吓得唐晚泠立刻站起来扶她,完全没整明白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婉秋已然知晓,若非姑娘,谷主只怕在宫内就已遭天谴反噬而亡。”
“我……”唐晚泠一时间也不知道怎么说。
“姑娘放心,此事婉秋不会对外宣扬,谷主吩咐婉秋照顾姑娘,另有一则,便是要保姑娘安全无恙。”
唐晚泠眨了眨眼,看着眼前比自己还小的少女。
贺清之竟然让一个半大的孩子来保护自己,这……
看唐晚泠的神色,婉秋忍不住笑了,她一边替唐晚泠梳了一个漂亮的垂挂髻,接着从梳妆台上的首饰盒中选了两朵粉色的珠花为唐晚泠带上。
唐晚泠怔怔地看着镜中的自己,她已经有多少日子没有这般精心打扮过了。
“姑娘生的真是如花一般,快试试这件襦裙,都是谷主为姑娘准备的。”
“阿湛?”唐晚泠有些吃惊。
贺清之是什么时候交代了别院的人准备这些?
她怎么不知道?
可很快,她便想起来了。
那日,在宫中,他曾说过,待回了别院,便为她举行及笄之礼。
而后,他却因反噬之力而亡,那时她绝望、彷徨,甚至有了一种万物皆毁的感觉。
有那么一刻她都觉得,他死了,她也不知如何活下去。
没想到,出宫之后便接连遇事,看来是朱桦回到别院时,就已经将他的话吩咐下去的吧。
“谷主如此在意姑娘,我等都为谷主高兴。”婉秋真心实意道。
这些年来,被贺清之所救的苦难之众无不希望,恩人可以寻得良缘,若是有一个懂他爱他,又能让他倾心的女子相伴一生,他们这些人都愿意折寿报答。
听婉秋那么说,唐晚泠免不了脸红。
她好像有那么点懂了。
那日,她对贺清之说过,若是没有他了,她也不知道如何活下去。
贺清之对自己也是这样吗?
唐晚泠有些忐忑,他心怀天下,又是皇族之人,是真的会将生死完全置之度外吗?
“真好看。”婉秋瞧着穿上新衣的唐晚泠。
樱红色交领单襦,粉色底团花折枝牡丹丝裙装,腰系纯白色柔丝腰封,上面挂着一只绣着白鹤展翅的香袋。
唐晚泠愣愣地,任由婉秋替自己捣鼓。
“姑娘,还有这宫绦。”婉秋边说,边替唐晚泠整理妥帖。
看着如此打扮的自己,唐晚泠好半响才回过神来。
见面前的少女笑着看着自己,她顿时有些不好意思起来。
“姑娘是在这里用早膳,还是去谷主房中用早膳。”
唐晚泠的脸“唰”一下又红透了,她甚至感觉到自己的心“砰砰”跳得炽烈。
她脑中想什么呢!
她竟然希望贺清之醒来之后,他们可以每日一起用膳。
她可以推着他看尽尘世美景。
若是,贺清之可以陪她回凌华村,那她便此身足以。
唐晚泠捧着脸颊,又晃了晃头,才收拾了心情,接着她立刻道:“就在这里吧。”
见婉秋离开之后,唐晚泠才敢抚着胸口,感受到心房剧烈的跳动。
她不知道,这种期盼,是不是就是对贺清之更深一层的感情。
就像他对她说的那样,希望有她相伴的一生。
唐晚泠回忆起贺清之的话,顿时做了决定。今日再与贺清之相见,她会告诉他,她也想有他相伴!
用过早膳,唐晚泠独自去了贺清之的卧房。
此时,玄鹄大师和医老也正在房中。
朱桦一夜都守着贺清之,可以看得出连日的劳心让这个少年的脸上都露出的疲态。
唐晚泠走了过去,就见着朱桦正替贺清之活动双腿的关节。
玄鹄法师交代完之后,就走向了唐晚泠,将昨日的药瓶交给了唐晚泠。
“此乃辟谷丹,每日喂他一颗,置于舌下即可。”
唐晚泠点了点头,收起药瓶。
见玄鹄大师离开,唐晚泠便走向朱桦道:“让我来吧,你一夜未眠,先去歇歇。”
朱桦抿着唇,似乎有些犹豫。
唐晚泠看向贺清之,她已经下了决心了此生都不会离开贺清之。
不为奴婢,便是……
想到珠玛的话,唐晚泠终于明白,珠玛要的便是贺清之许诺娶她。
可她明白,贺清之有难言之隐,她不会逼她。
她愿意等。
“若是你愿意,便教我如何照顾阿湛。”唐晚泠看着朱桦,带着笑意低声说道。
她的眼眸柔和,瞧着贺清之的样子,蕴含着满满地情义。
朱桦虽然年少,却也看得明白。
医老走了过来,拍了拍少年的肩头:“小朱桦,日后你就要改口叫夫人了。”
朱桦顿时瞪大了眼睛,有些不可思议道:“当真?”
“那肯定,你不是说你家公子喜欢她,喜欢到不要命了?”
医老一边打趣,一边给唐晚泠使眼色。
唐晚泠此刻双颊绯红,恨不得将脸埋进贺清之的怀中。
嫁他。
固然是顶好的!
可他会娶自己吗?
唐晚泠的手,轻轻抚过贺清之的额间,口中呢喃道:“阿湛可愿娶阿泠。”
她话语方落,贺清之额间便金光流转,就连眼睑都开始微微的颤抖。
第39章039感谢订阅
唐晚泠执起贺清之的手,紧握在自己的双手之间,她闭上了眼让自己的心逐渐沉静下来,今日有更为重要的事情要和贺清之说。
她个人的儿女私情不该影响贺清之的心境。
“阿湛,落枫谷的密探来了消息,说淮王和茗翎公主已经出发,他们要来盛京城了,若是让他们先一步入宫,阿湛便会陷入危机。”唐晚泠一字一句说得很慢,就怕贺清之会错过什么重要的部分。
“大师和医老说,只有你能化解这一局。”唐晚泠松开了右手用自己的丝怕替贺清之拭去额间的薄汗。
唐晚泠记得,刚才朱桦离开之前刚替贺清之翻了身,他此刻应该不会太难受。
“阿泠。”
“阿湛,你别着急。”唐晚泠握住贺清之的手,轻轻贴在自己的脸颊边。
“告诉朱桦,将我被救脱离崖底的消息传入宫中,另外派人放出消息清湛公子不良于行,昭仁皇帝听闻,必定会派人前来探视。”
“阿湛,这样会不会太冒险了。”
“不用担心,照我的话去做。”
“好。”唐晚泠应下了。
可贺清之似乎还没有说完,他额间的金色流光依旧在流转。
“至于茗翎公主与淮王……”贺清之沉默了片刻,“那便让他们不能按时入京便好。”
唐晚泠一听,双眸一亮,她明白贺清之的意思了。
这是要阻碍淮王和茗翎公主的脚程,给他们制造麻烦。
拖延他们进京的时间。
届时,就算他们发现了问题,也无补于事。
不过,唐晚泠同时也想到另一件事,万一淮王兄妹提前一步以书信或者奏折的方式把贺清之的身份透露给昭仁皇帝。
那贺清之一样是屈居劣势,被动挨打。
原本唐晚泠只是心中所想,没想到贺清之便已经感受到了。
他轻声笑道:“阿泠是在担心为夫了。”
一听贺清之的自称,唐晚泠顿时睁开了双眼,满脸绯红羞涩不已,她刚才……她刚才说的话,贺清之竟然听见了。
他真的在意自己,愿意和自己相伴一生。
贺清之笑得轻松,实则内心忐忑,唐晚泠现在还小,有许多事她并不了解,而他一时间也不知如何让她明白,他与寻常男子真正不同的地方。
可他可以感受到,仅仅这一日,唐晚泠似乎就开始明白她对自己的情感,并非她原来所想的那样。
“不许说笑,这可是正经大事呢。”唐晚泠收起了羞涩的心,她得把会危及到贺清之的一切隐患都细想一遍,好提醒贺清之提早布局。
贺清之心头一热,也不再说笑,开始替唐晚泠分析自己的布局:“关于这一点,你不用担心,昭仁皇帝平素就不理朝政,若非重要国事,他很少会亲自批阅奏折,如今平凉王正在宫中,这奏折必定由他处理。”
“那,书信呢?”
“书信必须经过急递铺,因此法会经过多人之手,倘若被人从中作梗,便是石沉大海,如此不保险的方法,茗翎公主定然不会使用。”
“也就是说,他们只会通过奏折上报给昭仁皇帝,而这份奏折会被平凉王截获。”
贺清之给了确定的答复。
可唐晚泠依旧有些担忧:“那,平凉王岂不是会被迫站在对立的一方了?”
“阿泠,此事事关重大,平凉王将此事压下不呈报昭仁皇帝,实乃稳定朝堂之举,若是昭仁皇帝问起,也完全可以以调查为由,明哲保身。”
“所以,阿湛已经猜到了,昭仁皇帝知道你获救,就一定会派他最信任的平凉王前来别院探视?”
贺清之的笑声传入了唐晚泠的意识深处,她知道他是在称赞自己。
“那,平凉王来了,我们又该如何呢?”
贺清之顿了顿,一时间唐晚泠有些不习惯脑海中如此安静的感觉。
良久,贺清之的声音才再一次回响在她的意识中。
“告诉平凉王,对昭仁皇帝坦诚我的身份,并让昭仁皇帝了解我身负不治之症,命不久矣。”
“阿湛。”唐晚泠心头一颤,她不要贺清之那么说。
她更不舍他的生命犹如风中残烛。
“阿湛一定会好的。”
“傻丫头,不过就是权宜之计,我答应你祖母,定会惜命,若不能活下去,又如何与你相伴一生。”
“阿泠也想有阿湛相伴一生。”唐晚泠呢喃道。
“另有一事,嘱咐平凉王,昭仁皇帝的并无隐疾,至今尚未有子嗣全因有人暗中动了手脚。”
唐晚泠还想细问时,脑海中便已经一片平静了,贺清之额间的金光已然消失了,他依旧睡得很沉。
浅浅地呼吸,胸膛缓慢地起伏着。
唐晚泠看了看时辰,便帮贺清之原本侧着的身子做了一个调整。
她轻轻地扶着贺清之的腰腹,可触手便有着陌生的感觉。
贺清之腰腹之间的摸起来十分厚实,鼓鼓囊囊地就像是穿着夹袄一般。
唐晚泠忍不住抿住唇,她不在意,可她却知道,贺清之很在意。
甩去脑海中那一晚见到的贺清之的神情,唐晚泠专心地一手扶着贺清之的腰腹,另一个手扶着他肩头帮他先侧过上半身,躺平之后才去搬动贺清之的双腿。
一碰到贺清之的双腿,唐晚泠心头就是一酸。
几日之前,贺清之还能站的时候,他的腿虽然也是冰凉地,可却不像如今这般死气沉沉。
医老没有说,可唐晚泠知道。
贺清之会变成这样,都是为了她。
吸了吸鼻子,唐晚泠告诉自己,这样她更不能辜负贺清之的付出。
如今,她已经明白了自己的心意,她和贺清之之间便是几世修来的缘分。
冥冥之中自有牵连。
若不是如此,她又怎会一眼就认出了贺清之。
原来,在她心中,贺清之给予她的早已不仅仅是救命之恩了。
之后,唐晚泠立刻就把贺清之交代的事情传递给了朱桦,由朱桦一一布置妥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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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日之内,盛京城便满城风雨。
关于落枫谷谷主清湛公子就是十年前生死不明的天纵之才,冀王府二公子赵璟瑄。
一时间,关于赵璟瑄当年的惊世才学顿时就传得沸沸扬扬。
而大辕国皇宫,昭仁皇帝所处的景阳殿,此刻反倒是一片肃静。
殿中有四人。
老太监葛福颤颤巍巍地跪在地上。
在他正前方,有一个罗汉榻,上边左右分别坐着大辕国皇帝陛下,以及太后。
而在太后身边站着的正是她最宠爱的么子,平凉王。
平凉王此刻正在替自己的母后捶肩,他低眉垂眸,似乎并不着急。
可昭仁皇帝的脸色是非常的不好,他此刻怒气都没有地方撒。
原来自己心心念念的国师人选,竟然是十年前就应该死了的少年。
现在,他回来了,还曾经活生生在自己面前晃悠,被欺骗的怒火让昭仁皇帝愤而抓起茶盏重重地摔在地上。
清脆的瓷器碎裂声,让老太监葛福浑身颤抖,立刻高呼:“陛下息怒,陛下息怒!”
这个时候,罗汉榻的桌案上,除了有瓜果茶水,还放着一份奏折。
正是平凉王今日特地带来的。
视线落在黄灿灿地奏折上,昭仁皇帝抬眼,看向自己平日最宠爱的胞弟道:“皇弟,为何你早已知道,却瞒着朕?”
平凉王的手势一顿,太后就立刻开口道:“皇上啊,当年哀家便告诉你了,冀王这个儿子你得抓在手上,你倒好,不听哀家的。”
gu903();“母后!”昭仁皇帝顿时不满了,“若不是他不服管教,险些伤了孩儿,孩儿也不会命人将他关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