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贺越发不待见季尧在他面前装乖的样子,嘴角牵了牵,平淡地说:“几个刚入宫的伶俐小宫人罢了。”
季尧脸上露出不可置信的神色,痛心道:“公公就这么移情别恋了,我好难过。”
杨贺瞥他一眼,季尧扑在他身上,像个失宠的孩子,可怜巴巴地问他,“他们有我好看吗,有我让公公舒坦吗,有我喜欢公公吗!”
杨贺闷哼了声,嫌弃地说:“沉,起来别压着我。”
季尧黏人地贴着杨贺,他身体温度高,胸膛线条分明,将人牢牢地困在自己臂弯里,说出来的话却俨然把杨贺当成了负心人,指责他,“公公这都嫌我了。”
杨贺推了推,推不动,气笑了,捏着季尧下巴说:“对,很嫌,都不招人喜欢了。”
季尧如闻噩耗,泫然欲泣,“心痛如绞,生无所恋。”
嘴上消沉,底下却很精神,才射过一回,阴茎又半勃了。季尧拿底下那话儿顶了顶杨贺,痛心疾首地说:“罢了罢了,人生如斯,不如就这么死在公公身上吧。”
杨贺脸色一变,叫道:“季尧!”
他抓着季尧的肩膀,“别来了。”
季尧慢吞吞地眨了眨眼睛,说:“我怎么听说,戚贵妃的那个小宫女又来找公公。”
杨贺皱了皱眉,戚贵妃失了宠,绿绮来求他,求他在皇帝面前给贵妃说好话。
杨贺自然不可能应允。
绿绮曾对他有过别的心思,如今越发觉得难堪,还有几分懊悔惊惧,怨恨难当,一边掉眼泪一边骂杨贺。
杨贺不以为忤。
这事儿知道的人不多,没成想,季尧竟会知道。
季尧说:“公公当年对她可好的很,不惜为她毁尸灭迹。”
杨贺看着季尧,说:“殿下这是呷醋?”
季尧叹气:“可不是,醋大了。”
他盯着杨贺的眼睛,语气里有几分冷意,“我最恨别人惦记我的东西。”
杨贺嗤笑一声,“陈年老醋,殿下如今再喝也不嫌伤身。”
季尧堵住他的嘴唇亲了亲,低声笑道:“不伤身,伤心。”
杨贺看了他一眼,伸舌尖舔了舔季尧的唇角,反客为主将舌头送入季尧口中,季尧呼吸一下子就粗重了起来。
唇舌间的亲吻变得热烈滚烫而带上了情色意味,季尧那东西越发硬,抵着杨贺的腿根厮磨,手也不安分地攥着两瓣屁股肉抓揉。杨贺喘了声,仰着脸,季尧若有所觉地睁开眼,看着杨贺。二人四目相对,少年人眼珠子黑漆漆的,透着情欲和痴迷,杨贺喉头动了动,鬼使神差地伸手碰了碰季尧彻底硬起来的阴茎,手指虚虚地拢在了手里。
季尧嗓子眼里发出一声激动又爽利的呻吟,意外地盯着杨贺,杨贺垂着眼睛,眼睫毛纤长,嘴唇也薄,看着有几分锐利。
他像是漫不经心地把玩着少年人粗硕的性器,可手指尖隐隐发抖,掌心也出了汗。季尧不知足,顶了他一下,甜腻地催促道:“公公别折磨我呀。”
杨贺惩戒式地收紧手指,掌心那东西反而大了一圈,杨贺命令他:“别动。”
季尧喘着粗气,慢慢放松下来,眼神却舍不得从杨贺脸上挪开。
杨贺手指尖从茎头滑到饱满的阴囊,那玩意儿贲张不已,颤着吐出淫液,杨贺咽了咽,冷着脸,拿手抽了那根骇人的大东西,说:“说了别动。”
季尧低低地哼了声,敞开腿任杨贺玩他的性器,嘴角翘了翘,说:“公公你知道你这叫什么?”
杨贺心不在焉地问,“嗯?”
季尧舌头舔了舔齿尖,眉宇因爽利蹙了蹙,有几分年轻的性感,笑盈盈地道:“恃宠而骄——不对,”他停了停,肯定地说:“恃爱而骄”。
等二人从床上起来时已经过了一个时辰,杨贺站在床边穿衣裳,不留神,踩上了季尧丢在一边的衣服,却像碰着了什么东西。
杨贺弯腰拨开衣袍,捡起个漂亮精巧的青花小瓶子,细颈酒壶似的,他摇了摇,刷啦啦作响,问季尧:“这是什么?”
季尧眨了眨眼睛,坐起身,说:“糖豆。”
杨贺看了他一眼。
季尧笑起来,支起身凑过去拿指头往壶耳处按了下,壶口里滚出颗红润润的小糖丸,季尧又按了几下,次第滚出颜色不一的糖豆,摊在白皙掌心。
季尧兴致勃勃地说:“白色的荔枝味儿,红色的是桂花味儿,这个是栗子味儿……”
杨贺闻着糖豆的甜味儿,沉默了一下:“谁给你做的这些?”
“府里的厨娘,做来哄她四岁的小孙子,我瞧着好吃,就让她给我多做了几种,”季尧眉宇间露出几分孩子气,嘀咕道:“荔枝还是皇兄前些日子给我拿的,费了好些才用和了糖汁做出来。”
“公公尝尝?”
杨贺说:“不必,殿下吃吧。”
季尧半点不意外,玩儿似的抛了两颗扔口中,满足地叹了一声,“甜。”
杨贺忍不住道:“殿下,糖豆是小孩儿吃的。”
季尧理直气壮地说:“小时候冷宫里可没有糖豆,吃不着,现在多吃些。”
第41章
季尧从内官监出来就去见了季寰。
季寰正盘腿坐在丹墀上摆弄木头,他手里拿着木刻刀,脚边都是碎屑,精雕细琢过的木头隐约搭出了宫殿的轮廓。
季尧一来,季寰就让内侍奉上冰镇过的酸梅汤,看着季尧捧着玉盅,小口小口地啜,像渴极了,咕噜咕噜有些孩子气,莞尔一笑,温和地道:“天气这样热,不用常来宫里。”
酸梅汤解暑,五脏六腑都似凉了,季尧吐了吐冰凉的舌头,抱着玉盅对季寰说:“那怎么样,礼不可废,再说了——”
“皇兄不惦记着我,就不许我惦记着皇兄来宫里看你?”
他问得很俏皮,季寰笑了起来,说:“没良心的,哪个说朕不惦记你了。”
“朕要不记着你,岭南今年新进贡的荔枝怎么会一到就着人送你府上去。”
季尧当即肃容,行了一礼,“臣弟叩谢陛下圣恩。”
说完,自个儿先笑了,虎牙尖尖的,少年气十足,季寰也笑,无可奈何地说:“小滑头。”
季尧凑过去看季寰搭建的宫殿,说:“皇兄手真巧,简直同真的一般。”
一说到这个,季寰眼睛都更亮了,对季尧招了招手,说:“你同朕来。”
他掸了掸龙袍上的木屑,将木刻刀收了起来,兴致勃勃地带着季尧往里走。转过山水屏风,绕是季尧,也不由得发出了一声惊叹。
沙盘似的,季寰将这些时日雕刻的宫殿都搭在了一起,一幢幢鳞次栉比,颇有心思地搭了假山花木,俨然一方小天地。
木质俱是稀罕的紫檀木,浸润着木香,精巧至极。
季寰说:“看看,这是朕的问瑶台。”
季寰语气很是自得,眉宇飞扬,他一贯温和沉稳,如今眼睛晶亮,反而越发显得真实。
季尧看了看他,片刻才笑了声,“皇兄当真是喜欢这前朝的问瑶台。”
“问瑶台集当世能工巧匠,自然喜欢,不过还是惋惜居多,如此奇景,毁于一旦当真是可惜。”季寰说,“其实朕是喜欢这世上所有美丽稀罕的东西。”
季尧忍不住伸手轻轻摸着宫殿的飞檐,季寰兴冲冲地和他说这飞檐是他和那个鲁班传人如何做出来的。
他是帝王,能真的和他一起分享心中喜好的寥寥无几。
季尧很耐心地听着,偶尔搭上几句话,哄得季寰眉开眼笑。
末了,他叹了口气,“若是朕不是帝王,朕定要亲自去看看这大好河山。”
季尧说:“臣弟听说有许多读书人功成名就之前喜欢四处游历。”
季寰笑道:“是啊,老太傅年轻时就曾走遍大江南北,北至北境腹地,南下蛮族诸部深山之中,见过许多人一辈子也不曾见过的东西。”
他有些向往,可不知想起什么,脸上的神情淡了,露出几分犹疑。
季尧说:“老太傅是郑老太傅么?如今已是古稀之年了吧。”
“是啊,”季寰叹了口气,“他自辞官退隐后,已有许多年不曾进宫了。”
季尧眼神微动,没有说话。
突然,季寰道:“阿尧,你觉得——”他迟疑着,左右看了看,继续道:“贺之,贺之是奸佞之徒么?”
季尧脸上露出惊讶的神情,道:“皇兄为何如此说?”
季寰抬手摸着小小的宫殿,慢慢道:“今日郑老太傅进宫了。”
“他给朕列了贺之的十大罪状,句句泣血,发自肺腑,朕一时有些……”季寰话没有说完,季尧却知道,皇帝是对杨贺起了一点疑心。
季尧看着季寰,一撩袍子跪了下去,说:“皇兄,这话若是杨督公听着,不知该有多寒心啊。”
“他对皇兄一片忠心,皇兄却如此疑他。”
季寰怔了怔,季尧抬起脸,认真地看着他,说:“朝中各大世家这些年沆瀣一气,卖官鬻爵扰乱超纲,所犯罪行累累,我相信皇兄明察秋毫,必定看在眼里。”
“如今督公为了铲除外戚,不知树敌多少,他们对督公恶言中伤,别人不信他,皇兄还不信他么?”
季尧这话说得讨巧,季寰本就有意拿杨贺为刃,清除外戚,如今他这么一说,反倒有几分鸟尽弓藏,兔死狗烹之意。
季寰一言不发。
季尧说:“郑太傅一心为国,撑着年迈之躯入宫着实为人敬佩,可皇兄忘了么,郑太傅也是出身世家。杨督公是——”他顿了顿,“是阉人,世人瞧不上阉人,世家又岂能容忍皇兄宠信阉人,让一个阉人爬到他们头上。”
“督公虽有些跋扈严苛,可这些年是如何为皇兄尽心竭力的,别人不知,皇兄还不知么?”
季寰轻轻地叹了口气,“朕自然是信贺之的。”
季尧笑了笑,轻声道:“皇兄,阉人和常人不一样。”
季寰看着季尧。
季尧不疾不徐地说:“皇兄见过攀着巨木的青藤么,阉人就是青藤,他们无法堂堂正正立足于人前,得有所倚仗。”
“失了帝心,他们就什么都不是。”
季寰思索片刻,半晌,说:“阿尧你倒是,让朕有几分意外。”
季尧语调从容,却莫名得让季寰觉出了几分冷漠和残忍,仿佛毒蛇似的。
季尧眨了眨眼睛,一本正经地说:“皇兄,是不是突然觉得方才的我分外聪明?”
季寰愣了愣,只听季尧小声地嘀咕道:“看来太傅教的竟也不是全无用处,竟让皇兄对我刮目相看。”
季寰笑了起来,想,那点不寒而栗,大抵是错觉吧。
季尧拿肩膀轻轻撞了撞他,亲昵地说:“好啦,皇兄别闷闷不乐了。”
“我请你吃糖豆好不好?”
第42章
杨贺不喜欢夏天。
闷热的盛夏总会让杨贺想起他被斩首那天,闹哄哄的刑场,围观者众多,一片腥臭喧嚣,让人心头发躁。
杨贺半闭着眼睛,内侍在禀报皇帝近来都做了什么。
自那小贵人进宫之后,季寰就鲜少再涉足后宫,二人在宫内竟如普通平常小夫妻,琴瑟和鸣,惹得朝野后宫俱是不满,季寰却很是乐在其中。
季寰除了独宠那小贵人,终日便是把玩那些木头,郑老太傅也进了两回宫,第二回出宫门时气得甩了袖子,直叹国将危矣。
小内侍是杨贺心腹,说起郑太傅的模样,有些不平的样子,“督公,那老东西如此在陛下面前诽谤督公,督公何不——”
杨贺懒懒地瞥了他一眼,小内侍噤声不敢再说。
杨贺道:“陛下耳根子软,心也软,郑太傅到底是陛下太傅,我若动他,陛下嘴上不说,心中也会留下芥蒂,得不偿失。”
小内侍忙道:“督公说的是,小的目光短浅了。”
杨贺说:“陛下还做了什么?”
“昨日十三殿下入了宫,同陛下待了一个时辰。”
说起季尧,小内侍道:“咱们这位殿下也是奇怪,该有十六七岁了,竟还喜欢吃糖豆,当宝贝似的,不离身带着。”
“陛下还陪他一起吃。”
“临了出宫,还高高兴兴地赏了景和殿当值的宫人,小孩儿一样。”
杨贺皱了皱眉,“他给陛下吃?”
小内侍:“是的,陛下也吃了。”
季尧当日对季寰说的话后来自然是一字不落地传到了他耳朵里,杨贺顿时感觉颇为微妙。杨贺没想到季尧会这么维护他,却还有几分心惊于季尧对着季寰的虚伪冷漠。
季寰对季尧可说得上是极好了,可季尧竟依旧冷酷如斯。
这样的一个人——杨贺鬼使神差地想起季尧不吝热情地说的那些喜欢,忍不住恍了恍神。
杨贺屈指叩了叩扶手,说:“把糖豆拿去让人查一查。”
小内侍应了声是。
杨贺想,他还是信不过季尧。季尧就是个疯子,要说他真的给皇帝下毒,杨贺相信他也做的出来。
戚三在锦衣卫大牢里关了半个月,一番酷刑下来,早已没了人形。
gu903();他承认了买凶杀人,却一口咬定,买凶是他一人之事,和旁人,家族都无关,阉党误国,他和阉党势不两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