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撩人处且撩人 完结+番外》TXT全集下载_30(1 / 2)

狭长的过道,光影忽明忽暗,微弱脚步声远,只剩闷风细响,回旋不息。

…………

次日,下了两日的大雨杳无影迹,西风一吹,大片平地已干,唯有数处水渍,倒影着碧蓝晴空中闲散幽浮的薄云。

新购置的院落各处仍旧杂草丛生,只因容非和众护卫根本无心理会这些琐碎小事。

杜栖迟软硬不吃,且料到容非参与其中,明示暗示他也脱不了干系。

这一点,教容非伤神。

从驿馆归来后,燕鸣远与容非均郁郁寡欢。

扯着扯着,一个说对方动作慢,找到密匣也不想办法转移;另一个则说事出突然,没来得及与秦茉商量,且认为杜栖迟会暗中使诈,必须尽快接走秦茉。

燕鸣远没回西苑,选择留下商议,如此一来,这小院落显得更拥挤了。

事实上,容非明白,燕鸣远为江湖人,与杜栖迟关系密切,能保持中立已是难能可贵。可眼下,他显然抛下身份的负担,只顾存道义,站到秦茉一边。

这越发让容非疑惑,燕鸣远到底为了何事,甘愿与代表皇权势力的心爱姑娘作对?

不出所料,有关秦茉被隐秘青脊带走的消息,终归还是走漏了。

从青梅酒馆魏掌柜的恐慌与迫切、贺七爷领人亲去驿馆等事,人们推敲出,秦姑娘犯了大罪,惹上杜指挥使,已被扣押第三日了!

消息一传出,全镇轰动,有人猜测,秦姑娘手上有藏宝图,余人则表示不可思议。

秦茉被送入驿馆地牢的第四日,右杉归来,单独向容非汇报了一事。

出卖秦茉的人,找到了,但有青脊的人护着。

容非眸中燃起怒火,却又无可奈何。

午时,前柏后松煮了一大锅面,大伙儿齐聚院落,合并桌子,舀汤分面。

容非无时无刻不在担忧秦茉的处境,睡觉时担心她睡不着,吃饭时担心她吃不好,整个人憔悴了许多。

见容非对着一碗鸡汤面发呆,东杨故作轻松,半开玩笑道:“公子啊!没准儿秦姑娘吃得比您还好呢!届时你面黄肌瘦、瘦骨嶙峋、弱不禁风……她认不出你,可咋办呢?”

容非横眉怒视,夹起面条吃了两口,食不下咽,投箸:“真不想吃。”

“没力气。”一向不爱说话的南柳埋头苦吃,嘴上含糊其辞。

其余人面面相觑,皆不知他冒出的这一句是何意。

南柳见容非还是没动,提醒他:“抱不动。”

容非与他相处久了,理解他的意思,愤懑道:“谁、谁抱不动了?”遂一口接一口把面条全吃光。

燕鸣远大致听懂他们的话题,凤眸笑得弯弯的:“姐姐可轻了,你应该……抱得动。”

容非捧起碗喝了一口汤,听完这句,险些喷出来,急忙咽回去,呛了个半死。

他自然记得,燕鸣远和秦茉曾于某夜翻墙入东苑,后而相偕离去……

缓过气后,他怒道:“又不是没抱过!”

那夜从贺老三家回秦园,除了马背之上,步行时都是他一个人抱她的,走了好远的路!哼!

想到那之后所发生的甜蜜与争执,他黯然心伤。

蓦然回首,他这二十三年,除去父亲和母亲离世的哀痛与过后引发的汹涌澎湃,大多数时候,日子过得十分平顺,纵然不乏尔虞我诈、刀光剑影,但他聪明好学,待伙伴友善,真正大的挫折,倒没遇过多少。

秦茉,可谓他命中注定的劫难。

恍惚间,记起刚搬进东苑时,她便悄然在他心中占据一席之地,因他们相遇的方式,以及花中拈蝶的神技,外加,她是秦家姑娘,父亲临终前提及的“长宁镇秦家”的大姑娘。

原来从那时起,他就有了预感——对她无法割舍。

若后来没发生那些误会,他们能彼此相爱吗?

容非沉浸在思忆中,顺手抓了一把剔齿签,无意识地逐一扎在馒头上,薄唇翕动,低叹。

八卫自幼看着他长大,深明这种长久的缄默,意味何事。

这回,他遇到棘手的问题,武力解决不了,金钱解决不了,才华解决不了,可他们想不出任何言辞来安慰他。

处在离家百余里的小镇,坐在新搬入的简朴院落内,感受日渐浓烈的秋意,凉气自身体发肤渗透进心肺,融入血液与骨髓。

燕鸣远被集体沉默的气氛感染,起身四处溜达,随手拔掉杂草,又胡乱丢弃。

良久,南柳倏然抬头,面无表情,嗓音却通透澄澈,缓缓吐出三个字。

“有我们。”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争取双更~谢谢大家捧场,爱你们!】

小麻雀:这女人手段高明!哼,让你瞧瞧我的厉害!

小茉茉:误会啊~冤枉啊!(⊙_⊙)

特别鸣谢:

迟迟扔了1个手榴弹

舰长,星辰大海要吗扔了1个地雷

读者“ann”,灌溉营养液+2

=(^。^)=

第82章第八十二章

南柳的一句话,简单,真诚,让容非心头漫过一道暖流,悄然驱散寒秋的萧飒。

东杨、西桐等先是一怔,随后纷纷目视容非,平日呱噪的数人反而没吭声,眸子里则是满满的坚定。

初秋阳光透过半疏半密的枝叶,落在容非乌黑亮泽的发上,勾勒出年轻气盛的线条。他舒眉一笑,俊颜如玉,内心的感动无以复加。

有那么一瞬间,他为自己数月前执意独行来此,没让他们跟随、甚至下令不许打听他的下落的肆意妄为而深感歉意。

他仍旧记得,当楚然携同东杨和西桐,初次现身于东苑门外,见他左臂缠满绷带后,神色紧张,目光焦灼。

那不光是寻常护卫对主子的担忧,也有相伴成长好哥们的关怀。

那时,他曾为他们不宣自来而无奈,命他们躲远一点,别泄漏他的身份;但这一刻,他无比庆幸也无比感恩,他们一直以不同方式默默包容他的任性。

所以,他真要带领他们八人,公然去做违抗朝廷的大逆不道之行?

温和眸光缓缓滑过他们英气逼人的面容,他仔细一想,如西桐、南柳、右杉至今仍未成家,余人都有家室。

容非于心不忍,正踌躇该说点什么,身后的燕鸣远忽轻轻“嘘”了一声。

留神静听,窄巷口似有马蹄声,不多时,数人脚步声近,大多数步伐轻捷,夹杂一人步伐凝重。

八位互望一眼,南柳、北松、前柏、后枫迅速隐匿,而东杨、西桐则紧随容非。

门外有人议论:“在这儿?确认?”

话音刚落,敲门声起。

左榆开门后,门外立着一名高大健硕,双目凛然的男子,其肤色黝黑,三十多岁,容非一眼认出这是何人。

这是越王的一名护卫,曾于某夜到东苑送信,信上只有一个“無”字。

“见过大人。”容非急忙相迎。

却见那人侧身一让,一名二十五六岁的青年跨槛而入。

此人中等身材,作文士打扮,天青织锦缎袍,腰悬龙头形蟠螭纹玉绦环,浓眉大眼,脚踏皁皮靴,正是越王。

燕鸣远认出越王的瞬间,表情略微奇特,似记起了什么,笑得窘迫。

“草民参见王爷。”容非乍然见越王改了装束,忙领护卫恭迎,揣测对方纡尊降贵至此,莫不是为了秦茉的事?

越王端详容非残留胡渣子的脸,微微一笑:“贺公子,半月不见,清减了不少。”

半月?

容非猛然记起,上次与越王碰面,是他和秦茉偷偷私会、偶遇刺客那一回……越王现身时,容非正穿着贴身小衣、形容狼狈地昏倒在山洞里,而后被他们扛着、背着、用马驮着……送到了秦茉家中。直到越王离开,他都没醒过。

不知该喜还是该悲。

喜是,有大人物撑腰,悲的是……太尴尬了。

“王爷见笑,草民惭愧得很。”容非恨不得挖个洞钻进去。

越王和侍卫免不了想起当时场景,莞尔而笑。

见来人是熟人又无恶意,燕鸣远、东杨等人稍稍放下戒备,各自引见,入内叙话。

越王本无架子,与燕鸣远儿时同在玉锦郡主府游玩过,算是多年旧识,寒暄几句,当下直接道明来意。

近日,他在附近红湖镇别院休憩,听闻秦家出事了,又得悉容非在此,他不好直接找魏紫,便先过来询问情况。

现下,容非与秦茉的亲密关系,人尽皆知;且事发后,容非不但亲自求见杜栖迟,还日日夜夜派人在驿馆附近盯梢。

越王笑道:“本王在道上听闻,大伙儿都期待贺七爷来个英雄救美、以身犯险、奋勇劫狱之类的戏码……本王此番特地来看热闹。”

容非当然知道他在说笑,汗颜道:“草民不是不想,就是人微力弱,此等以卵击石的行径,得三思而后行。”

他已挣扎过无数回,是燕鸣远死死拉住他,让他忍一忍,别随便送死。

“真如传闻所言,秦家与‘风影手’有关?”越王又问。

容非有须臾迟疑。

事到如今,他不该隐瞒这位怀有善意且身份尊贵的男子,对方可能是最帮得上秦茉的人。

他尚未点头,越王已从他的神态猜到:“本王懂了。”

气氛一时如凝,容非急于试探越王的态度,开门见山:“那……王爷的意思是……?”

“如你所知,本王在镇上待了三个月,‘风影手’之事,略有所闻。无非是江湖人认为他藏有巨大的宝藏;盗门则苦寻他们遗落的秘笈;而青脊,追查的则是遗失了十八年的密匣。

“此事或多或少涉及当年的谋逆,于年仅十七八岁的秦家姑娘而言,大概是场无妄之灾。只是……此案事关青脊,本王爱莫能助。”

容非的心逐寸下沉,又隐隐有一丝了然。

越王贵为天家皇子,再无拘无束,也绝不触碰逆鳞。越是身份贵重的人,越会谨言慎行。他此行,也许只想了解情况,却未必能帮多大的忙。

“草民理解王爷之意。”容非喉底干涩。

他们数年前曾在京城有过一面之缘,而近两月在长宁镇,匆匆碰过几次,碍于各自隐藏身份,未曾深谈,更说不上交情。

容非原先没指望获得旁人的帮助,但乍然见越王到访,如在无尽黑暗中窥得一线亮光,而这光芒仅仅亮了半炷香,又遭失望吞噬。

清晰捕捉到他一闪而过的落寞,越王亦有些许不忍:“青脊中人素来独行独断,杜指挥使更是以此为名,或许……本王可试着派人去探听一下。”

燕鸣远插言:“不妨一试。”对于杜栖迟来说,天家的威力远比他这个小师叔要大得多。尽管人所共知,越王乃闲散王爷,鲜少参与政事,但于公于私,杜栖迟会给他面子。

得到容非与燕鸣远的首肯,越王命人提笔研墨,写了封信,遣派手下当即送去驿馆。

小院落乃临时购买,无丫鬟仆役,吃喝随意,更没别的招呼客人。众人闲坐无聊,只能饮些清茶。

不到半个时辰,越王派去的人归来,双手向越王奉上一封信,以及一块黑木牌。

越王见了木牌,并不急着去接,神色凛然:“那位杜指挥使怎么说?”

“杜指挥使看过王爷的信,对属下说……青脊事务,除圣上和总指挥使外不便透露,请王爷谅解。”那人估计受了点气,眉宇间透着愤然。

“果然是她的作风,”越王叹息,“这木牌,可是我当日赠予秦姑娘的?”

“杜指挥使说,秦姑娘受押期间写了个短笺,本想派人送去衢州,而今既然王爷派人询问,便将此物和短笺交由属下送至王爷手上。”

容非闻言,心底腾起的难过之情,不言而喻——关键时刻,她只想到旁人,而不是他。

在容非难堪且紧密的注视下,越王接过信封,撕开后,上书的几个字,出人意料。

——请救小豌豆。

越王、容非、燕鸣远三人目目相觑,作不得声。

半晌后,燕鸣远方道:“姐姐该不会是……神智不清吧?小豌豆好好的……”

容非心下骇然,蹙眉道:“你是说,杜指挥使用刑或下药了?”

越王沉吟:“杜指挥使的手段常人难料,也说不定,这是秦姑娘给本王的暗示。假若本王身在衢州府,接到此信,自当会遣人来问……”

容非揪着一颗心,不上不下,“莫非……她是怕上一代所犯罪行牵扯到无辜的孩子,请求王爷庇护?”

“谨慎起见,咱们跑一趟秦家主院。”越王骨节分明的手于案上一拍。

…………

居丧期虽满,碰上秦茉被抓,魏紫无心装扮,仍是原来那身素淡棉麻裙裳和木簪子。她亲去东苑问过青脊中人,为何带走秦茉,得到的答案是,例行盘查。

对此,魏紫惶惶不可终日。试问秦茉一姑娘家,安分守己,能犯什么事?

外界众说纷纭,最终推断秦家便是“风影手”的本家,到底是秦茉的父亲还是叔父,未有定论。

因近日跑到青梅酒馆探听的人络绎不绝,魏紫不愿理会,趁天晴留在主院,陪伴小豌豆。

眼看小豌豆和巧儿在拿竹签把落叶逐片串在一起,又捡来不少石子,搭建了所谓的房子,那纯真开怀的笑,成了秋日最灿烂的景致。

全家上下强忍哀伤与悲痛,皆努力向他隐瞒姐姐被捕的事实。

魏紫坚信,秦茉希望他们这么做,也坚信,她会平安无事。

沉思中,仆役快步奔入后院,神情慌张:“二夫人!那个……那个!”

好不容易压下的烦闷去而复至,魏紫一急,是秦茉有消息了?

“何事这般大惊小怪?”

“有、有贵客!”

魏紫禁不住想,是那位贺七爷?

据她所知,容非从西苑一去不返,实则住进了秦园,但事发当日,秦茉与他闹翻。自那以后,容非虽不再与秦家人往来,却有去驿馆寻杜栖迟。

魏紫抬眸:“是贺七爷?就是那位容公子?”

“是……又不完全是。”

魏紫按捺心中的不耐烦,提裙快步出迎,总算明白何有此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