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小时一万,”姜槐顿了顿,自若道:“他给我。”
姜槐接着道:“怎么,你也对我有兴趣?”
男人的神情诡异地凝固了一瞬,眼里那丝畏惧瞬间烟消云散,随之而来的是浓重的鄙夷和高高在上的优越感,嘴上道:“你们城里的鸭子倒是挺贵的。”
“是挺贵。”
姜槐若有所思地点点头,上前两步。
男人还没反应过来,忽然感觉双肩错位,腰间随之传来钝痛,整个人都不受控制地跪倒在地。
这也就是一瞬间的事,他冷汗顿时下来了,拼命挣动着,“你,你干嘛——”
这一动,顿时感觉双肩传来骨头打磨般的疼,疼得他面容扭曲,只能一阵一阵地发出嚎叫。
姜槐就这么在他身后淡淡道:“忘了说,我专业打手,一小时一万。”
“这还是开的友情价,便宜你了。”
作者有话要说:
某日,方琸犯错。
姜槐:你亲我一口,我就不生气了。
方琸:啵。
又某日,姜槐犯错。
姜槐:这样,我亲你一口,你别生气了。
方琸:?
第33章摊牌
今天毕竟日子特殊,姜槐并不想将场面弄得太难看,因此格外拿捏着分寸,至少没在明面上将人怎么样。
几乎是姜槐这边刚放开手,那边男人便踉跄着站起。他的面色有些难看,但到底不敢再干什么,半抬着头,面容阴沉地往这边瞥过来一眼,便转身一拐一拐地走远了。
姜槐这一顿猛如虎的操作闹出了不小的动静,周围不少人暗搓搓地在往这边看,方琸担心引来更多人围观,赶紧领着人开溜了。
这会儿正好到饭点,两人上了一趟山,此时都有些饿了,方琸便拉着姜槐就近进了路边的一家小饭馆。
毕竟是价格低廉的小菜馆,主打的就是一个物美价廉,其余的实在是没办法苛求太多。
两人寻了个靠墙的空位,甫一坐下,方琸便“唰唰”抽了好几张面巾纸,将桌面上干净的不干净的地方全仔仔细细擦了一遍。
周围几乎满座,人声鼎沸,隔壁桌一水儿的纹身大汉,五大三粗地叉腿坐着,说话的嗓音能把人耳膜都震破,唾沫星子几乎呈圆心状飞溅开来。
姜槐不动声色地侧身避了避。
他这会儿正悠悠然地坐着,非但不觉得吵闹,甚至颇有些兴味地打量起周围。
脱落发霉的墙皮、积了灰的摆件、门口磕破了一个角的大花盆、以及周围这熙攘吵闹的氛围,都让姜槐兴奋并且充满了探究的欲望。
他忍不住想,方琸从小就是在这儿长大的吗?
他小时候会是长什么样的?
想着想着,思维便不受控制地扩散开来。
方琸骨相正,哪怕小的时候没长开,模样肯定也不差,小的时候是个白白嫩嫩糯米捏就的小团子,又乖又软,等到再大一点就是个清凌凌的小少年,眉眼温润,唇红齿白又不爱说话的,一看就招欺负,指不定路过学校门口还得被收几回保护费……
想到这儿,心思不由动了动。
黑黝黝暗沉沉的目光倏尔落到了一旁安安静静的人身上,把人压着上上下下琢磨了个透。
方琸仍毫无所觉地低头翻了翻菜单,出声问他,“招牌炒饭可以吗?”
姜槐没应。
方琸也没在意,自己斟酌着点了两份招牌炒饭加例汤,这才将单子递给了一旁等候的小哥,扭过头来。
头一偏正好和姜槐黑沉的眸子对上了,方琸一愣,“怎么了?”
姜槐的眸子沉得不像话,风雨欲来般眯了眯,慢悠悠道:“……收保护费。”
修长指节凶巴巴地怼了怼对方颊边的小窝,“知道这边道上的规矩吗?”
方琸:“?”
方琸还没在这突如其来且莫名其妙的话里回过神来,双眸下一秒便瞪圆了。
桌面下,一只手明目张胆地搁到了他腿上,并顺着腿根结结实实地摸了一下。
方琸:“!”
“这次先收个零头……”占完便宜,姜槐坦然自若地将手从桌底下抽出来,不忘撂下一句,“以后多按时交保护费,哥罩你。”
方琸:“……”
两人订的是下午五点的航班,时间上绰绰有余。
饭还没吃到一半,桌上的手机忽然极其不合时宜地响了起来。
方琸不甚在意地低眸瞥了一眼来电,脸上的神情忽然顿了顿,随即有些迟疑地按了接通,长睫垂着,“……婶。”
“嗯,回来了,还没走。”
不知那边说了什么,方琸沉默一瞬,应道:“……行。”
按着姜槐的印象和猜测,方琸和他叔婶的关系应该向来不怎么亲近,甚至……
姜槐想起之前周树电话里说过的话,眸色骤然沉了沉。
但方琸不想说,他便什么也没问,陪着方琸默默吃完饭,到街边货店里买了茶叶、香烟和一条红酒,随即叩开了一户人家的门。
敲门声响了小半会,门内这才慢吞吞地响起脚步声。
出来开门的是个四十几岁的中年女人,吊着一双细长的眼,颧骨高嘴唇薄,连看人也是斜着的,因而面相不免显出些刻薄来。
方琸叫了声,“婶。”
她看了眼方琸,没做什么反应,斜着的眼神落到了站在方琸身旁的姜槐身上,眉头当即皱了起来,声音连珠炮似地落下,“我让你回来,是让你干干净净一个人回来,带着外人是诚心给我添堵?!”
但方琸早就不像以前那么好拿捏了。
他闻言脸色未变,不紧不慢地截住了话头,“不是你打电话过来说的有事商量吗?如果没什么要说的,我就走了。”
女人闻言一哽,习惯性便要骂人,但不知想起了什么,生硬转口道:“进来吧,确实有些事要和你商量。”
\"至于你旁边那个……\"她皱了皱眉,很嫌恶似的,“也一起进来吧。”
姜槐不动声色地收回目光,直到这时才淡笑道:“打扰了。”
刚进屋,女人便毫不客气地伸手接过两人手里的东西,一一摆到自己家的茶几上。
“咳咳咳——”
沙发上坐着一个中年男人,见人进来,捂着嘴极其用力地咳了几声,用的是要把肺都咳出来的那种咳法,乍看去有些骇人。
他转头看见方琸,脸上挂上热络的笑,摆手招呼道:“方琸来了啊,快坐。”
目光落到他身后的陌生青年身上时,顿了顿,但脸上好歹没有表现出什么来。
方琸不动声色地避开了那只手,自顾自在沙发上坐下,清浅疏离地笑了一下,“叔。”
姜槐跟尊大佛似地直挺挺坐在方琸身侧,大长腿半点不委屈地往前伸着,半点没有初次到别人家做客的生疏,一眼看去真就和方琸花钱雇着跟在身边的打手似的。
男人闷声咳了几声,这才温声道:“方琸啊,一个人在外面还住的习惯吧?”
方琸客气一笑,“住了六七年,不习惯也该习惯了。”
这话翻译过来就是,住了六七年了,早年也没见你问过,现在还在这边操什么心。
男人一窒,转了个话题,“唉……也怪我早年没有好好关心过你,现在想关心也没心力了……”
说着不知道是不是心绪不定,又猛咳了好几声。
女人见状急忙给他拍了拍背,“这怎么又着急了呢?医生说的你这病要紧,赶紧缓缓。”
方琸皱眉,“什么病?”
男人摆了摆手,“不碍事,不是什么大病……咳咳咳——”
“哎呀,你不说我帮你说!”女人跺了跺脚,直言道:“你叔前些天上医院体检,查出来是肺癌,没个几年好活了!”
“你说我和你叔这些年也没攒下什么钱,哪里治得起啊,那打的针,吃的药,不都要钱吗?!”
女人伸手抹了抹眼眶,哀切道:“方琸,你要是不帮忙,你叔可就没命了啊!”
方琸点头:“是该帮忙。”
女人脸上刚露出喜色,方琸便接着道:“但是我手头也没什么余钱,可能帮不上太大的忙。”
“这我当然也知道,你这些年赚钱不容易,只是……”女人往前凑了凑,低声道:“当年你爷爷走的时候,不是给你留了一笔钱吗……”
“我们这些年顾念着旧情,一直没惦记过那钱,但你叔现在这样,非要用钱不可,我们也是没办法了,这才不得已要拿回自己那份……”
不得已要拿回自己那份?
方琸听着,简直想要笑出来。
也许是这些年早将这一家人看得太透彻,方琸内心竟然没有生出太大的波动,提醒道:“你们是不是忘了……”
“爷爷当年走的时候,钱全都用来治病了,早就花得一分都不剩了。”
他冷眼看着这两个人,一字一顿道:“他生病的时候,你们不愿意为他花一分钱,等到你们病了,才终于想起来治病要花钱吗?”
女人一时被这话堵得说不出话来,还是一旁的男人开了口,为自己辩解道:“我们这也是没办法,老爷子的钱不花,又不能带进棺材里,我们当时实在是没有能为他花钱的地方……”
这话说的,实在也太好听也太动人了。
方琸的目光一寸一寸从这两个人脸上扫过,竟没有从中找到丝毫的羞愧和后悔,他终于彻底失望下来,淡淡道:“我没钱。”
“你们的钱能花到哪就治到哪,我有钱也不会浪费。”
方琸在对方开口之前接着道:“这是你们当年自己说出来的话,我也只是还给你们。”
女人脸色一沉,彻底变了个样子,“你这是什么意思?你说你父母那么早就去了,要不是我们夫妻照顾着,你能不能活到今天还是个未知数,没想到,就养出这么一个白眼狼!”
“我就问你一句,到底拿不拿钱?”
“好,”方琸点头,冷声道:“你要我算清楚,我就和你算清楚。”
“爷爷当年生病,住的疗养院,输的液做的手术吃的药,你们有没有出过一分钱,不说他有没有把钱留给我,纵使有,也和你们没有一分钱的关系。”
“再说回我,我从六岁开始由爷爷照顾,你们没有关心过,至于我的生活费营养费伙食费,全都是用的我父母生前留下的钱,你们从中昧了多少,我不想计较,至少我从没有从你们身上占过什么便宜。”
“但我毕竟在你们家里住了这么些年,我从六岁住起,高中起没有再回来住过,满打满算十年的租金。从我去南城开始,每年都会往你们账户上打生活费,从我出去那年起一共往回打了至少二十万,算是全你们那十年的情分,也该够了吧。”
两人彻底被这一番话说得呆坐原地,嘴唇张着,愣是找不到反驳的话来。
方琸站起身,“从今以后,我再也不会往家里打钱了。”
“你们是你们,我是我,不用再联系了。”
作者有话要说:
如果是团子姜槐和团子方琸遇到,估计就是另一个故事了。
团子姜槐凶巴巴地把团子方琸堵在滑滑梯下面:把棒棒糖交出来!
团子方琸害怕又窘迫:我……我没有钱买棒棒糖……
本来也不喜欢棒棒糖的团子姜槐:那你以后排排坐都选我旁边,这次就放过你了!
团子方琸奶声奶气:为什么呀……
团子姜槐:我棒棒糖多,可以分给你。
第34章回店
出了门,冷风一吹,所有棱角和倒刺都慢慢再次被收回身体里面。
方琸不禁有些发怔。
四周来来往往的人很多,可是每一个人看起来都和他没有关系。
手掌被姜槐握在手里,他有些迷茫地被牵着往前走,慢慢地连前路都看不太清,视野所及的一切都像是被罩进失焦的镜头里,呼啸成一片看不清的颜色。
似乎上了车,又下了车,周围从安静到吵闹,然后过了安检,登了机,中途似乎被姜槐哄着睡了一觉,到底睡着了没有,其实他也记不清了。
在这个过程中,姜槐一直紧紧地牵着他,好像一放开就会把人弄丢一样地牵着。
“咔哒。”
“我们到家了。”
姜槐推开门,将方琸安置在沙发上,声音和动作都很轻。
三个小时的航程,从姜槐身上却看不出一丁点儿的疲惫。他眉眼皆带着笑意,俯身用手指轻蹭了一下方琸的脸颊,像看不出他的不对劲一样道:“我去做饭了,乖乖等着我。”
方琸真的就很乖地点了一下头。
姜槐便奖励似地亲了一下他的额头,响亮的一声,“今天吃奶油意面。”
方琸呆呆地捂着额头,像只被忽然敲了壳的小乌龟,眼眸倏然睁大了一点。
额头那一小片皮肤开始发烫,一直到姜槐转身从厨房出来都没有降温。
“开饭了。”
方琸还维持着那个捂额头的姿势。
姜槐瞥见,不动声色地微皱了下眉,但又很快如常地松开了。
他走近一点,伸手将方琸捂着额头的手拉开,笑道:“捂着额头干什么?”
“这么喜欢被我亲?”
他略带几分调侃地低头凑近了,温热的呼吸肆无忌惮地喷撒下来。
在这熟悉的气息中,眼前雾蒙蒙的世界倏然破开一抹亮色,方琸先是看到了围裙上那颗黄白分明的双蛋黄,而后才是姜槐带着笑意的脸。
脑子清醒了一点,害臊的本性难免占据上风。
方琸抿着唇,没有开口。
“啧,问你呢。”姜槐却并不打算因此而把人放过,接着问:“喜不喜欢被我亲?”
额头似乎又烫了一点,方琸迟疑着点了点头。
姜槐于是又更加得寸进尺了一点,鼻息往下贴合一寸,慢悠悠问:“喜欢我亲哪?说说。”
从几个小时前便开始迟钝运转的脑子彻底不会转了,方琸好一会才反应过来,但实在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只能羞臊地垂着眸。
姜槐发出一声轻笑,“行了,不逗你了。”
“我去把面端出来。”
姜槐直起身,率先转身往厨房走去,几乎在刚转过身的那一瞬间,他的唇便无声地抿成一条直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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