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程,你再不捂住你哥的嘴我就亲自过来帮你捂!”
柏队长很好地展现了自己的权威。
顾舟难得对此表示了欣赏。
从三号避难所,横向穿越Z省、A省、C市和S省四个省市,就可以到达研究所所在地——Q省。
研究所位于Q省西部的戈壁深处,地处荒凉,人烟稀少,因此危险也相对较低。
目前最大的威胁就是不知道什么时候回出现的南下的丧尸群。
虽然说在低温条件下丧尸行动力大打折扣,病毒活性骤减,使得他们能够相对放心地用围巾布片之类的东西代替口罩,但是丧尸的攻击性再低、手脚再不灵活,也架不住他们数量多啊。
光是想想一下一眼望过去看不到头的密密麻麻的丧尸脑袋就足够让人晚上噩梦缠身了。
越野在郊外的马路上飞驰,将偶尔出现的零星的丧尸碾成血泥。
……
傍晚,某个小镇郊外的废弃仓库内。
大半个下午的时间不足以穿越整个Z省,但也已经临近Z省与A省的交界了。
三辆越野纷纷一个甩尾,整齐地停在仓库外的院子里。
小叶医生带着帽子,拖着一身不合身的、长长的军大衣挪了下来。
“小叶,你可以走啦?”赵田田端着一把枪走后面走过来,惊讶地感叹道。
小叶医生挠了挠脑袋:“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今天感觉还挺精神的……”
柏钺刚将自己宝贝的座驾熄火,就听到了上面的对话。然后他看了看副驾驶座缩着不想动的顾舟,一脸恨铁不成钢地说道:“船儿,你看看,让你平时不要挑食你不听,连小叶的身体都比你好,恢复得比你快。”
顾舟懒得和他解释病毒的自我修复功能和抗体的不稳定性,懒洋洋地下车准备去找小叶叙叙旧、培养一下感情。
后座永远没有存在感的冯彪默默打开了车门,准备去找赵田田一起清理周边的丧尸,免得卷进什么莫名其妙的纷争。
刚一下车,柏钺就眼尖地看见小叶医生头上那顶怎么看怎么温暖,怎么看怎么厚实的帽子,刚想过去在他们那辆车上找一找,就看见落长河戴着一顶同款,帽子跳了下来。
于是,刚踩上地面还没来得及在自己的岗位上发光发热的落长河就感觉脑袋一凉,一双大手从后面抓住他的帽子扯了下来,然后队长的声音从后面幽幽地传来:“大河,你这帽子不错,贡献给我们身娇体弱、瑟瑟发抖的小舟咋样?”
落长河地视线越过柏钺,看向不远处一个抬手就解决掉一个从围墙外冒头的丧尸的顾舟,总觉得自家队长对身娇体弱和瑟瑟发抖两个词语可能有什么误解。
另一边,解决掉不幸被自己发现的丧尸的顾舟将枪塞回自己的腰间,然后冷得一个哆嗦,看向小叶:“你想堆雪人?”
小叶医生两眼亮晶晶的:“对啊,我还是第一次看到下雪呢,这院子里这么多雪不堆雪人也太浪费了吧。”
顾舟上上下下地打量着小叶:“你的身体玩雪没问题吧?”
小叶医生原地跳了跳,就差来个五十米往返跑了:“没事,坐了一下午,我现在觉得自己浑身都是劲儿!”
顾舟将信将疑地点头。
然后一个暖烘烘的东西突然掉在了他的脑袋上,遮住了他半个额头。
转身,柏钺一边帮他整理着帽子,一边一脸不赞成地看着他:“你感冒了还去玩雪,对身体不好。”
顾舟:“我只是打了一个喷嚏……”
柏钺的眉毛皱得更深了:“你都快要感冒了还去玩雪,对身体不好。”
顾舟:……
帽子遮住了时不时吹来的寒风,接住了纷纷扬扬的雪花,带来一阵阵的暖意。
反驳的话突然说不出口了,顾舟犹豫地看了看车灯照亮的那片空地,商量着说到:“我就陪着小叶,不自己动手。”
柏钺看了看一脸跃跃欲试的小叶医生和难得这么顺从的顾舟,终于点了点头。
但事实上,不动手是不可能的。
玩了不到十分钟,顾舟就兴致勃勃地加入了堆雪人的队伍,然后短短半个小时之内,队伍足足发展到了五个人。
收拾完仓库、煮好罐头出来叫顾舟和小叶吃饭的柏钺一眼就看见了空地上形状各异的五个雪人和满头是雪、玩得不亦乐乎的五个人。
队长之怒,伏尸百万,流血千里。
程志、程远和赵田田立刻脚底抹油地溜掉了,只剩下顾舟和小叶医生在雪地里面对黑暗中看不真切的柏钺。
高大的人影走了过来,皱着眉将顾舟手上大大的雪球拿起来放在地上,顺便帮他拍掉手上残留的冰雪:“雪人堆好了?进去吃饭休息吧,不然真的感冒了。”
说完,柏钺又一把拉过旁边傻乎乎站着的小叶医生,帮他暴力地将头上、身上的雪花掸了下去,粗声粗气地说道:“吃饭!”
小叶医生乖巧地走掉了。
顾舟跟在柏钺后面,随意地拍了拍帽子上的积雪,突然觉得这人作是作了点,但其实还不赖。
第29章原来是你
仓库年久失修,漏风漏得厉害。
柏钺裹着一床厚实的毛毯躺在墙边,翻来覆去怎么也睡不着,所幸直接裹着毯子爬起来,跨过地上睡得四仰八叉的几个人走出了门。
院子里的三辆越野只将驾驶座的窗户打开了一条小缝,其余门窗全部关得严严实实的,几个小时过去了,车顶落了厚厚的一层雪,像是带上了一顶白帽。
月光有些朦胧,但雪地的反光还是很好地照亮了这一片的景象。
顾舟先是最后一辆越野车边,趴在车玻璃上往里面看了一眼,只见程志和程远两个人挤在后排,就差一个叠着一个,堪堪没有滚下座椅,但依然睡得毫无知觉。
柏钺迅速把脸移开了。
矫情。
仓库有什么不能睡的,又冻不死,偏偏要两个人来挤一辆车。
正准备回去继续躺着,柏钺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又走到第二辆车边上,将窗户外面的残雪擦掉,然后向里面看去。
车里的玻璃上已经起了淡淡的雾气,但柏钺还是一眼就看清了后排座椅上缩成一团的顾舟。
整个人都缩进一件大大的羽绒服里,原本搭在身上的毛毯已经乱成一团掉在座椅下面,露出一截只穿了一条迷彩裤的小腿,黑暗中柏钺找了半天也没找到顾舟金贵的脑袋,眉头慢慢皱成了一个疙瘩。
这人怕冷怕得要死,睡觉还这么不老实。
轻轻拉开后排的车门,柏钺用身子挡住立马就想往里面钻的寒风,然后小心翼翼地捡起地上的毛毯,随意抖了两下,见差不多顺了,又重新搭在顾舟身上。
似乎是感受到了新的重量和可能的热源,顾舟略微动了动,将身上还没盖热乎的毛毯扯了上去,用手抓住压在脖子上,然后原地翻了个身,又沉沉地睡了过去。
柏钺僵在原地,一直到顾舟开始发出均匀的呼吸声才慢慢退出来,将车门重新关好,呼出一口浊气。
差点还以为自己被发现了。
在寒风中冷静了一下,柏钺脸上最后的一点热度也散去了,他笃定地想到,我一定是有病才会大半夜的睡不着起来给顾舟盖被子,盖完被子还做贼心虚地好像自己在搞什么地下恋情一般。
柏大队长看天看地看雪,决定以后断断不能再犯这样的错误。
要盖被子就得明目张胆、大摇大摆地盖,不然里面那人睡得呼噜噜的,根本不知道我对他的好。
想通这点,柏大队长毫无压力地回去睡觉去了。
丝毫没有想到要去顺便看一眼第一辆车上睡着的病号小叶。
与此同时,第二辆车上,顾舟缓缓睁开了眼睛。
事实上,当柏钺一开车门时他就醒了,毕竟那呼啦啦的寒风不是一个人想挡就挡得住的。可怜他本来就又冷又困、迷迷糊糊的,这下子是一个激灵全醒了。
然后,借着雪色,他微微睁开了眼,正看见柏钺对着他俯下身来,看动作好像是想要吻他。
有那么一秒钟,顾舟脑袋里是一片空白的。
大脑仿佛是一台高精密的仪器,将这段时间来柏钺的种种表现瞬间拉成一场跌宕起伏的电影,在脑海里架上荧幕就开始100倍速播放起来。
避难所里的针锋相对、打打闹闹,一路上的同生共死、百般照顾,以及最近的迷之凝视和诡异试探。
就在一幕幕画面即将放到尾声,然后在末尾打出一个“难道他是弯的?”这么一行血淋淋的大字的时候,柏钺的脸停在了一个不高不低的地方,然后伸出手,捡起座椅下方的毛毯,嘟囔道:“怕冷还踢被子,真是麻烦。”
顾舟一腔热血糊在了脸上。
于是他赶紧闭上眼睛,假装自己安安静静地睡死了过去。
像什么怀疑队长暗恋自己这种大乌龙是无论如何也不能被发现的。
至于他刚刚甚至隐隐有些期待这种事更是不可以被发现的!
双重刺激之下,顾舟爆发出了惊人的演技,顺利送走了毫无所觉的柏钺,然后陷入了失眠的苦痛境地。
一个小时后。
顾舟闭上眼睛,努力想要驱赶脑海中一个小时前柏钺俯身的那个画面,但平日里不怎么灵光、时好时坏的记忆力这个时候偏偏作起妖来,就像是新增了一个回放功能一般,怎么也甩不掉。
顾舟自暴自弃地叹了一口气,他发誓,不管是威逼利诱,还是软磨硬泡,他明天就要去问清楚柏钺最近到底抽了什么风!
第二天一大早,顾舟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睛,只听见车后传来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于是看了看天色,发现依然一片漆黑,只好又挣扎着将手从温暖的被窝里伸出来,半眯着眼睛看了看时间,然后惊悚地发现自己距离约定的起床时间已经整整晚了十分钟。
他随手将毛毯团成一团放在座椅上,然后下车去,看向弯着腰在尾箱里东翻西翻的柏钺,指着自己的手环,问道:“队长,干嘛不叫我?”
柏钺将头抬起来,看了看浑身上下都写满了“我没有睡醒”几个大字的顾舟,语重心长的说道:“天地良心,我十分钟前就站在大门口高喊了一声,叫大家起床,连小叶医生都听见爬起来了,就你还在睡。”
顾舟越过柏钺的肩膀,看了看仓库门口抱着两个罐头纠结不已的小叶医生,一时之间实在不知道该怎么接话。
总不能说都是因为你昨天晚上莫名其妙地过来给我盖被子,害得我大半夜的开始失眠,于是今天早上睡不醒吧。
顾舟沉默,决定跳过这个话题。
他走近了些,靠在车尾箱上,双手抱胸,决定占领先机:“说吧,最近总是鬼鬼祟祟看我,演技拙劣地试探我,到底是为什么?”
柏钺脸上又换上了之前那种一言难尽的复杂表情,最后有些憋屈地说道:“你真不记得我了?”
十分钟后。
柏钺颇受打击地提着一桶纯净水走进仓库,后面跟着一脸生无可恋的顾舟两个人选了两个隔着生火炉距离最远的位置,然后你瞪着我、我瞪着你,陷入了僵局。
小叶医生蹲的位置好巧不巧,正好位于两人中间,刚开可以接受两边目光的交锋。
小叶医生识趣地挪啊挪、挪啊挪,终于挪到了顾舟的旁边,然后低下脑袋,尽量无视对面带着控诉的视线,小声问道:“舟哥,你们这又是怎么了?”、
顾舟还没说话,柏钺似乎觉得这两人凑在一起说个话脸都要贴在一块儿了实在有些碍眼,于是快步走过来不由分说地拉起小叶医生,塞到一旁三心二意煮罐头的落长河手里:“去找你大河哥玩去,你舟哥还在忏悔,没空和你瞎聊。”
顾舟:……
我不是,我没有,我只是在记忆的旋涡里不想出来。
小叶医生似乎是觉得这句话的信息量颇大,于是重新找了个远点的地方蹲下,谨慎地说道:“哥,我觉得舟哥更像是在思考如何才能把你毁尸灭迹。”
顾舟赞同地点头。
好样的小叶,舟哥没看错你。
尘封在角落里的记忆重新焕发出鲜活的色彩来,数不清的画面潮水一般地涌入脑海,将他带回那段他刻意忘却的时光。
小院外,玉兰花树下。
鼻涕糊了一脸的柏钺接过那个小老虎糖画,舔了一口,似乎是觉得太甜了,迟迟没有咬下去,然后他看了看咯嘣咯嘣啃着小兔子糖画的顾舟,说道:“你叫顾寒舟?这个名字不好。”
顾舟正吃得起劲儿,吃糖的幸福感和玉兰开花的喜悦让他满脸都是笑容:“为什么不好?我觉得很好听啊。”
柏钺骄傲地抬起脑袋,摇头晃脑地说道:“孤舟蓑笠翁,独钓寒江雪。当然不好!”
顾舟的小兔子吃到一半,听到他半生不熟地背了一句诗,还真的有自己的名字,于是颇有兴趣地问道:“这是唐诗吗?它的名字叫什么呀?”
柏钺一下子卡壳了。
他本就是半路听来的,学又没学过,能背出来已经很不容易了,哪里知道这么多。
于是,他绞尽脑汁想了想:“反正不好就是了,你看看,那个人一个人跑到江上去,冷得不行,钓鱼没钓到,只钓到一堆雪,肯定是不好的。”
小顾舟平生所学也就一句“床前明月光,疑似地上霜”,于是圆乎乎、白胖胖的脸蛋皱成一团,有些委屈地问道:“那怎么办?”
柏钺挠了挠脑袋,随口说道:“让你爸妈重新取一个呗。”
顾舟又咬了一小口糖,有些低落地说道:“他们不在家。”说完,他看了看头顶的玉兰花树,语气又欢快了起来:“不过他们很快就回来了!”
两个孩子初次相遇,只进行了短暂的毫无营养的交流,但从那以后,这一片院子里上蹿下跳、捉猫撵狗、偷桃摘李的事情就没断过。
五六岁的孩子和七八岁的男孩子虽然都调皮,但要说没差别也是不可能的,仗着年龄更大,柏钺每次听见顾舟追在后面喊哥哥都觉得心情舒畅,就好像是自己终于长成了一个小小的男子汉,可以去保护弟弟妹妹了。
虽然只有弟弟,没有妹妹。
但除了上房揭瓦、下河摸鱼这些一起犯下的事情外,顾舟也没少被欺负。
两个孩子一个猛长身高,身上没多少肉,一个身高不怎么见长,脸上却一直胖嘟嘟的。
小孩子脸上的肉捏起来软糯糯,因此顾舟平时有事没事总喜欢捏自己的脸。柏钺无数次跃跃欲试,都被顾舟啪地把手拍了下去,最后只能找机会偷偷捏。
久而久之,顾舟也就随他去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