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如此多娇 完结+番外》TXT全集下载_9(2 / 2)

皇帝如此多娇 奚月宴 4750 字 2023-09-06

gu903();“大师,你既然有办法救她,便直说吧。”

“昨日贫僧从古籍中偶然寻得一方,可以把平安身上的毒牵引出来,度到旁人身上,或许平安能有一线生机,只是,这法子十分稀奇,代价极大,与平安相关者,或许只有你能做到了。”

“不论要付出何等代价,我都要把她救活。”

慧空又在心底暗叹一声,为了平安,他屡屡破戒,日后恐怕无颜见佛祖。

“此法名叫‘欢情劫’,本是采阳补阴的邪门外道,后来本门祖师几经钻研,终于将它改成治病救人的法子,上一次平安被人下了毒,是师弟把她身上的毒过到了自己身上,想必你也早就知道了。”

薛夙点头,这事他介怀许久了,当时她不记得他,太傅也不肯让他上山去见她。

毕竟有师徒之谊,他虽不怨楚缙,却也觉得,楚缙与她,比自己与她更亲近。

其实,楚缙待他,从小到大,并不曾因李曜的轻忽和薛仪的严厉而改变态度,授课便授课,教琴便教琴,白日来了,一板一眼地讲课,从无保留,关于朝政时局的剖析,比其他老师教得更真更透,他这一身搅弄风云的本事,有一半是楚缙教的。

他那时常常觉得太傅冷清,不肯与他像寻常师徒一般,和乐融融,后来才晓得,他其实是在替李蕴不忿。

楚缙自始至终,什么都知道。

明明他心里更偏爱李蕴,明明他为了李蕴,都能放弃双腿,可他偏偏就能如此公正,从未对他露出半分厌恶,也从未有过半分懈怠。

慧空大师接着说:“这一次贫僧再翻故纸,却从柜子后头找出这么一本书,它是本门某位师祖所著,为了救治中毒更深的病患,他更多地保留了‘欢情劫’的功法,若要完全把毒度过来,不留隐患,必须……”

他停顿半晌,似乎挣扎许久,才咬着牙一字一顿地说:“必,须,云,雨,欢,好。”

薛夙霎时愣住了。

他这一生,只有李蕴一个,但那一次,实在不是什么好回忆,每每想起,他都会觉得愧对李蕴。

两人因此决裂,险些老死不相往来。

慧空愁眉紧锁,他也知道这是强人所难,对于李蕴来说,她若记得薛夙,定不会为了醒过来而允许薛夙碰她,对于薛夙,这法子还有一个几近致命的后遗症。

他踌躇许久,又道:“这法子对你来说,损耗极大,有一件事贫僧一定要说,如果你替平安解了毒,将来,你再不会有子嗣了。”

薛夙忽的笑了,竟然是十分释怀的笑,恐怕是当年那个引得他与李蕴决裂的孩子,让他从此恐惧,对于孩子敬谢不敏。

“这样再好不过了,从今以后我便守着她,好好过我们的日子,她要把大雍江山打理好,我便化作女装,陪在她身边,等她哪天厌了倦了,我们也可携手天涯,做一对神仙眷侣。”

他在心底思量着,然后爽快地应了慧空。

李蕴躺在床上,双颊凹陷,面色蜡黄,被子盖在她身上,仿佛轻飘飘的云朵,没有一丁点儿重量,她也是小小的、瘦瘦的一团,乌发如干涸了的墨,已经渐渐失去了光彩。

薛夙抬起她的一只手,放在自己的脸上蹭了蹭,像只渴求主人宠爱的猫儿,然而这只手,已经将近两年没有动过了。

“李蕴,你醒一醒好不好?”

“李蕴,你不要怪我,不要离开我,好不好?”

“李蕴,我以后再也不会了,你说什么就是什么,我不求你爱我,只求你让我陪在你身边……”

他絮絮叨叨地说着,褪去外衣,躺到了李蕴身边,颤抖的手抓住李蕴的手,那手凉的像冰一样,他想把它暖热,于是把它放到自己的腋下,略一侧身,鼻尖触上李蕴枯瘦的脸庞。

那张脸在他眼中慢慢放大,充盈,发光,变回了旧时模样。

长大后的李蕴与薛夙,第一面,是在一间破庙里头。

李蕴提着师父的剑,要去浪迹天涯,薛夙刚刚从皇宫逃出来,路遇山匪,肚子上挨了一刀,身心俱疲,躲在一尊未完成的大佛肚子里,暗自舐伤。

他以为自己要死了,也以为从此获得了永久的自由。

偏偏此时惊雷大作,风雨飘摇,破庙的窗棂被吹得“哐哐”作响,把他飘散的思绪又拉了回来。

又下雨了。

“芙蓉饼来茉莉花,

三分茶呀七分水,

小妹妹提篮下山来,

酒市沽取十八仙,

十八仙啊金盘露,

一钱一两又一斤,

两袖空空无奈何,

师父酒鬼小徒弟苦呀,

将身卖作买酒钱~”

他眼前有一把旋转的绿油纸伞,伞下坐着唱歌的小姑娘,声音脆生生的,好像一只自由的云雀儿。

可那歌声缥缈难寻,忽远忽近,有时好像就在耳边,他昂起头往外张望了一会儿,半晌后,才自嘲地笑了。

真是异想天开。

然而,他又听见了马蹄声,并且越来越大。

清晰的马蹄声在破庙门口停下,然后庙门“吱呀”一声,走进来哼着歌的姑娘。

姑娘她背着绿色的小包裹,腰间佩了一把极长的剑,浑身湿透了,一边捏着衣角的水,一边骂骂咧咧。

她在地上燃起火堆,才发现旁边的血迹,一直延伸到大殿正中、高高在上的莲花座,座上有半尊未完成的大佛,豁着大口子,黑黢黢的。

“有人吗?你受伤了?”

李蕴胆子大得很,两脚一蹬,就跳上了莲花座,嘴角念念有词:“罪过罪过,佛祖爷爷别怪我——”

他以为自己在做梦,瞪大了眼睛,呓语般问:“你叫什么名字?”

“嗯?你问我?”她确定了眼前不是坏人,而是一个虚弱的傻瓜,便把马鞭和长剑收起来了,笑意盈盈,一边嘀咕着:“师父造的什么破剑?总是不合用……”

一边回他:“啊,我叫李蕴,你呢?”

“我叫薛夙。”

“你为何躲在佛祖爷爷肚子里啊?”

薛夙却反问她:“你为何称佛像为‘爷爷’?”

李蕴伸了手,揪住他肩上的衣物,使劲把他往外拖,被他逗笑了:“你这说话方式,我竟然有些熟悉,反将一军,占据上风,就不用回答自己不想回答的问题了。”

“天底下,竟然有这么多聪明人!”

她傻乎乎地下了定论,等到被薛夙掏空了腰包,哄走了所有干粮,才恍然大悟。

他是很“虚弱”,但不是“傻瓜”。

后来,两人结义,在江湖上浪荡了许久。

李蕴爱他穿着白衣,斯文秀气的模样,兼之李蕴不会做饭也不会洗衣,两人餐风露宿的时候,都是薛夙动手,照料她的饮食起居,她便常常开玩笑,唤他“阿素”,每每都能惹得他大发雷霆。

然而每一次,他都不忍下狠心去骂她,轻飘飘地揭过了,照旧替她做饭洗衣,偶尔捉弄捉弄她,就当作惩罚。

成化八年的一天,她穿着男装在街头又惹了是非,叫几个地痞无赖缠上,他忽然冒出来,一手攀上她的肩头,变了声调,柔媚婉转地唤她“阿蕴”,直把周围看戏的老百姓惊得下巴都掉了。

两个生得如此高大健气的男儿,竟然有龙阳之好?真是暴殄天物!

再后来,要不是楚缙的飞鸽传书把她唤回去,恐怕两人已经携手大漠、共赴南疆了。

那时的李蕴,两只眼睛盛满了天上星,一把脆声叽叽喳喳的,骑马走在他前头,就让他的眼里再也装不下任何人。

此刻亦然。

他眼底泛着泪光,卑微又怯懦地吻上了李蕴的侧脸,慢慢移动,滑过她的唇瓣,小心翼翼地伸了舌,与她唇齿相依,呼吸共融。

她的肩胛骨凸出,两肩原来是圆滚滚的,肌肤柔软又细腻,白里透红,现在染上了灰黄色,黯淡无光,瘦得只有一把皮包骨,脆弱得像纸一样。

薛夙把她的肩掰过来,一手抚上她背后的蝴蝶骨,一手揽过她的腰,把她深深嵌进了怀里。

从此以后,水乳交融,难舍难分。

第27章

顾太医的话,让薛夙陷入了长久的沉默,他甚至红了眼眶,背过身去,不许顾太医再看他。

上一次两人尚在情浓之时,她都能抛下他,不肯嫁他为妻,这一次说什么,都不可能再原谅他了。

他明明已经许诺过,从今以后绝不再犯,此时只能看着煌煌罪证,不知所措。

薛夙在殿中来回踱了几步,最终下定了决心,吩咐顾太医:“此事万万不可声张,回去开些保胎的药,每日亲自煎好,本宫会让人亲自去取。”

顾太医并不惊奇,谨慎地问:“那陛下那边——”

该怎么瞒过去呢?最多再过一两个月,她便要显怀,到时候谁都瞒不住。

“只说她身体不好,开药给她调理便好,下去吧。”

“臣知道了,臣告退。”

顾太医走后,薛夙又在殿中踯躅了一会儿,等他回到正殿,斜靠在正中龙椅上的李蕴忽然起了精神,直起身来,手里捧着个木匣,献宝似的,对他抛媚眼。

“阿素——”他浑身一震。

“阿素阿素,朕把金印从母后那里要回来了,以后就由你掌管,你高不高兴呀?”

薛夙屈身行礼,上前接过木匣,轻声道:“妾身高兴。”

李蕴仰头,望着高大的他,隐隐约约从他眼角看出几点红来,音色也哑了不少,看来心情不佳,便关心地问:“你怎么了?身体不太好?”

薛夙实在无力再去应付她,便随便点了点头,敷衍几句,坐在自己的位置上开始发呆。

他这个样子很是罕见,李蕴心头莫名有些狐疑,然后“咯噔”了一下。

皇后她,莫不是得了什么绝症了?

这时,薛夙下首的江映雪忽然说了话:“皇后娘娘既然身体不适,这宫宴也没必要再继续下去了,陛下,妾身乏了,想回宫休息。”

李蕴愕然,她不知江映雪是这样的性子,见她外表高冷,喜着白衣,还以为她跟她表兄一般,是个切开黑的,没想到她竟然也会关心薛素。

她愣了一会儿,才在辛夷的提醒下回过神,咳嗽两声,对众人道:“既如此,大家便散了吧。孙柔妃出言不逊,冲撞娴妃,不堪配‘柔’,褫夺封号,禁足三日。这后宫,皇后替朕打理得很好,望日后各位嫔妃也能恪守宫规,免得皇后费心。”

“是……”

孙溶儿满脸的不可置信,泪眼婆娑,软软伏倒,坐在原位上痛哭起来。

萧凤皇看着她,一脸茫然。

这是怎么回事?自己要走宠妃路线了?

她觑了一眼李蕴,突然觉得这人挺顺眼的,今天几次三番地维护她,她跟薛素之间,好像也奇奇怪怪的,并不像薛素的手下,反而是薛素迁就她多一些。

真稀奇。

这厢江映雪已经站起身要走了,她一身月华留仙裙,纤瘦窈窕,气质高华,乌发半垂,鬓间插着数支梨花簪,略一垂眸,便给人一种琉璃易碎的感觉。

李蕴觉得她生得美,下意识多看了几眼,才发现她临走前看的人是薛素。

这两人还有什么联系么?难道不是死对头的关系?她以为自古以来正室同妾室都没什么好关系的。

看来是秦大娘说的不对了。

宫宴提前结束,但宫里一向有守岁的传统,李蕴和薛夙作为帝后,更应以身作则,所以按流程来,两人该到延晖阁守一夜。

李漼闹着要去,转身同萧凤皇说:“母妃,天雪路滑,你回宫的时候,小心些。”

萧凤皇正打着瞌睡,还怕李漼缠着她要在玉芙宫守岁,李漼不来,她就可以回宫睡大觉了,自然笑意嫣然,抚了抚李漼的小脸蛋,道:“母妃先回宫了,明早来母妃宫里,母妃给你一个大红包!”

“多谢母妃!”

萧凤皇敲了身边站着都能睡着的丹柳,坐了辇车回去了,剩下李蕴三人,带着宫女太监,沿着宫中长廊,慢慢往延晖阁走。

李蕴正要对薛夙说说今日战绩和感想,却听见他对李漼说:“往后不必每日来正阳宫请安了,把请安的时间用在读书习字上,才是正道。”

李漼愕然,不乐意了,本来他就极少能见到薛素,心底对母亲有孺慕之情,薛素却对他十分冷淡,趁着请安的机会才能见上她一面,现下薛素将请安取消了,他要见到薛素更是难上加难了。

他嘴角一瘪,带着哭腔问:“母后,为什么?”

薛夙眉心紧蹙,对他的软弱十分生气:“你是太子,将来要担起家国重任,如此软弱,好逸恶劳,成何体统?!”

李漼眼里积蓄的泪水顺着脸颊流了下来,薛夙发完脾气,见了他的泪,忽的愣住,这句话他似乎在哪里听过。

他闭上眼,极力压制住心底的异状,想要将记忆中那女子的嘶吼声逼出脑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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