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明艳之人,竟走的这样惨烈!
作者有话要说:还有最后七万字,这篇文就写完了。眼下还剩三万字的结局没写,竟是有点舍不得写了。
其实心里也有念头将剩下的三万字快些写完,然后一天内发完,创造一个日更三万完结的神话(起初想日更六万完结...后来感觉自己过于膨胀了)...哈哈哈哈哈,我怕是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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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4章往事莫重提(五)
马车在深夜的小径上疾驰,树上的雪随着震动大块大块的落下。这条路通往西线,他们已不眠不休走了整五日。
这五日,山川日月不见颜色,京城在身后,成了此生再也回不去的地方。
马车内的男人倒出半碗热水,小心翼翼端到女子的面前,而后用勺子一点点将水顺进她的口中。她足足有五日没有睁眼,就那样一直睡着,仿佛在做着一场旷日持久的梦。眉头时而紧皱,时而舒展,在梦中的悲喜似乎也与人世雷同。
在男人的细心照料下,面上开始有了血色,一张艳绝的脸即便睡着也渐渐恢复了生机。
这马车内睡着的人,正是五日前在京城薨逝的公主。她父皇遵她的嘱托连夜将她葬在百望山上,自此世上再无那个清远公主,只有眼前这个孑然一身的昏睡之人。
姜焕之将手抚在她面上,她的脸颊有一丝微凉,他的手甫一贴上去,她的脸便寻着那热度微微转了过去,与他的手心紧紧贴合。“你倒是不受屈,即便这样睡着,也不亏待自己。”姜焕之轻轻捏她的脸,宠溺的说了句。
长睫毛贴在他手心上,微微抖了抖,一双眼缓缓的睁开,看到姜焕之正在她的眼前。眨了一下,再眨一下,泪水便涌出眼眶。
“我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了…”她许是睡的久了,嗓音有些喑哑,用了力气才发出声音。
“傻不傻?”姜焕之手覆上她额头:“这会儿温度正合适,不热了。你睡了好几日,有时会发热,药性太大了。穆将军说不许你用那么重的药,你不听,偏要用,差点没命了你知道吗?”姜焕之想起找到她时的情形,不免有些后怕。
清远拉过他的手:“我父皇是何等精明之人,若是不用重药,万一被他看出破绽,就前功尽弃了。”
“言之有理。”姜焕之不想她多说话,把她的被子掖了掖:“你再睡会儿。眼下你醒了,咱们可以慢些走了。若是乏了,可以乔装一下找家客栈住一夜,宋将军把舆图画好了,咱们顺着他安排的线路走就没有问题。”
“好。”清远头有些昏沉,她睡这几日,仿佛把前世今生都梦遍了,又重新活了一回一般。从今往后,京城除了母妃,再没有值得她留恋的人。
姜焕之似乎看透了她的心思,轻声对她说道:“你的母妃你不必担忧,她眼下已到了庵里,宋将军都安排妥当了,她知晓你还活着。让我捎话给你,要你别过那些虚妄,此生只为自己活。”
清远想起母妃,她这一生为情爱所累,受了这么多年苦,终于幡然醒悟。自己呢,为了陪母妃赌,过些那二十年,竟没有一刻是为自己而活。除了姜焕之,只有姜焕之,是她自己选的。即便闭着眼,泪水还是落了下来。姜焕之有些心疼,修长的手指拭去她脸颊的泪:“清远,以后你只有我了,我也只有你。从前总是欺负你,让你受委屈了。以后换你欺负我好吗?”
清远的挂着泪珠的脸又扬起了笑。
“那你要忘记你心中那个人,打今儿起好好与我一起,我们做一对普通夫妻,生儿育女,甘苦与共。”
“生儿育女..你这小脑袋倒是想的远,你眼下这身子骨,如何生儿育女?你给我好好养着,我是郎中,我觉着你可以生儿育女了,自然会对你动手。”姜焕之拿她打趣,清远被他说的满面通红。有心想解释几句,红着脸要张嘴说话,却看到姜焕之目光灼灼看着他,终于明白他是在说笑。伸出手捶他的肩膀,斥了句“讨厌”翻过身去不理他。
她的娇俏令姜焕之十分受用,挨将过去把她揽入怀中。“生儿育女未尝不可,最好儿女成群。只是我这功夫多年未练,多少有些生疏,你可能要受一回苦。”清远从未想过那个冷面的姜焕之说起混账话来竟是这般自然,回身望了他一眼,发现他面不改色。
姜焕之面不改色,清远却红了脸。世人都道月老牵线,从不胡来。谁与谁是一根线,都有命数。那时她疯狂想嫁穆宴溪,想借穆宴溪翻身,穆宴溪却栽在了春归手上。自己远走无盐镇,遇到了姜焕之,与他拌嘴,被他治愈,二人绕了这样远,才知月老早已牵好了线。
“我不是公主了,你可在意?”
“还好你不是公主了,不然每日清早还得给你磕头。为夫这膝盖怕是受不住。”姜焕之笑着说道,之前穆宴溪与他玩笑,说驸马爷们每日早上要给公主磕头请安,姜焕之听到之时便觉膝盖酸了酸。他总觉着,夫妻之间,无论妻子还是丈夫,若一方给另一方跪下请安,那便不是夫妻了。真正的夫妻是你醒了,我也醒了,我们赖在床上说会儿话,或者抱着再睡那么一会儿,哪怕情致来了再造次一回..这都是夫妻。跪下请安可不是。“你不是公主,于我而言是好事,意味着从此我可以不必在意你的身份,好好爱你;但与你而言,大抵是痛苦的,从此那些锦衣玉食都离你很远了。粗茶淡饭不知你吃不吃得惯?看来我只有更精进医术,才能养好我的小公主。”姜焕之笑了笑,他不是没想过,清远没有过过苦日子,不知她能否坚持。但他会竭尽所能去爱她,他能给她的,一定是他能拿的出的最好的。
“我没有双手吗?我不会赚银子吗?”清远不服气嘟了嘟嘴:“夫君你且躺好,以后我来养你。”
姜焕之被她逗笑了,俯身过去在她唇上点了点。清远屏住呼吸看着他,好像二人从未吻过。
“还要吗?”姜焕之在她唇边呢喃,明明是在问她,唇却贴了上去,与她的缠绵。清远的手不自觉的搂住他的脖颈,与他在昏暗的马车中交换着心事。过了许久蹦出一句:“生儿育女吗?”
姜焕之喘着粗气推开她:“不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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宴溪的队伍疾行了十几日,一路向南,比京城的人先目睹了春天。油菜花一片一片的开,阡陌小路上,一个孩童坐于牧牛之上,晃晃悠悠向溪边走。
春归已脱去了冬装,而今她穿着的是一件樱桃红的短褂,下身一条月白长裤,坐于战马之上,娇艳而又威武。
严寒忍不住又偷偷望了一眼春归,被宴溪抓个正着:“再看把你眼睛挖出来!”
严寒红着脸吐吐舌头:“夫人也是奇怪,你看咱们才出来十几日,多少有点晒黑了,夫人那张脸,却丝毫未变,莫不是被施了什么妖法?”
宴溪听他这样说,也忍不住看了春归一眼,此刻的她面若桃花,一双眼含着笑望着那牧童,那身樱桃红的衣裳衬的她愈发的娇嫩。心里不免跳了跳。
宴溪有些瞧不起自己,从前与春归不常一起,心里惦记她念着她有情可原;眼下她就在自己身边,自己惦记她念着她竟然更甚,眼睛恨不能长在她身上。这样行军赶路,丝毫不觉疲累,每晚都要闹上一通才能入睡,即便这样,还觉着不够。
春归一颗石子砸到他头上,小声训斥他:“你又有糟污念头!”穆宴溪的眼看着她不怀好意,令她有些羞赧。谁知穆宴溪不知悔改,竟一把把她从马上拉到自己的马上,在她耳边说道:“本将军眼馋自己的夫人,有何糟污!”
春归抓起他的手臂狠狠一口下去,穆宴溪丝了声,不得不放开她回到自己的马上。一旁的部下忍了又忍,还是笑出了声。
有了春归,这趟出征竟是没有那样难捱。只是越向难走,日头越晒,这才几月,竟让人有些扛不住。也不知到了琼州又会是什么鸟样。
严寒抓了抓自己的脸,片刻便起了红疹,春归看了看严寒,又看了看旁人,问道:“严校尉除了痒外,还有旁的症状吗?”
严寒摇了摇头,只是痒。
春归看了看漫天飞絮,美则美矣,如梦如幻,但这飞絮恐怕是奇痒之源。于是对宴溪说道:“明日修整一日吧?我看着周围都是山,咱们去采些药,我与随军的郎中做成药膏给大家涂上,兴许能止痒。你看严寒,本就生的丑,这会儿一爪子挠下去,简直没法看。”
严寒听到春归说他生的丑,刚要转过头去为自己辩解几句,却看到穆宴溪正笑着看他。穆大将军那张脸,无论何时,哪怕在北线时冻的那样厉害,也能依稀看出好看来。何况这会儿,黑是黑了点,却不影响他的美色。
与大将军比起来,自己的确是生的丑,默默叹了口气,咽下了这口恶气。
春归在马上坐了一会儿便进了轿子,走了这许久,她几乎不坐轿,但每日都会有一两个时辰去轿子内看会书,是临行前从市面上淘来的基本《琼州志》。倒不是什么好书,但确确实实能把琼州那个地界写清楚,这是她从前走镖之时留下的习惯,无论去哪儿,先把地方摸清。
这琼州,十分潮湿,又因着有海,日头极烈。多数琼州人靠捕鱼为生,常年风吹日晒导致他们多数很黑。再往深了想,琼州为何会闹匪?捕鱼是天老爷赏饭的行当,若是碰到大海闹脾气,别说捕鱼,人都要葬身海底。是以琼州的匪,大多是渔民。渔民擅抛饵撒网,也擅海战。春归打开轿帘看了看这支队伍,海战怕是不行了。
这样想着,难免忧虑。
“前方何人?”严寒突然喝了一声!
第105章花无百日红(一)
宴溪放眼看过去,轿前躺着一个人,皮肤漆黑油亮,躺在地上奄奄一息。朝严寒点点头,严寒下了马,带着人小心的走到他面前。那人呼吸已十分微弱,看到有人前来微微睁开了眼…
“何人在此挡路?”严寒手执兵器又怒喝了一声,却向手下摆了摆手。
那人微睁的眼似乎有了一丝微光,嘴动了动,似乎在说着什么。严寒跪趴下去将耳朵凑到他的嘴前,终于听清了他说的话:“救命…”
“他说救命。”
“救谁?如何救?”宴溪不知何时已站在严寒身后,他本不该多管闲事,但因着地上这人的皮肤和长相,像极了琼州人,于是多问了一句。
那人的手微微抬了抬,指向很远的地方,而后颓然的落下,头一歪,死了。
宴溪顺着他手指的方向望去,在很远的地方,有一个一个小黑点,宴溪手指了指:“你们几个,去看看。”
队伍停在路边歇息,春归下了轿欲上前去看那已死之人,却被宴溪蒙住了眼:“别看了。”
“哦。”随宴溪去路边坐下,过了一盏茶的功夫,大头兵回来了:“大将军,那边…大体有数百人,问了一下,都是打琼州过来的。”
“琼州到这里几千里..”严寒向远处望了望:“要招来问话吗?”
“带几个人过来即可。”宴溪嘱咐严寒。
严寒他们过去挑了几个还能说清楚话的人,那几个人已经瘦的不成样子,身子骨架在衣裳内晃着,行尸走肉一般。
这是多久没吃过东西了呢?春归有些心疼,回到轿子中,将三小姐给自己带的那些零嘴拿出来一些,担心他们噎着,又叫大头兵拿了几个碗,倒了一些水。
担心他们饿急了大口吃出问题,将零嘴分成很小很小的一块儿,递到他们面前:“先吃口东西再回话吧?”
其中一个男子接过零嘴却没吃,而是攥在了手中。
“你们打哪儿来?奔哪儿去?”严寒问那个男子。
“我们打琼州来,奔京城去。”
“准备去京城做什么呢?”
“告御状。”
宴溪听到告御状三个字抬起了头,琼州到京城,六千余里,他还从未见过那个人,不,那些人走六千余里去告御状。“告谁?”他沉着声问了句。
那人目不转睛的看着宴溪,不知眼前的军爷是否值得信任。“请问怎么称呼军爷?”
宴溪自腰间拿出腰牌递到他面前:“大将军穆宴溪。”
琼州人是知晓穆老将军的,那人思量了一番问宴溪:“穆老将军是?”
“家父。”宴溪看出他的担忧,告御状的人,又变成了这样,这一路风尘仆仆不知受了多少苦,若是碰到心肠歹毒的命官,就前功尽弃了。
“我们要状告琼州知府魏岚与太傅宋之舟。”那人的眼中满是坚定,春归竟对他生出几分敬佩。单他们要告的这两人,哪怕走到京城,也多半会惨遭横祸。
“罪状是?”
“官匪勾结,搜刮民脂民膏,通外匪。”
“你说官匪勾结,可有证据?”
“有。”那人说道,但只说了有,不说证据在哪儿。
“你们此次告御状,统共来了多少人?还剩多少人?”
“出来之时一百二十人,一路被追杀劫掠,加之饥饿苦寒,眼下还有三十余人。”说完不禁抹了一把眼睛,出来之时想过可能回不去,却没想御状还没告成,人却死了那么些。
宴溪心中大恸,这样的气节属实少见。沉思良久开口问那人:“你们的证据能站住脚吗?”
“能。”
“你能信得过我穆家吗?”
那人咬了咬牙:“能。”
gu903();“即是如此,我叫部下把其余的人接过来,你们稍作休整,而后派人护送你们去京城可好?”他们这样走,恐怕还未到京城,饿死的饿死病死的病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