gu903();是那个被救的女孩。
她依旧是惊恐未定,连瞳孔都在颤抖。她急促地呼吸着,语句混乱:“你看到了吗……那个里面……有……看到了吗?”
说着说着,她好像更惊恐了。
“我看到了……真的看到了。吊灯里面有一只很大的眼睛,它在盯着我!”
啊……
找到了。
原来是藏在了这里啊——在每个夜晚注视着离人阁的鬼眼!
第81章囿于离殇之妖·其拾陆
“吊灯里有一只眼睛?”
所有人都投来了疑惑的眼光。
女孩胡乱点着头。
把这件事说出口,总算是让她的情绪略微稳定一些了。至少,她的话语不再是混乱破碎了。
她知道大家可能不怎么相信,所以她尽可能地把自己刚才的话又重复了一遍。
“那个吊灯里面,有一只眼睛。”她挥动着双手,试图将自己所见到的不可名状的东西比划出来,但似乎不太行,她只能继续僵硬地说下去,“电灯……是我刚才不小心弄掉了电灯。然后我把电灯捡起来,我想把电灯塞回去。所以我就……就往里面看了一眼……然后就……就看到了。”
吊灯的内部是黑漆漆的。但借由天窗的光,倒是能看清些东西。
能看到盘绕的电线,以及一个巨大的暗色球体。
球体裂开了一条缝。直到这一刻她才意识到这原来是一颗眼球。
睁开的眼球缓缓扭转,落在她的身上。从细竖的瞳孔中,她看到了自己的倒影。
她被吓得尖叫,下意识地想逃,结果却无意间摔落木板。
于是就变成了现在这样。
哪怕单是复述着这段记忆,她都恐惧得浑身颤栗。她蜷缩起了身子,却没有注意到弥漫在空气中异样的寂静。
“那个……我说啊……”有人小声地念叨道,“你……是不是太累了?”
她抬起头,眼里满是难以置信。
“……诶?”
其实他人眼中流淌过的情绪,也是同样的难以置信。她们都觉得,这番无厘头的说辞,并不是真实的。
“吊灯里有眼睛什么的,听起来好像有点太那什么了吧……”
“就是就是。你是不是不小心睡着了?”
“确实,今天的活比平时的时候多,会觉得累也挺正常的。”
大家七嘴八舌的说着,但就是不相信这说辞。
是啊,谁能相信呢?
五月轻拍了拍少女的手背,对她说道:“没事了。我带你回去休息吧,睡一觉就会好了。”她抬起头,提高了声,“我先送她回房间,你们谁能顶替一下我和她的活吗?我马上就会回来的。”
“我来吧。我不怕高。”一个看起来就高大豪迈的女孩站了出来,“你快把她送回去吧。这孩子,都吓傻了。”
“谢谢。那就麻烦你啦。”
五月冲她一笑,转了转酸痛的肩关节,站起身来。死里逃生的女孩也被其他人扶起来了。在五月的搀扶下,她终于远离了那盏为她带来惊恐的吊灯。
“一叶……”
待那吊灯消失在了目光所能触及到的地方,五月听到女孩轻轻地唤了她一声。她立刻抬起头来。
最近她已经开始逐渐习惯“泷一叶”这个假名了。这是好事。
“怎么了?”她柔声问着。
女孩依旧颤抖不止,连指尖都是冰凉的,没有染上任何的暖意。她看着五月,哭得通红眸中依旧是惊恐。
她支吾了一下,说:“谢谢你救了我。我差点就要死了……”
五月报以一笑:“不用谢。能救下你,我也很高兴。”
“那个……”她忽然停住脚步,紧紧地抓住了五月的手,眼里又涌出泪了,抽噎着,磕磕绊绊地说,“吊灯……眼睛……她们都不信……一叶,你相信我的话吗?”
五月一愣。她停住脚步,看着泪流不止的女孩,忽然不知道应该怎么回答才好了。她慢悠悠地从袖子里摸出干净的手帕,帮忙擦干了女孩的眼泪。
“嗯。”五月颔首,“我信。”
刚为她拭去的眼泪,此刻又不听话地涌出来了。女孩哽咽着,紧紧攥住五月的手,连话都说不出来了,只是不停地点着头。
“不过,这件事情,可不要和别人说啦。”五月轻轻一捏她的脸,小声叮嘱说,“你想啊,真时子……大人,她一定知道吊灯里藏着什么,但她却从来一句话都不说,所以这一定是她的秘密,对吧?如果被发现你知道了她的秘密,她会怎么做,就不用我多说了吧。”
五月把自己的声音压得很低,说出的字句却又真实得可怕。女孩惨白的脸色被吓得又褪去了一度颜色。她慌忙捂住嘴,像是害怕自己会再一不小心把这话透露出来似的。
“我懂了……我懂了……”
她一股脑的点头。五月很想告诉她,其实不用紧张成这样——真的不必如此紧张。
五月把她一路送到了房间里。蹑手蹑脚地穿过熟睡的歌姬们,看着她乖乖钻进被窝里,又帮她掖好了被角,五月这才出去,重新回到离人阁里,继续无聊的工作。
对于藏在吊灯里的眼睛,五月倒是想要亲自去看看。不过,当她回到离人阁的时候,吊灯的装饰已经被完全处理好了,就连架在两侧栏杆上的木板都已经被撤走。
她来晚了一点。
虽说没能亲眼看到吊灯里的眼睛,但五月倒也不觉得有任何的懊恼或是可惜。
单是知道眼睛藏在这个地方,就已经足够了。
等到正式行动的时候,第一件该做的事情,肯定就是把这只恼人的眼睛给处理了。然后再……
一边忙活着,她一边构思出了离人阁恶鬼的行动方针——虽说这一天的到来,似乎还有那么一点遥远。
忙活了许久,乍一眼看去,整个离人阁都完全不一样了。客人们对此赞不绝口,不停借着这一点小小的变化拍真时子的马屁。
历经半夜的休整,冬花也终于回到了舞台上。她的舞姿依旧是高傲而自信的,只是看起来似乎缺了些什么。
五月也说不出来究竟是什么地方不足。她想,可能是自己胡思乱想了太多吧。
今夜的客人比平时少了太多。见惯了平时的喧闹盛景,总觉得今夜有几分荒凉。
这可不是因为离人阁失去了贵客们的青睐。主要还得归咎于糟糕的天气。
尽管白天时候是明媚的大晴天,过于灿烂的阳光甚至还灼伤了真时子的手臂。可到了傍晚时分,却从外海飘来了阴雨云,笼罩在离人阁之上,顷刻间便降下了前所未有的暴雨。离港的船只纷纷回到岸上,所以今日也就只有那么些固执得偏要和天公作对的富家公子冒着风雨来到了离人阁而已。
五月从来都不喜欢下雨天,听着此刻雨水落在房顶上噼里啪啦的声音忍不住心生烦躁。不过,因着客人变少的缘故,她的活计也直线下滑。
于是,这就成了一个悠闲的夜晚。不用去送酒,不用听候差遣,也不用周旋在喝醉的酒客之间。
啊——惬意!
惬意得甚至能让五月坐在台阶上欣赏歌姬们了。
她悠悠闲闲地看了好久,忽然发现有点不太多了。
“小真姐好像不在啊。”
“小真?”五月身旁的姑娘抬起头来,“她今晚休息。”
“又休息?”
五月怎么记得小岛真前几天才刚刚注意过。
而且,休息就意味着……
“是啊,我也很奇怪这一点,所以就问小真了。小真说,因为她最近工作做得很糟糕,真时子大人对她生气了,所以这几天都不让她继续上台了。”
不。应该不是“做得糟糕”,而是做得太好了,所以真时子才一直让她去往岸上吧。
五月心里这般想着,嘴上却什么都不说,只是默默地中断了这个话题而已。歌姬们她也不想看了,反正闲来无事,她索性躲回了房间里。
除了她之外,也有几个人逃回来休息了。
盖上被子,怀揣着满心的烦恼,五月睡下了。不知过了多久,她感觉到有人在不停地晃动着她的手臂。
“醒一醒!”耳旁是石川睦急切的声音,“快点,快要错过了!”
五月根本听不明白这话是什么意思,但她还是强迫自己醒来了。没有踟蹰,她立刻钻出被窝。
周围还是阴沉沉的,让她不禁怀疑是否依旧是在夜里。
其实此刻已经是清晨了,只是阴云与雨水依旧笼罩在海上,所以让她误以为天还没亮。
在一片昏暗中,依照记忆与直觉一路走到门口。石川睦拉着五月的手,把她带到楼梯旁的拐角处躲藏起来。
她将食指压在唇上,示意五月不要出声。五月乖乖照做。
随后,她又指了指下层楼梯。
外头是风雨交杂声,但只要屏息细听,就能发现,在雨水声中,还有另一个脚步声。
步伐沉重,步调缓慢。
脚步声一点点向上,从难以察觉逐渐变成近在耳边。
无法动弹,不敢呼吸。
脚步声的主人带着粗重的喘息声,从她们身边走过,但却没有注意到她们的存在,而是贴着内侧的墙壁,拐了个弯,继续上楼。
试探性的,五月探出身去。她看到了那个走在楼梯上的影子。
楼梯间昏暗,那身影五月看不真切,只勉强看出了那是一个驮着硕大包袱的人。
包袱挎在肩上,长长扁扁的,从中间弯折了。
包袱不停滴落着水珠,散发出铁锈的气味。
不用胡乱猜测,她们知道包袱中的究竟是什么。
当那人影转身时,五月看到了——
——垂在发间的,红色珠子。
第82章囿于离殇之妖·其拾柒
在暴雨的清晨,背着尸体的小岛真在五月和石川睦的身边经过。
能听到她沉重的呼吸声,能闻到弥漫在空气中的血腥味。
尽管雨水将血冲淡了,尽管楼梯间一直以来都弥漫着一股难以言喻的恶臭,但依旧掩盖不住血的气味。
小岛真一定是很疲惫了,连脚步都带着拖沓。她走得很慢很慢,如同在黑夜中匍匐前进的凶兽。
必须屏住呼吸,必须藏起踪迹。不能被她发现。
五月用手捂住自己的嘴。
她早已经猜出了歌姬们在真时子的要求之下做出杀人的事情,但猜测终归就只是猜测而已。当这一幕真正出现在了她的眼前,竟让她产生了难以置信的心情。她忽然变得很难接受这样的事实。
脑海中不停反复循环着小岛真走上楼梯时的那一幕,以及摇曳在她发间的红色珠子。五月回想着她搭在肩上的包袱——一具尸体。
根据体型和大致的长度来看,小岛真杀死的似乎是一位男性。
那沉重而缓慢的脚步声渐渐向上方而去。
如果沿着楼梯继续向上,通往的将是真时子的房间。只要能捕捉到小岛真将尸体亲自交给真时子的一幕,那么便就能够得出是真时子命令歌姬杀人的结论了。
话说起来,目击证人的证词,应该也是可以作为可信的呈堂证供的吧……
五月不想多纠结于这件事。
是否能够成为呈堂证供什么的根本不重要,只要有人能相信她的话就好了。
把这无聊的问题放到一边,五月向石川睦使了个眼色,两人蹑手蹑脚地踏上台阶,跟在小岛真的身后。
应当感谢这场恼人的暴雨,将她们的脚步声完全藏了起来。
可能也正是因为雨天能够藏起很多踪迹,所以小岛真才会连夜去往杏原,然后……
五月把自己的思绪掐断在了此处。她不喜欢胡思乱想太多,尤其是在此时此刻。
本就漫长的楼梯因着小岛真拖沓的脚步而被拉得更加长了。似乎过了许久,楼梯的尽头终于出现在了眼前。小岛真发出了一声疲惫到了极点的喘息。她在楼梯顶端停住脚步,倚靠在墙壁上,站着休息了几秒,而后便又继续向前了。
五月和石川睦俯身蹲在台阶下,听着小岛真的脚步声消失在走廊尽头,走进真时子的房间后,她们这才继续追上,把耳朵贴在狭窄得几乎难以察觉的门缝间,窃听着从其中漏出的声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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