铁匠是某个江湖大派的弃徒,擅长领兵,城府极深,人格魅力极强,曾用一把假的绝代名刀把某世家的嫡子溜到了西域去,还硬生生将其算计成西域女王的情人,险些把那个世家的家主气得当场暴毙。除了手黑一点,抽签从没抽到过自己起的名字,玩骰子能输到只剩一条裤头之外,没有太大的缺点。
屠夫是仅次于□□的高手兼蒙古大夫,杀气如海,从不求和,美人在前也能说砍就砍,一生只输过一次,就是败在□□手下。他的医术十分精湛,号称只要还剩一口气就能把人救回来,尤其擅长治疗内伤,需要开膛破肚的那种。据说众人征战的那段时间,大家最怕的不是□□,而是手持锯子和斧头进入疗伤状态的屠夫,听活下来的人说,他们接受治疗时仿佛看到了奈何桥。
鸿生老先生在他的自传里自嘲说自己在这些人中间,就像一只混进狼群的狗,每天都在暴露的边缘试探。扶子缘说着说着,自己也笑了,他疑惑了很久,不知道□□到底为什么愿意接纳他,他既不能打,脑子也没有□□聪明,充其量有些文采,偏偏□□那群人最不需要的就是文采。这个问题的答案他始终没想出来,到死都没有。
张玉凉点头:鸿生老先生跟了□□一辈子,□□去世后二十年,他完成自己的自传后也逝世了,坟冢就立在□□的帝陵边上,和其他同僚们继续守护□□。这十卷野史如果真的是出自他老人家之手,真实性毋庸置疑。
鸿生老先生之所以会写这些所谓的野史,也是为了让后人知道他与□□,与他的兄弟们最真实的过去吧。程澹托着下巴感慨道,可惜,历史的神圣性在于记录,而非真实。
这倒未必。张玉凉轻轻摇头,目光望出窗外,有些飘渺和恍惚,声音也沉了下来,其实,我修史的目的正是为了还原时国的真实历史,无论美好或丑陋,都应该被铭记。
每个国家和时代的历史进程都是蜿蜒曲折,光暗交杂的,合该记载于史书之中,让后人得以引以为鉴。张玉凉不赞同历史是由胜利者书写一话,自然也不认同史官们作起居注时用春秋笔法的行为,他想修史,修的必然是自己能力范围内可以做到最大程度还原的历史。
他也不怕自己此举会为世俗不容,因为他出宫之前,已经取得了他父皇的同意,并拿到了一纸诏书。这是他自愿放弃争夺皇位的条件。
既然如此,那这十卷野史,你可得仔细阅读了。程澹不是第一次看到张玉凉这般认真严肃的模样,他只要决定去做什么事,就必会竭尽全力完成,目前为止还没有失败过,这回程澹同样选择相信他,我刚才看了一下,鸿生老先生写野史的时候都是想到一件事写一件事,没有明确的框架结构,甚至称得上毫无章法。你想将这么多散碎凌乱的记录整理成正正经经的史料,可一点也不容易。
张玉凉握着折扇轻敲掌心,笑吟吟看着他说:史料是史料,正不正经便比好说了。我要写的,是一部雅俗共赏的史书,鸿生老先生书里那些看似惊世骇俗的记录,我一句也不会删改润色,不管它们对□□皇帝、开国功臣们的形象会造成多大的伤害。
哥哥,你的这本史书若能写成,一定是史上最特别的史书。篷歌的眼中满是期待,不过哥哥,你兴许会被很多人口诛笔伐哦。
无妨,我不需要俗人的认可。张玉凉身体微倾,慵懒地倚在程澹肩上,我只要你们认可足矣。
程澹低头,见他鬓边一缕碎发微微翘起,顺手帮他按了下去。
扶子缘轻笑道:待此书面世,我定会买上三本收藏,以传子孙后世。
但在此之前,我们必须将这十本没有章法的野史轶闻整理成顺序合宜结构严密的文章。张玉凉图穷匕见,抓着程澹和篷歌的手,并看向扶子缘,拜托三位了。
扶子缘:
篷歌:
所幸程澹早已习惯他的套路,毫不留情地反手便给他挖了个坑:可以,我们三人负责整理这十卷,剩下的起居注和其他人写的或真或假的野史,就由你自己解决了。
看着剩下的近十本书,这回轮到张玉凉:
书的内容其实不多,真的不多,但真实性很成问题,需要他再找相关时期的其他书籍,细细考据。
牵扯到考据,事情就变得非常麻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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史书有云
之后几天,张玉凉和扶子缘陆陆续续又带回来一些时国史书,有本国人写的,也有异国他乡之学者写的,各有优劣,为张玉凉的考据起到了一定的帮助。
程澹与篷歌则帮忙整理鸿生老先生撰写的十卷野史,这一任务看似繁杂,其实只要找到线头,很快便能抽丝剥茧,顺利理清所有线索。
值得一提的是,鸿生老先生的所有作品都或多或少地涉及了那个时代的历史,朝廷有,江湖有,民间也有,虽然含有编造和夸大其词的成分,但大体还是可信的。程澹在整合现有资料时,会有意识地将这部分内容添加进去,作为补充。
一连两个月,四人都在忙这件事,不说废寝忘食也差不多了。
这天,程澹按照时间顺序整理好□□皇帝时期鸿生老先生记录的所有历史事件,正准备起身走走,却发现自己腰酸背痛腿麻,半天也抻不直腿脚,手臂和肩膀也处于僵硬状态。
他维持着一种扭曲的姿势坐在原地活动许久,才让过度疲劳的肌肉渐渐放松下来,得以慢慢扶着桌子站起。
他起得如此艰难,可反观和他坐得一样久的张玉凉却像没事人似的,还有余力给他倒茶递东西。
团团,辛苦你了。张玉凉顺手揽住程澹的腰,指尖按在他后腰的穴道上轻轻按揉,腰疼不疼?还有哪里疼?
程澹放松地倚在他怀里,叼着糕点伸出双手说:还有手。
篷歌早已完成自己负责的那部分任务,现下正伏案描花样。年节将近,她想在过年之前给张玉凉和程澹各做一套冬衣作为礼物。
哥哥,你别老粘着团团,写你的书去。篷歌专心致志地描着一丛青竹,头也不抬却洞悉一切,知道张玉凉又逮着机会贴到程澹身边去了。
不是她有未卜先知的本事,而是类似的桥段这些日子在她面前上演了无数遍,早已经深深烙印在她心里了。
张玉凉边为程澹按摩边理直气壮地说:我没有粘着他,我是在帮他缓解身体的疲惫。
篷歌抬眼看了看粘在一起的两人,好气又好笑,但只是摇摇头,没再说话。
人家一个愿打一个愿挨,她才不要当讨人嫌的拆散者。
扶子缘坐在门边烤火,左手放着烤得松软的饼,右手拿着竹简,看一点吃几口饼,时不时听他们三人说笑,浑身被金灿灿的日光笼罩着,浓密的白发和披风上白绒绒的毛领让他看起来像只懒洋洋的猫。
撕下一块饼放入口中,他举起竹简轻敲额头,冷不防问道:我记得鸿生老先生写过一篇人与妖的旷世之恋,莫非六公子和团团要亲身将其演绎给我们看?
程澹原本被张玉凉熟练又高超的按摩手法按得昏昏欲睡,听到这话顿时来了精神,掀起一边眼皮看着他说:要我说几次你们才相信?我真的不是妖!
那你是什么?扶子缘灵魂反问。
我是程澹卡壳了,一时不知如何回答。
对哦,他既不是妖,又不能算纯粹的人,那他应该是什么?
张玉凉微微一笑,低头揉捏他纠结的脸:你是上天赐予我的缘分,命运赠送的最好的礼物。
此话一出,在场三人险些酸倒了牙。
篷歌一脸嫌弃地对她亲爱的兄长说:哥哥,你比子桑堂兄还不会说情话。
gu903();程澹虽然不知道子桑守心的情话水平,但就张玉凉这两句土味情话,他觉得子桑守心就是用脚想,也能想出更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