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他却什么都没做,只是说出了心中所想。
“璟瑄……”昭仁皇帝哽咽了,他快步走向了清湛公子的轮椅才道,“或许,正因当年之事,朕才……”
见昭仁皇帝难以启齿,贺清之立刻见缝插针道:“臣明白,当年陛下忧心的是国之根本。但如今陛下正当壮年,却迟迟未有龙嗣诞下,朝堂动荡民心必然不稳。”
昭仁皇帝猛点头,甚至握住了清湛公子的手。
贺清之注视着昭仁皇帝的双眼,一字一句道:“如今局势,褚爱国对我大辕国一直虎视眈眈,他们明面上不过就是阿谀奉承。”
“哎……也不知是不是上天惩罚朕……”昭仁皇帝叹了口气。
褚爱国他不是很担心,即便他们狼子野心,却还不足够撼动大辕国的江山。
他更在意的是,登基十二年了,如今的他已是三十七岁,可却连一个公主都没能得到,这不得不让他怀疑,是因为自己曾经的所作所为触怒了上天。
“陛下乃是身负真龙之气的天之骄子,本该儿孙满堂。”贺清之说着却突然缄默了。
“你也说朕是真龙之子,当年大国师也是如此说的。”昭仁皇帝顿时站了起来,“那为何朕的妃子就没有一个有过身孕?”
话题终于到了关键点。
贺清之是有心卖了关子,所以并不着急回答。
以至于,就连太后的神色都忍不住紧张起来。
“陛下,眼下有一个稳定朝堂与民心最好的办法。”贺清之说着,身体微微向后靠去,他已感身体难以支撑,腰腹僵硬,伤患之处更是有着针刺般的疼痛。
“你且说说。”
太后和昭仁皇帝一样,同时满怀期待地看向了清湛公子。
贺清之缓了缓不适的感觉才道:“臣得天机,太后就要有皇孙了。”
“当真?”
昭仁皇帝母子二人顿时面露喜色。
“此子,便是稳定朝堂与民心的关键。”
“是哪位妃子怀有身孕了?”
贺清之摇了摇头。
昭仁皇帝一听,顿时怒上眉梢:“璟瑄,这玩笑开不得,你这是欺君了!”
“陛下,臣的话尚未说完。”贺清之淡然一笑,似乎毫不畏惧这欺君之罪。
瞧着他这般模样,太后的内心难以平静。
赵璟瑄一个本应该死的人,一个受尽百般折磨,最终却成了一个废人苟延残喘地活着,这样的人还有什么可惧怕的?
死,与他来说恐怕也只是个解脱吧。
要说他还有什么追求,无非就是一个相伴之人。
所以,她信了,信赵璟瑄所做一切都是为了大辕国的强盛。
于是,太后伸手按住了昭仁皇帝:“璟瑄,你接着说。”
贺清之神情严肃道:“陛下之所以一直未有龙嗣,并非天谴,而是人为。”
“你说什么?你说有人不想让朕有孩子?”
贺清之点了点头,随后眉峰一蹙,忍不住按住胸口,他的身子又开始冰凉了起来,疼痛令他浑身一凛。
“是谁,是谁如此恶毒!这根本是要夺朕江山!”
听昭仁皇帝那么说,太后惊得脸色都白了。
之后,倒是太后率先平复了心中的惊涛骇浪,问出了最关键的问题:“璟瑄,你说出此话,可有证据?”
“陛下,不如传召平日给你请平安脉的胡永靖上殿,一来可以为臣把脉,二来臣也有些话想要问问他。”
听贺清之指名道姓一个太医,昭仁皇帝母子顿时心里就有了猜测。
这胡永靖可是太尉胡永志的远亲啊!
莫非此二人合谋,可这两人身后之人是谁?
昭仁皇帝沉下了心,接着才大喝一声:“小德子,传胡永靖到太后寝宫,为国师诊治。”
殿外候着的李德立刻就把消息传了出去。
再这间隙之间,贺清之却把话题转移到那具尸骨之上。
只见他先向太后行了礼才道:“太后,臣有一疑问,望太后解答。”
可此刻太后的心思都在皇家开枝散叶之上,刚才清湛公子说她就要有皇孙了,但不是昭仁皇帝,那便是平凉王了。
见太后心不在焉,贺清之也不再开口。
倒是昭仁皇帝有些心急道:“璟瑄,你方才所说的可是指皇弟的孩子?”
贺清之点了点头。
昭仁皇帝又问道:“可璟程如今只有两个庶子,身份低微即便朕同意过继,这满朝文武也不会承认这般身份的孩子册封为太子。”
“陛下不必忧心,臣所说的乃是平凉王妃腹中怀有的孩子,那是一个命格特殊能成大器,且为我大辕国带来盛世昌荣的孩子。”
听贺清之那么一说,昭仁皇帝母子心里却有些不是滋味。
所以,昭仁皇帝还是没能忍住开口了:“璟瑄,朕想有自己的孩子,只要能让朕有一个孩子,朕可以将皇位禅让给皇弟。”
贺清之抬起头,看着昭仁皇帝,他眼中有些闪烁的泪光。
这个龙椅之上的男人,其实何尝不是心中郁结,他□□后宫不过就是一个发泄的途径,皇位虽然高不可攀,可那至高无上的权利却是人人向往。
可那却是一个让人身不由己的枷锁。
“臣若是能让陛下如愿,陛下可愿意欠臣一个必须应允的条件。”
“这……”昭仁皇帝踌躇了,这清湛公子可还恨着自己呢!
见昭仁皇帝犹豫不决,贺清之也不着急,反而垂下眼眸静静地等待,他着实想念唐晚泠了,她现在应该尚在殿外。
平凉王是不会安心他独自留在太后寝殿的。
稍后离开之时,他当有许多的机会与他的阿泠说话。
见清湛公子的不搭理的自己,昭仁皇帝的确实是心急了:“这,若是你要朕自尽,朕如何能应!”
贺清之一听便笑了:“陛下,臣若是要报仇,何须如此麻烦?这个条件绝不会伤害陛下与太后的性命,不过就是臣给陛下的一个约束。”
“若是当真,朕便允诺你这个条件。”
贺清之莞尔一笑,他早就知道昭仁皇帝无法拒绝。
“陛下既然允诺了臣,不知可有什么凭证。”
“朕乃天子,一诺千金,断不会是那出尔反尔的小人。”
贺清之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昭仁皇帝。
“你不信朕!”
“臣信,但他人之处,臣的话只怕毫无威慑力。”
昭仁皇帝听明白了清湛公子的意思,他是要捏住自己一个软肋,这就让昭仁皇帝心中不是滋味,权衡了再三,终究还是不想留有遗憾。
“此玉佩乃是父皇临终之前赠予朕的,如今朕让你暂代保管,他日朕履行了条件,再来讨回。”
贺清之立刻用双手接过玉佩,恭敬道:“臣多谢陛下。”
此刻,一旁的太后心中大石总算是落了下来,不管是平凉王的孩子,还是昭仁皇帝孩子继位,那都是他的孙子。
在说了,若非平凉王辅佐,她这个长子确实不是一个做皇帝的料。
她心中很清楚,当年之所以是长子册封为太子,也全因大国师一句真龙之气的缘故。
先帝心中,真正的皇位继承人,乃是平凉王。
如今,不过就是物归原主而已。
心里踏实了,太后才想起方才清湛公子似乎问了自己什么。
“璟瑄,你方才想问哀家什么?”
贺清之突感晕眩,身子就要支持不住了,他一手放在腰后,用力按住了伤患之处,剧烈的疼痛令他尚能维持神识清明。
“臣想问太后,可记得十六年前,茗翎公主可有发生过什么特殊之事。”贺清之一手撑着轮椅扶手,身体微微有些倾斜,语调也比之前更轻了。
清湛公子那么一问,太后顿时陷入了回忆。
十六年前,那不就是那个褚爱国质子来大辕国第二个年头?
再那之前,她还因年少的平凉王与那人有一面之缘而感到担忧过,她记得那质子名叫秦桓,是当时褚爱国新帝的长子。
据闻,质子的母亲,不过就是一介草民。
而后一年……
突然,太后的眼神流露出些许诧异,她似乎没能理解,清湛公子翻这陈年旧账究竟是何缘故。
莫非,当年茗翎公主的那个孩子没死?
而昭仁皇帝一听清湛公子问茗翎公主的事情,顿时便想到了那具骸骨。
“璟瑄,你可是找到了那具骸骨相关的线索了?”
贺清之看向了昭仁皇帝,眼神中是肯定的答复。
此刻,太后却忍不住问道:“什么骸骨?谁的骸骨?”
*****
与此同时,在太后寝殿之外,平凉王与唐晚泠确实未曾离去。
唐晚泠一听传御医心中就担忧不已,贺清之的身子她很清楚,他死而复生过,之前也一直徘徊在生死边缘。
如今,她不在他身边,他的病痛就无法得到缓解。
他应允了要娶自己,他便是她未来的夫君,她怎能不担心。
见唐晚泠忧心忡忡,平凉王感同身受,他视贺清之为亲弟,如何能不着急。
可他很清楚,在这个皇宫,贺清之是断然不会让唐晚泠接近他。
他不可能让昭仁皇帝知晓,唐晚泠身负神奇的治愈之力。
这对于任何人来说都是一种极大的诱惑,谁都想把唐晚泠据为己有,贺清之信任自己,所以他必须保证唐晚泠的安全。
“泠儿。”平凉王低声道,“放心,璟瑄不会有事的。”
唐晚泠俯了俯身,才点头。
她相信贺清之的布局,也相信他的决心和毅力,他一定可以摆脱死劫。
很快,太医胡永靖在小太监的引领下来到了太后寝殿之外。
一瞧见平凉王与一陌生女子,便立刻下跪道:“下官给王爷请安。”
“免礼。”平凉王拂了拂手,又道,“这是本王的义女。”
胡永靖一愣,但很快拱了拱手道:“见过小姐。”
唐晚泠端庄地行了个礼:“泠儿见过大人,有劳大人为国师诊治。”
“小姐多礼了,臣分内之事。”
说完,李德便立刻领着胡永靖进入了太后寝殿。
第50章050
一听见身后传来李德两人的脚步声,贺清之便靠着轮椅椅背,身体微微颤抖,呼吸变得急促了起来。
昭仁皇帝母子瞬间就会意了,贺清之是要试探这个胡永靖。
所以,昭仁皇帝立刻道:“小德子,快点,胡太医快来给国师瞧瞧,这是怎么了。”
李德一听贺清之不适,心里也是焦急。
毕竟今日早朝之后,贺清之就不对劲了,那时他就担忧不已,所以此刻的脚步不由得就加快了,而那胡永靖提着医箱垂着眉眼也跟着加快脚步。
到了昭仁皇帝跟前,两人立刻下跪行礼。
李德很快便得昭仁皇帝的手势站了起来。
可这胡永靖刚要谢恩起身,却听昭仁皇帝说了一句:“胡太医,你就跪着替国师诊治吧。”
跪着诊治!
胡永靖忍不住看向轮椅上的男子,只见他口唇苍白,发间有着莹莹水光,一手按住胸口俨然是心疾犯了的模样。
虽然他心中有些不悦,但到底是皇帝发话,胡永靖也不敢怠慢。
在说他不过就是一个太医,而清湛公子乃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国师。
他就算跪着诊治,也是该然。
所以,胡永靖只能膝行而前,到了清湛公子的轮椅边才自医箱中拿出脉案,放于贺清之的轮椅把手上。
胡永靖看着轮椅上的男子,恭敬道:“国师,请准下官把脉。”
贺清之偏过头,面朝着胡永靖微微仰首又眯了眯眼,接着才缓缓地把右手手腕放在脉案上。
李德瞧着胡永靖的手伸出,即将按到贺清之手腕的那一瞬间,他的心忍不住就提到了嗓子眼。
贺清之露出浅浅地笑意,视线落在自己放在脉案上的手腕,接着连续喘了两口气才道:“有劳胡太医。”
胡永靖跪在轮椅边,左手撩起右手的袖子,右手则规规矩矩地按上了清湛公子的手腕,然而……
他竟然没有感受到任何的脉动。
清湛公子的脉象……脉息全无。
这怎么可能?
一个活人怎么可能没有脉象!
胡永靖大惊失色,就在他要开口之际,贺清之手腕一翻,反而抓住了胡永靖的脉门,迫使胡永靖仰头看着自己。
一瞬间,摄心之术在起。
贺清之厉声道:“大胆胡永靖,竟然谋害朕!”
一句“朕”,李德顿时跪下,而昭仁皇帝母子神情呆滞,眼前这一幕显然让他们毫无准备,以至于他们根本没反应过来。
“说,是谁指使你谋害朕!”贺清之摄心之术再催,唇角已然有鲜血流下。
李德回头一看,顿时心惊肉跳。
贺清之的身子,已然是不能动用任何法术,他这是在用自己的性命赌这个天下的安定,为了揪出有夺位野心之人。
可这种付出,让李德的心颤抖不已。
“是茗翎公主,是茗翎公主!”胡永靖颤抖地说道。
他不知道为什么明明神志清晰,却控制不住自己的嘴。
明明知道眼前的人是清湛公子,可眼中看到的竟然是昭仁皇帝。
这种匪夷所思的感觉,胡永靖从未有过。
他只觉得除了思想,他的身体已经完全不受自己的掌控了。
身体已经麻木了。
“说,为何谋害朕!”
贺清之只觉得那股死寂一般的冰冷已经到了胸口,他没有多少时间了,他必须让昭仁皇帝听见最关键的话。
“昏君不死,大辕国早晚会衰败,淮王仁德在外,爱民如子,当继承皇位!”
听到这里,昭仁皇帝已然傻了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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