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9章(1 / 2)

他需要很费力很费力的,才能跌跌撞撞的走到李砚面前。

李砚仍旧用小毯子把猫给裹好了,让他睡觉,提笔批折。

陈恨还是难受得很,趴着睡了一会儿。

再一次醒来的时候,已是深夜。

还是高公公说话的声音把他吵醒:皇爷,上榻去睡吧?

李砚撑着脑袋,睁开眼睛瞥了他一眼:不用,朕就是缓一会儿。

他说完这话,就直起身子,随手又拿了封奏章来看。

陈猫猫从毯子里钻出来,还是用爪子扯了扯他的衣袖。

一人一猫好劝歹劝,才让李砚起了身。

李砚去偏殿洗漱更衣,高公公则留在内室铺床焚香。

高公公出去时,李砚还没回来,他摸了摸陈猫猫毛茸茸的脑袋,道:侯爷什么时候回来呀?小猫猫,你告诉老奴,你们家侯爷什么时候回来呀?

陈猫猫只是朝他喵了一声。

你告诉老奴,老奴好告诉皇爷,让皇爷安心用饭,安心睡觉啊。

这回陈猫猫连喵也不喵一声了。

糊涂了,怎么会想到要问你?高公公轻叹一声,他连皇爷都不要了,他还会要你么?

陈恨怔了怔,有些晃神。

这时李砚正好回来,高公公便道:皇爷,老奴把猫抱下去吧?

李砚站在门那边,面色晦暗不明,只道:不用,留着。

李砚在榻上睡着,陈猫猫就在榻边的地上睡着。

猫的眼睛实在是很好用,陈恨看他看得很清楚,连他眉间愁色也看得分明。他也知道,李砚根本没睡,只是闭着眼睛想事情。

榻前留了一支小蜡烛,才烧去短短的一截,江南来了急报。

听见传讯的铃响,李砚迅速坐起,不做犹豫便披衣起身。

陈猫猫喵了一声,也赶忙跟了过去。

养居殿重新点起蜡烛,才歇息了片刻的李砚再一次坐回了案前。

陈猫猫悄悄地把脑袋挤过去,仿佛也想要看看江南来的急报,高公公轻声道:皇爷,还是老奴把猫给抱下去吧?

李砚还没来得及打开急件,转头去看陈猫猫,陈猫猫被他这么一看,便往回缩了缩。

它大概也是想他了。

李砚不再说话,转头去看江南发回来的折子,没看两行,面色愈发凝重。

陈恨也凑过去看,只看了两行字就知道大概内容了,这说的是青陂陷落,至此,他布的局已然齐全,反攻的时机到了。

这封折子是徐醒写的。照陈恨之前的吩咐,若他死了,把他已经死了的事情瞒着李砚,不上报。

原本应该是高兴的事情,李砚却捏紧了手中的奏折,低声道:宣苏相进宫。

大半夜的被人从被窝里挖起来,再加苏丞相年纪大了,熬不得夜,一脸疲倦的坐在李砚面前。

李砚将才收到的奏章往案上一甩,厉声道:这样大的事情,他怎么敢自作主张?

既然是侯爷设的局,侯爷自然有自己的主张。

拿江南十九座城做诱饵,他自己还身在前线,他怎么敢?

臣等也不是没有劝过,侯爷说

说什么?

侯爷说:在座诸位若是能想出更好的法子,本侯也就苏相叹了一声,时机已到,皇爷与臣等在长安留守,尽全力配合江南,方才不负侯爷一番苦心。

朕当然知道。李砚顺手抓起案上的小香炉,却没有砸下去,又放下了,只是他

仿佛是急于证明什么,苏相忙道:皇爷放心,侯爷无碍。

你李砚想了想,低声道,写封信问问他,受伤了没有,他若是回了信,就拿给朕。

李砚不愿意自己写信去问,毕竟他二人之间的烂账还没能算清楚。

不愿意自己写信,但还是想知道他的状况。

苏相应了,只是心虚,劝慰李砚,也劝慰自己,道:江南战局转好,侯爷很快就能回来了。

他回不来了,他已经死了。

如陈恨此前所料想的那样,战局一转,要收复江南与闽中就是很容易的事情。

江南接连传回捷报,李砚再不用整日整日的不吃饭不睡觉,也不用大半夜的起来看江南的折子。

永嘉五年年底,肃平闽中,班师回朝。

永嘉六年大军回朝,那日落了今年的最后一场小雪,华盖上覆了一层薄薄的积雪,李砚披着大氅站在城楼上,身后是朝中百官。

李砚出门前,还把陈猫猫带上了。

你也想他罢。

陈猫猫就藏在他的宽衣袖里这一年来,陈猫猫好像返老还童,换了新的毛,再加上吃的不多,很快就瘦下去了。

李砚站在城楼,检点将士万千,匆匆看了好几遍,也没看见想见的人。

直到统军回来的吴端将奏章呈给他。

陈猫猫躲在他的衣袖里看,那是陈恨早些时候就写好的折子,死之前就写好的,告诉李砚他要留在封地,他不回来了,再也不回来了。

李砚一字一句的看完,喉结动了两下,闭了闭眼睛,低声再问一遍:他不回来了?

他已经回来了,只是你不知道。

第125章前尘(2)

他不回来了?

李砚只问了这样的一句话,便将折子收进袖中,再不问其他。

吴端班师回朝的晚上,怡和殿设宴庆功。

陈猫猫没有躲在李砚的衣袖里跟去,他一只猫窝在养居殿舔鱼汤。

陈恨闷闷地想,这也算是给自己庆功,想着又吃了一口汤水。

还没吃两口,养居殿的殿门一开,李砚回来了。

陈猫猫晃晃悠悠地跑向他,李砚朝他笑了笑,把他抱起来。还像从前那样,把陈猫猫放在一边,李砚批折子。

只是这回批的折子只有一封,陈恨的那一封。

不回来。李砚喃喃道,朕还没找他算账,他不回来。

他提笔,不在折子上做批复,反倒另起一张纸,写了一封满纸公务的信。

说江南事务,要他回来同朝中交割;说战时给他的兵权,也要他亲自交还;还吓唬他,说御史台有人弹劾他,要他回来解释解释。

满纸公务,满纸都是催他回来。

末了,李砚还抱起陈猫猫,给他的爪子涂上了墨汁,在信纸上按了一个猫爪印。

你的猫还在朕手里,你快回来。

陈恨原本如往常一样在偷看,看到后面不敢再看,迈着小短腿就跑出门去了。

白日里下过一场小雪,李砚回来时还在下,现在才停。

陈猫猫在雪地上留下一串梅花脚印,他把脑袋埋在雪地里,糊了满脸的雪花,又在雪地里打了两个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