不必多想。
篷歌若有所思地点头。
程澹听着这些话,内心毫无波澜。
皇室之事总是这样纠纠缠缠弯弯绕绕,一句话恨不得转几十个弯后再说,这种只是最基本的操作,都能算直白了。
张玉凉会想远离皇宫,只怕也是不喜欢这样的氛围吧。他的性格虽相较前几世有所改变,本质却没有变。
哥哥,父皇允你出宫了?解了心头疙瘩,篷歌重新恢复往日的活泼。
是啊。张玉凉接过装花生的袋子,他剥花生比篷歌快,但他自己不吃,都给了程澹和篷歌,我已挑好了宅子,一应装潢、清扫事宜也已完成,我打算明日便搬出宫去。
篷歌挠挠头:这么快?
张玉凉笑问:你是担心自己的东西收拾不完?
当然不是。篷歌笑着摇头,我有什么可带的,那些身外之物还是放在适合它们的地方,没必要跟着我这样的主人。我只要有一遮风避雨之地,一箪食一壶浆足矣。
我的妹妹颇有隐士风范,这一点我便不如你。张玉凉摊开手掌,掌心放着一撮花生粒,保持这份心境,你将远离诸多困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