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如此多娇 完结+番外》TXT全集下载_13(1 / 2)

皇帝如此多娇 奚月宴 4812 字 2023-09-06

李蕴忽然一笑,把外衣掀了,头发捋了,素衣披发坐在殿中,安慰辛夷:“急什么,他们早就知道了,此次来,不过是找个由头废了我,就算扮男子再惟妙惟肖,我也还是个女儿家——肚子里还有一个,别吓着他了。”

最后一句说得极轻极温柔,也定了辛夷的心。

辛夷深吸一口气,整了整裙角,昂首挺胸打开殿门,迎着那群头发花白、步履蹒跚的老臣,高声道:“陛下等候已久,各位大人请进吧!”

“她可不是什么陛下!她是女子,身份不明,不配帝位!”

“对!牝鸡司晨,朝纲不正!”

“今日我们就让她以死谢罪,上祭苍天,下祭后土,大雍青史,绝不能留下这样的污点!”

“……”

诸如此类,都不是什么好话。

李蕴一一听着,微笑点头,好似十分赞同他们的话。

她一眼扫过去,都是于杰一党的大臣,平时十分中庸,只有触及到他们的利益,才会抱成团出来建言,看着都是些老好人,其实都是为了自己的利益做官的蠹虫。

薛夙正准备清扫的,便是这群人了吧。

怪不得他们要在此时发难。

二月底,吏部新一年的安排就要出来了,这里的很多人,都不在名单上。

李蕴气定神闲,丝毫不慌,一字一句说得清清楚楚:“各位大人,请坐吧,若是体力不支,倒在这太上宫,倒成我的罪过了。”

于杰这些人哪个不是人精,都听得出来她的弦外之音,李蕴并不怕他们死,就是全都死在太上宫,她也不在乎,这宫里宫外,都是她的人,他们不过是负隅顽抗而已。

但前程性命皆在今朝一战,李蕴的不在乎,反倒成了他们的动力,一定要李蕴向他们低头。

于杰率先出列,振声道:“妖女,你妖言惑众,天地不容,冒充帝王,更是天地之大不韪,你且招来,如何冒认先帝子嗣,如何李代桃僵,搅弄风云?!”

李蕴笑道:“二十五年前,贤妃薛氏与贵妃孙氏同时有孕,贵妃难产,母子双亡,贤妃产子,先帝为之取名‘蕴’,封太子。太子蕴自幼聪敏,为人称道,九岁不幸痴傻,天下怜惜,后登位,不痴不愚,更令司空归附,大雍中兴。诸位以为的历史,大概是这样的,对么?”

“自是如此!”

李蕴叹了口气,接着说:“我看,痴傻的是诸位吧?太子‘李蕴’在宫中多年,你们竟无一人见过他的样貌么?若说我是假冒的,那为何七年前你们没认出来,直到今日才来揭穿?”

众人语噎,他们确实没见过以前的太子,认不出来太子,甚至分不清男女,确实是他们的过错,但太后权倾朝野,一力压住舆论,又有太傅、桓相等人拥护,眼前这个女子,实非常人,并不是他们能对付得了的。

“朕并不想为难你们,既然大家都已经知道了,朕并非男子,那么今日,便把当年之事公诸于众吧。”李蕴换了自称,又变回金銮殿上威震四方的帝王。

“当年,贤妃薛氏生下的,实为公主,只不过她不甘心,将一名男婴与朕调换,令朕流落民间,后先帝在报恩寺找到朕,临死之前,封朕为‘昭宁公主’,命朕继位称帝,有报恩寺慧空大师、太傅楚缙,以及两道圣旨为证,桓相也是看过圣旨的,朕的身份毋庸置疑,确系先皇子嗣。”

于杰心中震惊不已,那幕后之人可不是这么说的,昨夜有一黑衣人潜入他府中,将皇帝拟定的吏部官员任命交给他,其中鲜少有他这一派的官员,很多人甚至被贬谪罢免,更有甚者,罪责在状,将会有牢狱之灾。那黑衣人告诉他,当今圣上乃是一个女子,来历不明,意图窃国通敌,所以他们才匆忙发难。

可没有谁告诉他们,当今圣上确实是先帝与太后的子嗣,实打实的长公主,若是如此,长公主摄国倒无不可,他日公主有了子嗣,只要姓李,便还是李家的江山。

忽而脚步声凌乱,甲胄卫士鱼贯而入,于杰看着殿内殿外水泄不通的禁卫军,颓然倒地,老泪纵横。

他这是被人算计了啊!

薛夙一身束腰紫金袍,披着白羽鹤氅,腰佩长剑,大步流星地走来,他玉冠高峙,俊逸不凡,岩岩若孤松之独立,萧萧肃肃,爽朗清举,看得李蕴脸红心跳,忙别过脸去,摸了摸发红的耳垂。

“诸位,可识得本宫?”

众人又是一愣,隐隐约约觉得此人十分像前不久在东极大殿见过的皇后。

“本宫便是先太子‘李蕴’,亦是皇后薛氏,既然众位多有疑惑,不如到天牢里去,慢慢问吧!”薛夙眸色幽深,微微眯起,果然有人在背后捣鬼,幸好他及时赶回来,若是混乱之中有人伤了李蕴,他就追悔莫及了。

李漼跟在他身后进来,太子冠冕穿得齐齐整整,与他动作一致,看起来十分和谐。

有人高声喊道:“既然如此,太子是哪里来的?!李漼并非李氏子嗣,如何能担太子之位?!”

李漼一愣,他还是前不久才“认清”父皇母后的真面目,也知道了他马上就要有一个弟弟或者妹妹,虽然不知道长辈们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他却本能地亲近李蕴和薛夙,把两人当做亲生父母。

至于姜月,更像他的一个好朋友,这个朋友有很多奇思妙想,李漼心里很亲近她,当然,喜欢她也不妨碍李漼觉得,她煮的饭菜是天底下最难下咽的东西。

他从未想过,父皇、母后、姜月都不是他的父母,到底谁才是。

第37章

李蕴眉心微蹙,这群人见撼动不了她的地位,便调转枪头,对付李漼。

李漼的来历确实不明,连她都不知道李漼的父母到底是谁,但薛夙一直让她放心,悉心培养李漼,俨然把他当成了大雍的继承人,把李曜和楚缙教给他的所有帝王心术,悉数传授给李漼。

李蕴下意识看向薛夙。

薛夙面色如常,不为所动,道:“太子确是李氏子孙,他天资聪颖,堪当大任,亦是储君的不二人选,怎么,众位爱卿有意见吗?”

于杰突然暴起,怒吼道:“就算天下人承认了昭宁长公主的摄政身份,你也不过是一个驸马,按惯例不得干涉朝政!你有何脸面在此妄言?!”

薛夙眉头微挑,“哦”了一声,道:“原来诸位觉得本宫无权干涉朝政?”

他一动,禁卫军们的枪头便对准了当中的大臣,步步紧逼,许多老臣瑟缩退后,抱成了一团。

“那么本宫就告诉你们,什么才是‘有权’!”薛夙忽然抬高声音,抽出长剑,银光一闪,为首的于杰脖颈便多了一道红痕,鲜血四溅,落在众人头上,也落在薛夙衣摆上。

如此铁血手腕,怎不叫人惊骇!

所有人,包括李蕴和李漼,都没有料到于杰竟然触动了薛夙的逆鳞,直接被他斩杀当场。

“现在,还有谁来质疑太子血统,质疑长公主与本宫威严?”

众人尽皆跪伏,高呼万岁。

闯宫一事,本是惊天危机,却成了李蕴表明身份、恢复女儿身的转机。

说到底,还是因为她手里有权,于杰等人,根本无法抗衡,只是螳臂当车。

薛夙当众弑杀御史大夫于杰,是一件震惊朝野的大事,纵使他能掩盖住一时的骚动,却阻挡不了青史上的如椽巨笔。

他要把这件事安顿好,便只剩下李蕴一人独睡,她见了血光,有些不适,辛夷替她燃了安神定魄的熏香,悄然退去。

李蕴一夜惊梦,梦醒之后,浑身湿透,想起了后宫中的妃嫔们。

她们青春年华便入了宫,却从未得过恩宠,纵使各有各的目的和使命,也是李蕴耽误了她们。

薛仪已疯,李蕴和薛夙的身份也已经揭开,宫中再无阻碍,李蕴决定把那些可怜的妃子都遣出宫。

李蕴赐下大量金银珠宝,有母家接受的回了家,有另外打算的自己走了,那些没去处也没打算的身世飘零的女子,李蕴遂了她们的愿,为她们在宫外新辟了一处府邸,或常伴青灯,或独身待嫁,都尽如她们的意愿。

只有两个人不太好办。

一个是桓相的表妹江贵妃,一个是李蕴带进宫的孤女姜月。

李蕴差人去未央宫问江映雪,得到回复:“江氏未曾有过出嫁又归家的女儿,妾身也不愿出宫,若长公主心怀歉疚,请准许映雪以贵妃之位于未央宫终老,死后可葬入皇陵,莫让映雪污了江氏清名。”

江映雪执意留在宫中,李蕴也无话可说,毕竟是她理亏在先,虽然江氏送她入宫也是为了保住家族荣华,但她曾是东都第一贵女,才貌双全,未婚夫更是丰采高雅、容止可观的表兄桓玠,多少东都女儿家羡慕她,羡慕到了极点。

奈何江家人才凋零,日薄西山,家中女子虽才貌出众,名声在外,却不得不成为家族的联姻工具,嫁到东都勋贵人家,以维持江家曾与桓家并肩的体面。

李蕴登基为帝时,桓玠竟亲赴江氏,游说江家家主,解除他与江映雪的婚约,并通过他的举荐,直接把江映雪送进宫,登上了贵妃宝座。

江映雪疏离冷清,几乎从不出未央宫,大概也是因为这个原因,任谁被昔日良人狠心“抛弃”,甚至送入另一个“牢笼”,都不会开心的。

李蕴了解了事情始末,对桓玠更是唾弃。

“这老狐狸,明明年纪不大,却一肚子坏水,早知道他是这样的人,当年我就一剑捅过去了!”

“陛下当年,不是被桓相赶出去过吗?桓相还烧了先帝留给陛下的诏书……”何秀一边理着奏折,一边接了李蕴的话茬。

李蕴凉凉地说:“早知道你这个伙头兵会入宫当太监,还到朕身边做了总管太监,我当初就该把你饿死。”

何秀噎住,无言以对。

辛夷扶额,何秀能做到总管太监,真是宫里的一大奇迹。

何秀十岁的时候便父母双亡,流落街头,靠捡食人家的残羹冷炙为生,直到十五岁那年,朝廷征兵,他为了一口饱饭,偷偷多报了年纪,入了军营,成了一个小小的伙头兵。

那时李蕴和章衡还是死对头,互相看不过眼,一见面就拔剑相向,章衡一箭射中了李蕴的胸口,她跌落马下,成了全营的笑话,便伺机报复,于一个月黑风高的夜晚烧了章衡的粮草。

混战中,何秀与大部队走散,险些饿死街头,是李蕴给了他银两,派人把他送回了章衡那里。

后来的事,李蕴便不清楚了,问何秀,他总是支支吾吾,语焉不详。

听宫里老太监说,何秀入宫之前就净了身,那伤口很深,不像是普通刀伤,有可能是在战场上落下的旧伤。

李蕴便不问了,何秀也还是一副天然黑的样子,总是说着风马牛不相及的话,逗她开心。

另一个姜月,她无父无母,乃是实打实的孤儿,连籍贯在哪都找不着了,是李蕴把她带进宫安置下来的,那时便对她说过,要照顾她一生一世。

现在姜月的身体里换了个芯子——萧凤皇,她觉得住在宫里挺好的,有吃有喝,有人侍候,时不时还能享受一下便宜儿子的孝敬,其实美哉。

唯有一件事,让她有些介怀。

她当“李蕴”的时候,勾搭了两个权臣,桓玠和夏侯汜,虽说这两人对她都没有什么特别表示,但夏侯汜这些年安静如鸡,从不搞事,是不是也有一点她的影响呢?

她不敢问,毕竟桓玠是个能把自己未婚妻送给上司的人,莫得良心,对她肯定是利用居多,夏侯汜呢,外表就暴虐,心理也不正常,听李蕴说,他当年为了继承自己父亲的家主之位,可是杀了自己二十多个庶兄弟的,亲人尚且如此,更何况是披了一层画皮的君王,他能有几分忠心维持着不造反,就不错了。

李蕴问她想去哪的时候,她一脸茫然,根本不知道这时空,何处会有自己的容身之地。

“你难道就没什么想见的人,想做的事?”李蕴挺着大肚子,一边吃点心,一边同她唠嗑。

嗨,这个李蕴真的,太没眼色了。

萧凤皇呆呆地望着天,情绪低落,过了半晌,她才慢慢说:“陛下,我有一件事想跟你说。”

李蕴“嗯”了一声,坐直了等着听故事。

萧凤皇看见她的肚子,忽然又觉得自己多此一举,告诉她又怎样呢?古人听了这些东西,会相信她吗?万一把她吓着了,惊了腹中的小婴儿就不好了。

于是她咽了咽口水,编起了故事。

“其实当年,我骗了你。我不叫姜月,我叫萧凤皇,我很小的时候,家里非常富贵,父母也非常疼爱我,我是萧家独女,掌上明珠,捧在所有人手心里长大的。”

“嗯,然后呢?”李蕴听得十分认真,大约是把她的故事当成了胎教。

“那时候的日子过得真快啊,一眨眼,我便长成了窈窕少女,家里要为我相看人家,选一个如意郎君,我也盼着有个英俊潇洒的盖世英雄,会踏着五彩祥云,带着八抬大轿来娶我。可惜,我相貌普通,我看上的,没看上我,看上我的,大多是为了萧家家业,就这样,在一次又一次的失望中,我不堪重负,离家出走了。”

她用自己前世的经历融合了今世的情况,编出来的故事竟然毫无漏洞。

“那一天下了大雨,我在一间破庙里躲雨,正烤着火呢,忽然听见角落里有窸窸窣窣的响声,我害怕极了,还以为是什么蛇虫鼠蚁,但是后来,那声音越来越大,听起来像是什么人的呻吟,我觉得,可能是有人受伤了,需要我帮忙,所以我就凑过去了。”

“是这个道理,出门在外,总要小心一些的。”辛夷不知何时也凑了过来,“娘娘继续讲。”

萧凤皇翻了个白眼,接着说:“那果然是个伤得很重的将军,他身上的铁甲,沉重非常,被什么东西砍出了极深的一道口子,鲜血汩汩地往外流,把我吓坏了,我这辈子都没见过那样多的血。”

“我把他的战甲卸了,替他包扎了伤口,还给他喂了几口水。他生得很好看,高大英武,气宇轩昂,正是我最喜欢的类型,我心想着,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我不要他给我造浮屠,他要是愿意娶了我,我就满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