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
李砚看他,看着看着,就越靠越近。他在陈恨一转头就能亲上的位置停下,然后陈恨一转头人是没亲上,还被猫爪子挠了一下。
才说了身骨要正,皇爷这可偏得厉害。陈恨瞪了他一眼,好了,皇爷试试。
李砚在廊下站定,张开双手。陈恨将那兰草由他身后绕到前边来,兰草带子就挂在腰封外边,与李砚腰上配的玉饰是一个颜色的,倒也不突兀。
陈恨将兰草的头藏起来,又用指甲掐去叶子尾巴,染得指尖一片青绿。
行了,算是给皇爷补上了。圈好之后,陈恨笑着拍了拍。
李砚却问他:离亭,你拍哪儿呢?
那兰草挂在腰上,陈恨拍的当然是腰,只是腰再往下就是小腹。
陈恨举起双手,转身就走:没有,奴什么也没摸见。
你说身骨要正,朕身骨正。但是李砚从身后架住他的胳膊,朕偏心,偏心你。
第76章春服(2)
三月初三,长安批了江南的一批名单,三月初十,刑场行刑。
诗文大手苏衡亲自撰了檄文,细数世家大族在江南官场的十大罪状,一时间朝中世家惶惶,夹紧了尾巴不敢动作。
此次牵涉的徐家人不多,但世家大族到底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徐家近来也不再见客。
不单是从入春开始就病着的御史大人徐醒,还有曾经权倾朝野的右相徐歇,都闭门不出。
徐府里徐醒的院子总闭着,他院子里为了煎药方便,自有厨房。若没有旁的事情,他院子里的人不常出门。
身子早就好些了,不过是之前为了推掉与兵部张家三姑娘的婚事,徐醒才装着病重的模样。
现下朝中风聚云散,他索性就将这病装到了底。
午后小憩,倚在窗下榻上看诗,确也自在得很。
小厮将调养身子的药汤送到他手边:公子。
徐醒头也不抬:放着。
小厮压低了声音禀告:公子,咱们院子外边有人。
徐醒将诗集一合,正经了神色:嗯?
不多。小厮捡起小案上的几只竹叶编的蚂蚱,在案上摆开,南北两边各四个,东西各两个。
不用管。徐醒重新翻开诗集,那是徐歇的人,他要反了,怕我知晓,怕我再饮一回织云,所以派些人来看着。
可是
理他?徐醒再说了一句,转了个身,靠在榻上就要睡了。
公子,药还没喝。
不喝了。
章老太医说,若是今年年底要治病,现在就该开始服药了。
徐醒一怔,半起了身,问道:是谁跟章老太医说,我年底治病的?
陈离亭说的。小厮道,我想也是,等老爷的事情了了,公子也该开始治病了,总这么拖着可不是法子。
徐醒拂了拂袖,以手为枕,闭上了眼。
那小厮叹了口气,道:公子还是喝药吧?再不喝就冷了。
徐醒一只手撑着身子坐起来,另一只手去端药碗,小口小口的抿着喝了。
这时候的药,比什么药都难喝。
小厮接过空了的药碗,道:才吃了药,公子还是看会子书再睡吧。
不看了,你收拾了吧。
三月开春,院子里的红白花树开得正好,徐醒转身推开榻上小窗,东风徐入,尚带着枝头花香。
那小厮将药碗搁在一边,一俯身,就预备将小案都搬到一边去。
徐醒却道:别动其他的。
他说的其他的,就是案上的竹叶蚂蚱。上了漆,却也已经渐渐枯了。竹叶上显出些深色斑点来,而后渐渐晕开,在春日里显出格格不入的枯黄颜色。
这时也看出这东西命不久矣了,徐醒随手拿起一个,像许多时候拿在手里把玩一样。
忽然咳了两声,反手就将那蚂蚱放回去了。
挂到树上去吧。
为了不引起旁人的怀疑,做出一副果真是病重的模样,徐醒总是窝在房中。此次出去,仅是在院子里逛一遭,也是几个月来头一回。
三月近中旬,长安城的贵族公子哥儿都换上了薄春衫,衣襟衣摆绣柳枝,绣杏花儿,纷纷往城外跑,预备叫杏花吹满头,折柳送落晖。
独徐醒披一身遮霜当露的半旧外衫,在自家院子里瞧着几只假蚂蚱出神。
站得太久了,小厮便催他回去。回去后,他着低头,拇指与食指指腹捏着搓了搓,似是下了什么决心:明日让章太医来一趟,我问问他,要治病还要注意些什么。
而三月初十日,常年在三清山上修行的长清公主也带着若宁公主回了宫。
若宁公主年才十六,是顺王爷李渝的亲生妹妹。他二人的母妃早逝,在贵妃膝下长大,贵妃跋扈,他二人的日子过得并不好。由此,兄妹感情也更好些。
若宁公主从前跟着皇姊长清公主在三清山上修行,此番若不是为见兄长一面,她不会下山来,更不会是长清公主亲自带着她下山来。
自三清山来的马车径直入了宫,长清公主一袭素衣,带着皇妹款款登上养居殿的台阶。
福身拜见李砚之后,长清公主侧身对若宁公主道:殿中事务还没预备完全,你在这儿又坐不住,不如去看看罢。
若宁公主应了声是,退着就下去了。陈恨原就在一边伺候着笔墨,这时候送她出门去,折回来时又顺手将内室的门带上了。
再饮过一盏茶,李砚才唤了声:皇姊。
长清公主放下手中茶盏,和和气气地朝他一笑,又应了一声:嗯?
怎么会忽然想要下山来?
若宁才十六。长清公主见他面色一变,又是一笑,道,但她从小在贵妃那儿长大,不会什么也不明白。你要派人看着她,什么宫女侍卫也不好使。
李砚自也不会答应她,只又道了一声:皇姊。
长清公主刻意问他:是不是皇姊想的不对?其实你压根就没想料理她兄长顺王爷?
不是
好了,又不是什么大事儿,皇姊替你看着她,好不好?
这时李砚却转头去看陈恨,问他的意思。
陈恨沉吟道:由公主来办这件事,自然是方便些。只是到时候情势难料
到了九原,我只装着病了的模样,将她绊住便是了。她兄长李渝若有心带她去闽中,不会放下她不管,到那时便是你们的事儿了。我小心些,见机行事便是。
陈恨朝她作揖:还是请公主三思。
长清公主亦是起身,回了一礼:分内之事。我早已考虑过了,将李渝放回闽中去,只怕要更麻烦,我们这儿只有若宁这一条线,须得抓住了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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