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筱诺一脸戚戚,诚惶诚恐地问,“那二姐姐应当也是知道,在辅国公府门前闹其实讨不得什么好,又何必来这里自取其辱?”
不听两人话里的内容,两人定时姐妹互诉衷肠的感人场景,奈何两人话中都是夹枪带棒。
白婧没料到她竟然如此直言不讳,脸上要怒不怒,要哭不哭的表情扭曲了整张脸。
随即用绢帕擦泪,凄凄惨惨地哭诉,“白筱诺,算我们求你,放过白府吧,父亲已经革职在家,你就算再有恨,也该消了不是?再说,我们白府也不欠你的了!”
白筱诺只觉得荒谬,“白府如何跟我有何关系,那些账不是我让白府去赊的,更不是我让老夫人在府门前闹开,让叔父丢脸革职的,为什么你觉得我应该心怀愧疚地说原谅?且不说我原谅有没有用,就算有,你凭什么来求我?”
白婧被她噎的说不话。
白府也算是有些底蕴的家族里,什么时候出过说话如此粗俗的女子。
那天寿宴上看她娇娇弱弱的没说几句话,辅国公府门前也是周家人在替她说话,竟不知道原来白筱诺竟然如此口舌犀利。
既然服软不行,白婧也不想再装,冷面问,“白府倒了对你并没有好处,到底怎么样你才能答应去帮我父亲,让周家收手?”
第30章沐浴迷情愫
白筱诺如果还是上辈子的脾气,这会儿指不定会权衡一下,奈何经历的多了,白府她还真没放在心上。
因为本质上不是她依赖白府,而是白府需要辅国公府。
但是涉及到镇国公府,白筱诺有些不解?
“和镇国公府有什么关系?”
白婧压下眼底的怒意,尽可能地平和道,“父亲原本不会被革职,最多就是被训斥几句,可是周世子为了你不依不饶,还有三叔父和四叔父也遭到殃及,如果不是为了你,周家何至于一定要对白府赶尽杀绝?”
白筱诺对这些事情还真不知情,想不到周景城竟然会对白府的人步步紧逼,心底划过一丝异样。
“二姐姐,这件事我爱莫能助。”
且不说她不愿意去找周景城,但就是白府做的事情,有哪一件值得她去开口求情。
这件事是周景城一意孤行还好说,让若是老祖宗为了给她出气下的指使,她去说情,未免有点太不识抬举。
说完,白筱诺不再看白婧的脸色,径直往府里走去。
白婧看着她纤瘦的背影咬牙,狠声道,“白筱诺,你一定要和白府闹到你死我活?”
白筱诺停住脚步,“我从没想过要和白府怎么样,事实上,我更希望我们能形同陌路。”
这是白筱诺的真心话,至于有几个人信,那就是另说了。
一直在书房抄佛经到很晚,白筱诺揉揉酸疼的手腕,将桌案上收拾整齐,准备回房洗漱休息。
夏儿早早地给她备好了浴桶,见她回来,添好热水之后就退了出去。
白筱诺不喜欢沐浴的时候让人贴身伺候,氤氲的热气蒸的她面色绯红,昏昏沉沉地就躺在浴桶里打起了瞌睡。
她又梦到了上辈子。
端阳节,公主皇子们提议微服出去看龙舟,太后也给了她恩赏,跟着他们一同出去。
最好的位置,要了两个雅间,皇子和伴读们一间,公主和她一间。
只是看到一半,公主说是要去趟官方,白筱诺没有想太多,等到最精彩的一幕比赛过去之后,白筱诺才发现已经过了将近一个时辰,公主迟迟未归。
不敢声张,白筱诺只好让贴身的侍女去隔壁传消息,她自己去官房查看情况。
刚出雅间的门,就看见站在外面一身便衣的周景城。
白筱诺心中欢喜,不过公主不见了更严重,她凑到周景城身边准备将事情告知给他,哪知她还没凑近周景城的耳朵,他抢先后腿一步,“白妹妹请自重。”
白筱诺一时脸上红白交错。
不过公主失踪的事情更为严重,白筱诺便小声告诉了周景城。
他原本警惕地在看着她,听完之后,眉头紧紧的蹙起,沉声交代,“你回去吧,我亲自去找。”
亲自去找?女子的官房他也能进?
白筱诺觉得匪夷所思,更不明白他为什么这么抗拒自己靠近。
不过他并没有给白筱诺一个解释,转身就朝着外面走。
白筱诺一直等到龙舟赛结束,也没有看见两个人回来,眼见快要上马车回府,白筱诺只能磨磨蹭蹭地往马车的方向走。
忽然,有石子落到自己的脚边,白筱诺顺势看过去,就见周景城站在人后给他做了个跟他走的动作。
她从来对他深信不疑,更慌乱违背他的决定,当即和侍卫们说了一声,就混进了人群里,然后被人牵着手腕往一处院子后面带。
“公主出来的时候崴了脚,等会儿你扶她一起回去,若有人问起来,白妹妹客院帮她撒个谎?”
周景城停住脚步的时候,背对着白筱诺轻声问。
修长的背影,挺拔的身姿,带着武将的威武,也带着文人的儒雅,端的是玉树兰芝。
“橙子哥哥需要我做什么呀?我一定能办到!”
前面的背影停顿了一瞬,白筱诺以为他为难,抢先开口,“我什么事情都可以为橙子哥哥做!”
周景城转过身,眼神平静,“你进去和公主换一下衣服,回宫之后,还请白妹妹承认是你在龙舟赛中途偷跑了出来。”
白筱诺为自己可以帮到他欢欣鼓舞,并没有想过这件事的后果是什么。
等到回宫之后,被皇后娘娘和太后责骂的时候,才知道,公主那时候是约了一个男子见面,恰巧被人看到,周景城为了维护公主的名声,才让她冒名顶替……
白筱诺迷迷糊糊中感觉周身一凉,又一暖,朦朦胧胧地睁开眼睛,发现入眼的东西都在晃动。
半晌才反应过来自己在被人抱着走。
身体瞬间僵硬。
“房间里没人伺候也敢在浴桶里睡?”
低沉的声音带着浓浓的火气,白筱诺看着他鬼斧神工的下颚形状,眼睛直愣。
等到反应过来的时候,踢蹬的着白皙的双腿就要下床。
“别动!”
周景城的声音带着暗哑。
天知道他进来之后看她后脑靠在浴桶的边沿,修长纤细的天鹅颈带着淡淡的水珠,顺着锁骨轻轻滑下的时候,他需要多大的耐力才能挪开眼睛。
但是这个臭丫头竟然真的在沐浴的时候睡了过去,眼看着要滑进水里,他也只能随便抓了见衣裳盖在她身上,然后从水里抓出来。
好在天暗,身体的反应看不太出来,但是软玉温香在怀,她这么扭来扭去,他哪能受得住!
白筱诺虽然不明白发生了什么,危险的本能还是让她停止了动作。
压在下面的一只手想抬起来拉紧身上的衣服,可谁知碰到某处不可说的地方,周景城脚步一顿,抱着她的手臂瞬间收紧。
可是不怕死的白筱诺偏偏嫌那处地方碍事,甚至,伸手打了一下……
周景城眼神变暗,呼吸粗重地朝着白筱诺的床榻走。
白筱诺被他忽然的动作吓了一跳,垂在外面的手抓紧周景城的衣襟,而压在下面的胳膊却顺手握住某处来增加自己的安全感。
“白筱诺!”
周景城咬牙切齿,到了床榻边上,动作粗鲁地把人往外扔,就在快挨到床的时候,又小心地放慢了动作。
白筱诺一沾到床,就慌忙拉开被子裹到自己的身上,整个人包的像个蚕蛹,只露出嘴巴以上的部分。一双雾蒙蒙的眼睛像是会说话,明晃晃地控诉他夜闯府邸的行为。
可是看在周景城眼里,这可就变成了赤裸裸地撩拨,欺身上前,“你看我做什么?是我让你在浴桶里睡着的?”
因为俯着身子,某处也没完美的遮挡,周景城呼吸的热气甚至都喷到了白筱诺脸上。
别扭地转开脸,白筱诺冷斥,“周哥哥,就算是你看不起辅国公府的门第,也不该屡次夜闯府邸!这是最后一次,还请周哥哥以后自重。”
奈何她头发湿濡,睫毛沾水,一副嗓子甜到发软,这番斥责警告倒是更像欲迎还拒。
周景城她剥了壳的鸡蛋一般的脸蛋,自暴自弃地把头埋在她肩膀上的被褥上,“诺诺,别折磨我了!”
白筱诺能感觉到他的发丝贴着自己耳后的肌肤,这般亲密的动作,太过暧昧。
她上辈子在出嫁前,宫里的老嬷嬷也是给她看过好些图,甚至还讲解过某些事情的,为的就是她将来和亲之后能牢牢地把握住夫君,可惜这些技能她到底是没机会用。
没想到最先感受到这种氛围的情况,竟然是和周景城。
白筱诺脸红似血,咳了一声道,“周哥哥,你先起来,这是我的闺房,有什么事还请你出去等。”
周景城闷闷地声音传来,“你今天和谁去的酒楼?”
白筱诺只想让他赶紧起来,抿唇不语。
周景城深吸一口气,直起身子,但是并没有离开床榻,“说?”
白筱诺依旧闷声不吭,将沉默坚持到底。
周景城被她气的一乐,好以整暇地在她的拔步床上落座,修长的大手还拨弄了一下挂在上面的香囊,“不想说也行,咱们就在这耗着。”
白筱诺气急,“我和谁去跟周哥哥有什么关系!请周哥哥出去!”
周景城眼神一凛,沉声质问,“你真去了?”
白筱诺一愣,原来前面的问题就是诈她的?
看她的表情还有什么不明白,再加上斥候回来的禀告的消息,周景城眼里哪还有丝毫旖旎,“你跑那种地方,是为了看未来夫婿?呵,还是为了自己的亲事尽心尽力!还被英雄救美了一次,是不是感动得想以身相许?”
周景城也是被气急了,有些慌不择言。
只要一想到今天她被康谦所救,他就慌得想杀人,说不准是因为自己明明也在那里却没发现她遇险,还是因为她要择婿这件事本身。
白筱诺咻得转过脸看他,眼睛里泪水打转,“你出去!”
他为什么要来这里指手画脚,为什么把她说的这么轻浮!
她这辈子都准备离他,离公主远远的了,为什么要一次次地被他训斥。
周景城看到她眼底的决绝,尽管她长得娇俏,睫毛颤颤,看上去柔弱不堪的样子,他还是一眼看出她的情绪。
心没来由的一慌,就像当年的端阳节让她为公主顶罪之后,她含泪看向自己的时候一样,酸麻,抽疼。
第31章热闹端阳节
白筱诺气急了,才会连敬语都没有,但是并不后悔。
周景城出去之后,她迅速换好了衣裳,头发一时半会儿干不了,索性就松松地用发簪挽了一个髻。
外面的花厅里,周景城紧绷着面皮坐在太师椅上,一双眼睛闭着,乍一看人畜无害的模样。
白筱诺心底酸涩,却没打算示弱。
极其闺范地行了一礼,也不再纠结合不合时宜,坐在了客椅上,刚好和周景城形成一个对角。
听见脚步声的时候,周景城已经知道人过来了,睁开眼睛看她落座的位置,忍不住嗤笑一声。
“这么怕我?”
白筱诺心中怒骂:是不是周公子您自己个儿心里没数?
想到刚才的情形就心有余悸。
周景城不咸不淡地嘲讽,“我要是想做什么,你现在还能出现在这里?”
白筱诺心中一紧。
盯着地面的眼睛终于看向他,“周哥哥到底什么意思?”
这种越想逃离越纠缠不清的情况让人莫名烦躁,不是因为讨厌,而是因为心底的那点觊觎,明知可望而不可得,每次看到都是酸涩。
周景城沉默了片刻,开口道,“别招亲。”
白筱诺猜不透他心里的想法,只是觉得这个命令听起来分外可笑。
如果她没有那些纷杂的记忆,或许她还会认为面前这个自己喊了多年橙子哥哥的人或许是对自己有意,可是血粼粼的事实让她没办法自欺欺人。
“辅国公府没有男丁,确切的说只有我一个人,我如果不招亲,辅国公府就会直接消失在这世上,我爹娘也将泯于世人。我感激镇国公府所有人对我的照顾,我也会把你们都当做亲人,但是生我者父母,我爹娘同样是我需要孝顺的人,不是么?”
白筱诺的软软的声音里带着沧桑和感慨,任何人听了都会心生怜悯,包括周景城。
这并不是需要他回答的一个问题,只是在陈述她的决心。
周景城再一次审视面前的小丫头。
就在白筱诺认为两个人的话题会就此终止的时候,周景城放缓了语气问,“诺诺,你信命么?”
白筱诺苦笑,这世上,现在恐怕没有人比她更信了,否则她为什么在给周老夫人抄经书的时候那么诚心?
周景城等不到她的回答,起身站立。
白筱诺吓得连忙站起,还望椅子后面退了两步。
周景城看了她一眼,嘴角下压,本来好看又凶煞的脸上瞬时又多了几分狞气,口气也不如刚刚,“你命里不会有其他男人。”除了我。
说完这句话,周景城就目不斜视地准备离开房间,临出门前,头也没回道,“今日酒楼闹你的人我已经让人去查了,有消息我会让人通知你。”
他就不相信,这么巧,那么大个酒楼,多少偷偷跑去的贵女,怎么轮到她的时候,就出了事情?
压下心底的躁动,周景城彻底消失在黑夜里,门外的凉风进来,吹散了白筱诺的挽着的发髻,三千青丝飞扬,看上去迷茫而孤弱。
哪里用得着他算命,上辈子,她就嫁了一次,还未遂。
不过比这更难的事情白筱诺都经历了,憋回自己心里的那点好奇,第二日,还是那个爱笑又规矩的小姐。
在府里安心抄了几天的经书,这还是为数不多她身上没有带伤的情况下抄经书,效率自然立竿见影,在加上没有鹰老在一旁担惊受怕地监督,最后一卷还剩下两页就能完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