gu903();蒋云初被触动,还有几分怅然,“明白了。”
陆休提起贺颜,“带颜颜出去,千万当心,让她开眼界长阅历是好事,出了岔子我要你的命。”
蒋云初就笑,“这几年吧,您比她爹还像她爹。”
陆休大笑,斥一声“混小子”了事。
翌日一大早,贺颜拎着一个小包袱,到了书院外,蒋府的马车已经在等。
蒋云初下车来,“到地方近两个时辰,先去吃点儿东西。”
贺颜笑靥如花,“好啊。正饿着呢。”
蒋云初问:“忙什么了?”
“没忙什么,半夜就醒了。”贺颜说,“很久没一起出门,高兴。”
蒋云初笑微微地凝她一眼,“往后多带你出去走走。”
贺颜惊喜,下一刻就头疼起来,“告假的借口,我想不出几个说得过去的。”
“你跟我出门,要先得到先生首肯。以后跟沈先生告假的时候,只管说是陆先生派了差事给你。”
贺颜喜上眉梢,“记住了。”
时间太早,只有两间铺子开门了,倒也没什么,这一带的铺面,各有特色,皆是美味,不然经营不下去。
两人去了一间隔三差五光顾的,吃完早饭,去往城里。
路上,蒋云初取出新到手的两本花名册,细细地看着。
贺颜看了一会儿沿途的晨间美景,转回来看他。
蒋云初看她一眼,递给她一本书。
贺颜接过,信手放到一边。
蒋云初又看她,扬了扬眉。
“阿初哥哥,”贺颜道,“那天你说了好多话,可我最想听的那一句,你还没说。”
蒋云初逗她,“哪一句?”
虽然车厢密闭,车夫不大可能听到,贺颜还是心存顾忌,便凑到他身边,在他耳边微声道:“我喜欢你。”
暖乎乎的小手贴着他面颊,温热的气息萦绕在他耳边,他身形微微一僵,耳根一阵发热。这感触如同温柔的小猫爪,挠在了他心头。
贺颜坐到他身边,等着回应,却发现,他耳根红了。“阿初哥哥……”唤出这一声,她便明白是怎么回事了,这是占他便宜了吧?这算是一桩奇事吧?她眉飞色舞起来。
那边回过神来,一把将她捞到怀里,“越发的淘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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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章逆转①黄玉兴(三更)
贺颜撑不住,笑出声来,“多少年才逮住这么一回。”
蒋云初把她小脸儿当面团儿揉。
贺颜笑得更欢,现出整洁的小白牙。
蒋云初对着这样的笑靥,心海被阳光普照,这一刻,忘却了所有烦忧。
他由着她笑,温温柔柔地抱着她。
贺颜笑够了,说回先前的话题,“我告诉你了——嗳不对,这不成我先说了么?”非常惊讶,也非常懊悔。
蒋云初哈哈大笑。
贺颜啼笑皆非地看着他。
蒋云初凝着她明澈的眼眸,“我喜欢你。”
贺颜抿嘴笑了,甜甜的。
他又凑到她耳边,“小气包子,我非你不娶。”
贺颜腾一下红了脸,慌乱地和他拉开些距离。这才知道,如此亲昵的举止,原是甜蜜的折磨。
蒋云初找补回来就了事,笑笑地揽住她,下巴抵着她额头,寻到她的手,与之十指相扣。
见黄玉兴的地方,蒋云初安排在了蒋云桥名下的茶楼。
两人提前抵达,他问:“等会儿我跟黄玉兴说话,会比较闷……”
“不会。”贺颜说,“我喜欢听你说话。”
“……”蒋云初刮了刮鼻梁,并不掩饰眼中的愉悦,“早晚让你捧得找不着北。”
她就笑着往外推他,“快去吧,我不会让客人察觉到。”
蒋云初说好。
等了一阵子,黄玉兴来了。是个微微发福的中年人,笑起来十分和善,眼睛不大,很有神。一进门,便深施一礼,“侯爷传唤,实属荣幸。”
“客气了。”蒋云初神色淡然,抬手示意他坐,示意伙计斟茶。
黄玉兴落座之后,心里有些惴惴不安。他与蒋云桥算得熟稔,与这位少年侯爷却只有过一面之缘,还是去十二楼赌的时候,恰逢他出门。
打听过,常去十二楼的人说,近一半年,蒋云初隔一半个月就去一次,有几次被人拽着豪赌,每次都把别人赢得面无人色,欠他赌债的,一个巴掌已经不够数了。
他再想到少年文武双全的名声,清冷沉郁的眉眼,整治蒋家对手的狠辣,便知绝非池中物,与蒋云桥的生意往来,定要当心,宁可自己亏,也不能亏了那小爷的堂兄。
此番蒋云初绕过蒋云桥下请帖给他,也不知是凶是吉。
黄玉兴心里千回百转的时候,蒋云初凝神打量他两眼。
衣物簇新,穿戴恰到好处,落座之前,长袍一丝褶皱也无,可见对此次相见的看重;
坐姿不卑不亢,始终挂着令人倍感亲切的微笑,场面工夫炉火纯青,他紧张的时候身体稍稍前倾,头微垂,这种反应都透着谦恭,也不知是如何养成的;
气色很好,没有一些中年男子因嗜好引发的急病征兆,之所以稍稍发福,该是肠胃太好的缘故,这是个长寿之人,如果谁不要他命的话。
伙计斟茶之后,躬身退下。
蒋云初打破沉默:“请黄东家来,是要请教一些海运的事。”
黄玉山忙赔笑道:“侯爷只管垂询,小人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多谢。”蒋云初单刀直入,“你的靠山是谁?”
黄玉山不动声色,只是身子稍稍前倾,微垂了头,答得十分巧妙,“小人这等生意人,一如吃百家饭,生意侥幸做得顺遂一些,全赖各个门第赏脸扶持,在外遇到什么事,提一提哪位爷的名号便可消灾解难。”说完,坐姿回复如常。
蒋云初不置可否,淡声道:“出船、出人手、出航海舆图,却只能拿进项的两成,午夜梦回时,甘心么?”
黄玉山额角青筋微微一跳,余下反应与之前一般无二,“侯爷这是说的哪里话,若如此,每年实际到小人手里的银子,只有一成。我是生意人,这种生意,何苦来做。”
“靠山的名头,海运都能畅行无阻,在别处更是不在话下。近七年来,你手里别的营生情形是否过于可喜?”蒋云初语气转为平淡,像是在说天气一般。
黄玉山的反应和之前一样,只是,思忖了几息的工夫才笑道:“我也不瞒侯爷,在我这里入股的人,有重臣,更有皇室中人,托这些财神爷的福,让我财路畅通。”言辞已经显得强势。
蒋云初嘴角一牵,“我听一位老前辈说起过一个岛国的礼仪,你紧张时的反应,竟与他们回尊长的话时一样。”
“哦?”黄玉兴正襟危坐,脑筋迅速转动,不明白少年说这话又是何居心。但有一点是明白了,对方是来送刀子的。
蒋云初凝着他,视线直接锋利,语气却还似扯闲篇儿一般随意,只是语速稍稍加快:“梁王、燕王、楚王、张阁老、安阁老、大理寺卿都是你的财神爷;
“你的靠山是太子妃母族;
“你们是如何瞒过太子这么多年的?我很是好奇。
“你那个紧张的反应,我能不能做做文章,怀疑你是岛国派来的奸细?别在心里骂我无事生非,官场上常有人这样无事生非。与你相识多年知晓你这习惯的人,不在少数。
“这事情在有心人看来,你就是太子敛财的工具。
“一旦圣上知晓,抛开如何发落别人,只说你,猜猜看,他会如何安置你?”
黄玉山僵直了身形,定定地看住他,再不能控制情绪,神色从惊诧、惶惑再到恐惧。
蒋云初抬手示意他喝茶,之后右手端起茶盏,盖碗以拇指错开,闻香后,轻抿一口。
“侯爷刚刚说什么?”黄玉山哪里敢喝茶,忙着问出最关心的一个问题,“您说我与何家瞒着太子?这……这从何说起?这是真的?”
蒋云初放下茶盏,轻轻一笑,“我知道你每年赚多少银子,也知道你在海上有哪些得力之人,没必要骗你。”语毕,取出一份花名册,随意一挥,册子却似长了眼睛,落在黄玉山面前。
黄玉山慌忙抬手拿册子,这才发现,自己的手在发抖。他的手垂下,握成拳,舒展开来,如此反复,一双眼却看住了蒋云初。
明明是世所罕见的俊美面容,他却怎么觉着,他像是地狱中索命的恶魔?
“别怕。”蒋云初给了他一个安抚的笑容,“先看看那份东西,权衡出轻重之后,你我或许可以谈一笔双赢的生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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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章逆转②何岱(一更)
黄玉山的手抖得更厉害,额头沁出冷汗。
他什么都顾不得了,双手捧起花名册来看。一个个再熟悉不过的名字映入眼帘,在明处的也罢了,在暗处的竟也按照等级排列出来。
前所未有的恐惧席卷周身。
怎么回事?难道蒋云初很早就在他身边安插了眼线,关注着他的一举一动?
恰在此时,蒋云初道:“我没在府上安插眼线。”
心思被猜中,在平时也罢了,此刻的黄玉山只觉少年太邪性,几乎是跳起来的。吓懵了。他多希望,这只是白日里的一场噩梦。
蒋云初望着他,视线愈发锋利。
黄玉山双腿一软,跪倒在地,“求侯爷高抬贵手,饶小的一命。”
蒋云初不接话。
黄玉山这才想起,对方已给自己指了一条路。看到了希望,他便冷静了一些,认真的回想听到的那一番话,再消化掉。
“侯爷容禀,小人绝非什么岛国的奸细,您料事如神,手眼通天,定然知晓我是土生土长的京城人。
“那个紧张的习惯,是身份的缘故。商贾最是被人看不起,见谁都要矮半截。近二十年,我都是如履薄冰,又不能在人前失态,有意养成了这习惯。日后我改,一定改。”
澄清这一点是最重要的,要是好端端变成什么奸细,别说他了,九族都要被诛。
蒋云初不语。
黄玉山竭力转动脑筋,满眼哀求之色,再一次问及关乎太子的事:“侯爷的意思是,何家一直瞒着太子?”他想,这小祖宗要是再不搭理自己,就得磕头了。
“因何怀疑?”蒋云初问。
黄玉山边回想边道:“不能够啊……这几年,在何家别业,小人有幸见过太子妃三次。太子若是毫不知情,小人怎么拿得到他的名帖?这种事,不就得大家伙儿揣着明白装糊涂么?根本不用把话摆到台面儿上。”
蒋云初凉凉一笑,“那么,你不妨去找太子求证。我可以为你引路。”
黄玉山把头摇得似拨浪鼓,片刻后,瘫软在地。
何家居然骗了他,堂堂荣国公何岱,一身正气的何岱、端庄贤淑的太子妃,竟然骗他……
蒋云初容他缓了片刻,道:“起来说话。”
黄玉山不想起,却不敢违背少年的命令,挣扎起身,躬身而立。
“我不会为难你。”蒋云初态度缓和三分,“定定神,一切如常地回家去,三日后,会有人拿着我的名帖找你,细说来日如何。”
黄玉山诺诺称是,行礼告退时,却被唤住:
“等等。”蒋云初唤伙计进门,“带黄东家去对面雅间,好生照看。”
伙计领命称是,笑着请黄玉山,“您随我来。”
黄玉山高一脚低一脚地到了对面雅间,喝了一盏静心安神的茶,头脑清醒下来:那小祖宗说了,不会为难他——想为难,今儿不就死这儿了么?
有转圜的余地。
接下来的三天,他老老实实等着就是。也不敢不老实,看这架势,他的一举一动,蒋云初都能及时得知。
他强迫自己用了些点心,慢慢镇定下来。
离开时的黄玉兴,与进茶楼时一样,步调从容,挂着和善可亲的微笑。
黄玉兴刚离开,贺颜就走出里间,满脸钦佩,“真是开眼界了。”
蒋云初哈哈一乐,携了她的手,到桌前落座,“知道是怎么回事了?”
“嗯!”贺颜空闲的一手覆到他手背,再以双手握住他的手,明眸潋滟生辉,“防患于未然?”
“不能这么说,兴许我知道的,别人也已知道。”有些事他可以不与她说,但凡提起的,便不会敷衍,“这是一盘棋。”
就是说,他有对手,哪怕尚未知晓对手是谁。贺颜点头,又笑,“你一定把黄东家吓坏了。”
蒋云初就笑。他有自知之明,一些人会觉得他神神叨叨的,像只无处不在的鬼,那就利用起来,比言语威胁管用。
贺颜歪了歪头,“你比以前爱笑了。”
“有主儿了,心里踏实了。”他说。
贺颜又歪了歪头,“真好意思说啊,明明是我死乞白赖讨来的结果。”
蒋云初心生亏欠,把她揽到怀里,将她小脑瓜安置到肩头,“你明知道的。”
“嗯?”知道什么?她一时间不能会意,想看他,后颈却被他扣着,动不得。
“明知道,是我更离不开你。”他语声更轻。
贺颜双臂缠上他肩颈,紧紧的,“不是,是你更在乎。”
“对,我更在乎。”他语声里有了笑意,“没事儿多想想,偷着乐去吧。”
贺颜笑出来,“你还别说,真值得我偷着乐一辈子。”
臂弯里的人柔柔软软,他闻着她清浅好闻的香气,起了遐思,但转念就打消,拍拍她的背,松开手臂,“出去转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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