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归》TXT全集下载_39(2 / 2)

春归 姑娘别哭 4910 字 2023-09-06

gu903();魏岑并未如愿的从春归眼中看到惊恐,反而撞进她清澈的眼中。自己做江洋大盗十几载,早已修炼的如厉鬼一般,没有哪个女子不怕他。那些伺候他的女人,颤着声道爷真厉害,穿上衣裳又抖得筛糠一般。有趣。他的手用了用力:“大将军的小老婆竟也这般不俗。”

春归没有答他的话,眼向他身侧看了看:外面黑洞洞的,应还是在夜里。就算要逃,也不能是这会儿。这会儿是夜里,又在船上,外面有多少人都不清楚。想了想开口对面前的男人说道:“我饿了。”

“.……”魏岑的手顿了顿,慢慢的放开她的下巴,而后坐到椅子上,紧紧的盯着春归,大体是想探究她就真的饿了,还是在耍花样。

春归的独自适时叫出了声,她不好意思的看向魏岑:“我饿了。”

看来是真的饿了。

魏岑抓她来,倒不是因色起义,仅仅是为了穆宴溪。他是十恶不赦的海匪,在他眼中没有什么人该杀不该杀,也不存在舍得杀不舍杀。作为魏家如鬼魅一般不为世人所知的小儿子,这些年在琼州一带称霸,眼下要金盆洗手了,朝廷却派来一个一个穆宴溪。

他站起身拍了拍手:“给美人儿上点点心。”他官话说的十分好,与京城人无异。

“多谢。”春归向后蹭了蹭,找了个舒服的姿势靠在墙上。这会儿脑子完全清醒了,自己是如何被掳的想的清清楚楚。自己听宴溪的话,在帐篷中老实呆着,午后睡了一觉后突觉浑身无力,闭眼前见到两个蒙面人从地下跳了出来。

这些海匪,果然狡诈。

春归看着地上的点心,又看看魏岑:“如何吃?”

魏岑又拍了拍手,一个女子走了进来。这女子春归认识,阿鱼的阿买。她看到春归后眼神不自在的闪躲开,而后拿起一块糕点送到春归嘴边。春归没有多看她,张口去吃那糕点,她当真是饿坏了。

“不怕有毒?”魏岑眉头挑了挑问她。

“我都这样了,你直接喂我毒不就成了吗?还需费力在点心中投毒?”这魏岑好像把自己当傻子,春归有些不开心。

吃过了点心又有些口渴,对着阿买说道:“劳烦您,给口水。”阿鱼的阿买犹豫的看了一眼魏岑。

“给她喝。”

吃过了点心喝过了水,春归舒坦了许多。这会儿是夜里,船摇的人昏昏沉沉,她靠在墙上想睡。却被魏岑一个椰子扔过来砸到了她身上,春归疼的闷哼了声。咬着牙瞪了他一眼:“你砸我做什么!”

她瞪人向来如撒娇一般,魏岑心里被什么抓挠了一下,于是又举起一个椰子砸向春归,只是这回力气小了些,椰子在春归脚前落下,倒是结实,这样扔还没被砸坏。

刚刚被砸那一下的钝痛还未散去,春归不大能吃痛,额头上已渗出了豆大的汗珠。

魏岑不说话,他突然找到了乐趣一般,叫小海匪抬进来一筐椰子,整齐的排在地上,嘴上突然扯出一抹邪肆的笑,指着其中一个对春归说道:“这个,砸你的头如何?”

春归没有说话,突然转身吐了出来。

晕船了。

魏岑嫌弃的眉头高聚:“来人!清理一下。”

阿鱼的阿买又走了进来,看到春归有气无力的蜷缩在那里,前几日的神采全然不见。魏岑受不了呕吐的味道,起身走了出去。

“你要阿鱼也做匪?”春归突然问她。

“命。”她不大会说官话,神情忧伤说了这一句。

春归忍着胃中的翻江倒海,眼睛有些红了:“阿鱼还小,还有机会。”

阿买打扫完春归的呕吐物意味深长的看了一眼她,转身出去了。

春归看着那排椰子,又看了看门外,迅速的向椰子爬去,在椰子上洒了一把粉,而后快速爬回到墙角,用绳子假意把双手缚上。

魏岑走进来,看到春归闭着眼缩在墙角,好似很痛苦一般。

“清理干净了,咱们接着玩。”他缓缓出声,指着地上的椰子:“不如就这个,看看会不会让你脑袋搬家。”

“求你。”她突然开口。

“求我什么?”

“求你快点动手。”春归说完轻笑出声,换了一个舒服的姿势,不再理他。

魏岑何曾受到一个女人这样的轻视?“把你砸成肉泥,再扔到海里喂鱼!”说罢拿起一个椰子朝着春归的头用力扔出去,那椰子却落在了他的脚下。魏岑看着自己的双手,不可置信一般又想捡起一个,却发觉自己一点力气没有,缓缓倒在了地上。只剩一双眼能动,惊恐的看着春归。

春归看他不动了,突然站起身窜到他面前,一把短刀伸到他的脖子前:“看来今夜要被扔到海里喂鱼的是你。”

魏岑轻敌了。

从来没有探报说这个女子会解绳索会用毒。他们海匪绑人用的劫是千千结,至今在琼州未见可以徒手解开这绳索的人…

春归的短刀在他脸上划了一道:“让你刚刚用椰子砸我!王八蛋!”而后恶狠狠的对他说道:“你给我听好了,老娘要出去,谁也挡不住。”

春归怕的要死,嘴上却在虚张声势,她拍了拍手,赌进来的人会是阿买,否则她还要对付一人。进来的果然是阿买,她看到地上躺着的魏岑要叫出声,却被春归低声喝住:“不许叫!否则你我都得死!”

阿买还从未见魏岑被放倒过,一时之间不知该如何是好。

“叫船向回划。”春归对阿买说,阿买摇了摇头,看着魏岑,却见魏岑的眼眨了眨,是同意了。于是转身走了出去,过了片刻,春归感觉到船改变了航向。

她透过屋内唯一一扇窗向外望去,海面晨曦初露,很远很远的地方有一个山丘,是从前与宴溪看到过的望山。拿出一粒药丸塞到魏岑口中,逼他吃下。门外影影绰绰,海匪们开始查看风向,春归听到有一个人在嘀咕:“老大又要出奇制胜了。”

对,你老大又要出奇制胜了。

约么两个时辰,天光大亮,眼前就是望山。春归透过那扇小窗看了看平静的海面,不知此刻海底有着怎样的暗涌。她站起身将自己的衣裳服帖的绑在身上,而后弯腰看着魏岑:“一会儿先扔你?”语毕在魏岑衣上窸窸窣窣,不知在做些什么。

魏岑知晓春归不是在说笑,昨夜经历的事,令他无时无刻不在后悔。魏岚叫他不许轻敌,不许这么快动手,自己却迫不及待想金盆洗手速战速决。他闭上眼睛等春归处置他,却见那女子开了窗,举起一个椰子,用力的扔了出去。椰子砸在海面上,有巨大的声响,她听到有人大喊一声:“有人落海!”一群人向那一侧跑去。

春归迅速站起身,拉起手中的一根绳,魏岑如提线木偶一般被她拽了起来!拉住魏岑迅速走出门外,对着阿买点点头,而后急速的带着魏岑跑向另一侧,跳入了海中!

身后传来了惊呼:“快追!!!!”

海水灌进了春归的耳中,果然与青丘岭的小溪不同,这海水这样汹涌,简直能吃了人。春归认准了一个方向,拼命向前游。魏岑被她的胳膊搂着,这个海匪头子不知是多大的头子,总之不能死。

然而春归高估了自己的力气,快到岸边之时,被一股翻浪打回,完了,要喂鱼了…

第109章花无百日红(五)

天地混沌,万物归一。

春归睁眼之时,看到宴溪靠在轿上,睡着了。春归想翻个身,却被自己的头疼刺的嘶了一声,沉睡的宴溪动了动,睁开眼看着她。“醒了?”手伸过来捏了捏春归的脸,而后皱起眉:“鬼门关里走一遭,难受不难受?”

春归想不起自己在海里发生了什么,舔舔唇,有点心虚的问他:“咱们这是去哪儿?”

“无盐镇。”

“无盐镇?”春归听到无盐镇三个字,难免雀跃,面上顿时覆上三分喜色,一双眼亮起了光。但她还是小心翼翼问了一句:“.……不剿匪了?”

“剿完了。”看到春归的眼瞬间睁大,像小鹿一样,笑着说道:“你自己剿了海匪头子,其余的虾兵蟹将转身就剿完了。”宴溪尽量说的轻描淡写,倾身到春归面前摸了摸她的额头,热退了。她被窃走,本就惶恐,又在那样的情形下跳到海里,就那样还想着要剿匪。再晚一刻,她就喂了鲨鱼。思及此难免后怕,握着她的手放到自己腮边贴着:“春归,这辈子就这一遭,以后不许你再随我出征。”

“...”

“我先送你回无盐镇,而后回京复职。待我再去之日,即是娶你之时。我说话算话,你也不许出尔反尔。”

春归懵懵懂懂,不知到底发生了什么。但眼下心爱之人在眼前,她便没有那许多顾虑。坐起身来靠着宴溪:“着实想阿婆和郎中还有青烟了。我觉着我离不开无盐镇,从前走镖,也去过京城,但那回没走这样久。这次久了才明白,心里终归放不下他们。”

“那你便陪在他们身边,哪里都不去。”宴溪的手揽着她,脸颊被她细碎的发蹭的有些痒,忍不住在她头顶蹭了蹭。想到在海中捞出她的样子便心有余悸,此生不能再经一次。

如此悠长的时光像琼州无风的海面,一眼望过去澄净蔚蓝;又有一点像青丘岭的春日,漫山遍野姹紫嫣红,无论如何都不会腻。

探出头去向后看,两辆囚车跟在后面,一个是春归见过的魏岑,另一个她没见过。“那是谁?”伸出手指了指问宴溪。

宴溪亦探出头看了看:“琼州知府魏岚。这会儿暂且与咱们同路,两天后分道扬镳,严寒压着他们去京城。”宴溪顿了顿:“春归,宋家,怕是要倒了。琼州匪事,是宋家那位为恶不做的大公子在京城在京城为魏家兄弟提供庇护,但不论怎样,太傅终究难辞其咎。皇上斩了宋家大公子,削了太傅的权,徒留一个虚名给他。”

“那宋为呢?”春归心下咯噔一声,想起宋为,这回在琼州,是宋为教自己的东西救了自己一命。

“宋为…作为宋家儿子,自然免不了受责,官降一级,被罚戍边三年,不得归朝。这对他倒是好事,左右他也不想归朝。宋为是我兵部的人,他降职便降职了,过个一年半载我再为他请封回来。宋家,最难的是三小姐..本就被她父亲逼婚,眼下太傅没了实权,恐怕免不了做太傅的棋子…”宴溪叹了口气,太傅倒了便倒了,他的那些儿女,除了宋为和三小姐,也没出一个好的。大儿子常年在京城街头惊马、欺男霸女、恶贯满盈,斩了不足惜。可惜了宋为和三小姐。

不知为何,一个念头在春归动了动,但也仅仅是动了动,便被她压了下去。眼望着窗外,心绪飘向了无盐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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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小楼坐在戏台下,对着台上的花旦摇摇头,站起身缓缓走上台,捻起一块帕子扯在面前,头微微偏了偏,一双含情脉脉的眼便露了出来,眨了两眨,而后将头缩回帕子,又从另一侧出来:“帕子不要生生挡在面前,它不是一个物件,而是藏着你的心事,欲语还休..再来一遍。”

将帕子递给花旦,缓缓走下戏台,感觉到要咳,慌忙用帕子挡住口,再拿下来之时,一张雪白的帕子上一滴暗红的血。面色如常的将帕子收进袖中,坐在台下。

回到无盐镇两月有余,月小楼渐渐有些适应这样百无聊赖的时光。偶尔宋为会问他为何不上台唱戏了?他每每笑着说道:“这戏台子不能总是一个人霸着,得给旁人机会,戏迷也喜欢看新人。”他说的有几分道理,在宋为面前又总是掩着咳,宋为不知他的咳疾愈发严重,便也信了他的话。

又教了会儿戏便起身出了戏楼。

这会儿正是午后,无盐镇的六月下着火,街上空无一人。

月小楼面上迅速被晒红,身体却透着寒,忍不住打了一个哆嗦,脚下的步子不禁快了一些。到了府中烧了一壶热水泡了脚,通体出汗,这才捂着被子倒在床上。

迷迷糊糊中听到有人推门走了进来,睁眼的力气都没有,感觉到一双粗糙的手在他额头摸了摸,而后叹了口气。

是薛郎中。

“好生将养着,没事别出门走动了。”郎中收起把脉的帕子,坐在他的床边。

月小楼笑了笑,打趣道:“郎中不为我抓药了吗?”本就柔着声说话的人,眼下有气无力,声音似水一样。

“别抓药了,那些药都苦。吃了你会不舒服…”无盐镇上的人都知晓,薛郎中给人瞧病,若是不再抓药了,这人便时日无多救不过来了。月小楼来无盐镇这样久,自然明白薛郎中所言何意,但这一切好似都在意料之中,并未令他很痛。

“给您添麻烦了。”他叹了口气,纤瘦的手伸到枕下拿出一个钱袋子,放到郎中手中:“你别与我客气,不收银子我心里过意不去。还有一事,望郎中成全…”月小楼说完这话眼睛泛红,竟是有一丝哽咽。

薛郎中自是懂月小楼的意思,拍了拍他的手:“眼下还不至于,这才哪儿到哪儿?放肆点活着,别总是畏首畏尾,你就算病了,能给别人添多□□烦?哪能病了就想死?”起身为月小楼烧水,拧了帕子去拭他的额头,他又发热了,这一折腾不知又要几日。郎中心中大恸,这些年在无盐镇经历了这么多大风大浪,从前能看淡了,眼下却看不透也放不下了,兴许是年纪大了。

月小楼沉沉睡去,梦里千奇百怪光怪陆离,将自己这简短的一生梦了个遍。是几岁学戏,压腿之时生生按了下去,痛的从头瑟缩到脚;又梦到第一次登台,嗓子紧,张开嘴半晌不出音儿,被人丢了小石子儿;还梦到第一回唱主角儿,头顶吊着一盏灯,偌大的舞台只他一人,台下的观众目瞪口呆的看着…还有那些数不清的夜里,被一台轿子抬了去,清晨送出来…还梦到了宋为,初次见他,便觉公子清俊无双,台上站着的人心念动了动…

大滴的汗从小楼的额头流下,梦里的他伸手去擦拭,刚刚擦了一把,新的汗又覆了上来,无穷无尽。月小楼痛苦极了,他最喜干净清爽,最受不得汗如雨下。然而他止不住,一遍一遍的擦汗,直到最后,整个人站在梦里,如水中捞上来一般,无论如何都无法清干净。他绝望极了,出声喊了句:“救我。”一只手伸出去,被握进了一双温热的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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