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青映的脸埋在他的肩窝里,使劲儿地蹭,伤心道:“你怎么就那么心狠!”
他尽湿的头发蹭得景弦的脖颈里也全是水,景弦竟不讨厌,也问他:“你怎么就那么倔?”
“我不管,我不管,你抱抱我。”
“我不抱。”
“不抱我还天天来!!”
“…………”景弦深呼吸,扭头见他的委屈样子,心里也的确早已不知不觉被雨水浸湿,软透了,他的一只手撑伞,转过身,与艾青映面对面,却还是迅速被搂到怀里,他的另一只手到底是环到艾青映的背后轻轻拍了拍,声音放软,“你别是要哭了?不丢人吗?”
“你哭的时候,我也没说你丢人。”
“…………”
“我就要哭我就要哭!要想我不哭,你就得答应我一件事!”
“那你哭吧。”
“你的心太狠了!”艾青映在他怀里,抬眼看他。偏这人比他高半头,埋他怀里本就有些怪异,这会儿看起来,真是又凄惨,又好笑。
艾青映磨蹭了会儿,自己直起身子,从景弦手中抢过伞,由他来撑着,并问景弦:“你为什么还是回来了?”
“总算恢复正常了?”
“你为什么还是回来了?”他再问。
景弦想到那个差点撞上的淋着雨的女孩,故意说:“因为我怕你哭,丢人。”
“你再不来,我真要哭了!丢人就丢人!”
景弦看看淋透的他,叹气道:“走吧,先去我车上,有什么事,我们今天彻底说清楚。”
对方非要等到他,要的无非是一个答案,那就趁机说清楚。
“好。”艾青映说着,还要去拉景弦的手,景弦不客气地甩开。
艾青映不开心地撇撇嘴,也不敢再去拉景弦的手。
坐进车里,景弦将一盒面纸递给他:“擦擦。”
“我要你给我擦。”
“那冻着吧。”景弦作势要收回面纸,艾青映又委屈巴巴地抱住面纸盒,景弦打开车里的暖气,拿了车里的毛毯给他,“裹着。”
“我要你裹。”艾青映继续委屈。
景弦瞪他,他不甘示弱,再这样下去非得感冒。
景弦无奈地只好把毯子给他裹上,给他裹得严严实实的,再把那杯还没喝的奶茶也递给他:“热的,喝点。”
艾青映委屈坏了,等了这么多天,到底是等到对方的转身,如何不委屈?
他裹着毯子说道:“你给我把吸管戳进去,我再喝。”
“那你别喝了。”景弦作势收回。
“……我喝。”艾青映只好自己委委屈屈地戳了吸管,喝一口,嚼着芋圆吃,还要说,“不甜,我不喜欢。”再看看杯体标签,“这是无糖的,下次我要全糖。”
景弦忍不住想翻白眼:“甜的喝多了蛀牙!”
再说了,哪里还有下次。
“我不管!”
“你给我好好说话。”
“我太苦了,我太需要糖了。”
“…………”
一边说着不喜欢,一边使劲儿地吸,景弦也是服气了。
景弦惦记着正事,开口道:“我们来说说上次的事——”
“等一等。”艾青映抱着奶茶不放,从裤子口袋中拿出手机,甩甩水,打开屏幕,抬头对景弦笑,“没坏哎。”
终于是笑了,不知为何,景弦心里也一松,面色缓和许多。
艾青映的手指点了几下,调出几张照片给景弦看:“你看。”
景弦看了,是几只非常可爱的小熊猫,他想了想,问艾青映:“你在成都拍的?”
艾青映于是又开始控诉:“你明明记得我们说好了要一起去看小熊猫的!你为什么要先走!我吓死了!”
景弦瞥他,艾青映又道:“先说正事,先说正事。”
正事不就是不辞而别的事吗?
艾青映这会儿倒是不见委屈模样,笑眯眯地问:“你觉得它们可爱吗?”
“当然。”
“你说,它们的孩子,会可爱吗?”
“废话。”
“嘿嘿。”
“你有话就说。”
艾青映放下奶茶杯,眨巴着眼睛看他,高兴道:“景弦,我给你送个小熊猫吧。”
“…………什么?”饶是景弦,也以为自己听错了。
“这俩小可爱都是雌性,都要生崽的,我已经抢到了一个认养名额,过些日子,小崽子生下来,你给它取名!往后,它就是你的了!而且我抢到的是终身认养权!”
“…………”景弦不可置信地看他。
“你高兴吗?”
景弦心情非常复杂,高兴,的确是高兴的,可是——
景弦问他:“花了多少钱?”
艾青映不在意道:“没多少。”
“没多少,是多少。”
“呃,就一两万。”
“你当我是白痴吗,大熊猫的终身认养资金是一百万,小熊猫再少也得五十万!”景弦的声音加重。
“就……也还好吧。”
景弦其实从来不是在意钱财的人,可这人赚钱多么不容易啊!至于这样乱花吗?!怕是把所有存款都给花出去了!
“这样,就叫还好?”
艾青映委屈道:“那还没有你给我买的项链贵……”
景弦更生气:“我给你买链子,是指望你还我的?”
“可是我想给你送你喜欢的礼物……想让你高兴……”
“你怎么就这么爱乱花钱!”景弦痛心疾首,“你说你赚点钱也不容易,有那么几十万,攒下来,去学点本事,考个证,就是放在银行里收利息,也比这样好!”
“…………”艾青映老老实实挨训。
等训完,他再发言。他原本真觉得无所谓,做景弦一个人的鸭不是挺好的么?也挺好玩的,这会儿却觉得,他得解释清楚,他真的不是鸭!他也真的不穷!他可以尽情给景弦买买买!
“往后再别这样了,知道不知道?”景弦沉着脸。
“嗯。”艾青映乖乖应下。
景弦又道:“稍后,我把钱转给你。”
艾青映不愿意:“如果你非要转给我,项链也还给你,今天下雨,我没舍得戴。”
景弦被他说得语塞,艾青映撇过脸去,他到底有多倔,景弦是领教到了。
一口气横在心底出不去,他知道,这几十万是别想还回去了,毕竟他也并不想收回已经送出去的那份礼物。
景弦看他身上湿透的衣服,便道:“我带你去买几件衣服。”
“不要。”
“感冒你就高兴了?”景弦厉色。
艾青映瞄他一眼,突然又高兴了,景弦是在担心、心疼他吧?
他这才点头:“去买衣服。”
景弦开车带他去买衣服,半路上景弦也很纳闷,说好了将事情说清楚就一拍两散,到最后,怎么又买衣服来了?该说的事情被打了岔,还什么都没来得及说。
到商场,景弦打算带他去自己常去的那几家店,艾青映“哼哼”道:“那几家店的衣服,你给我来一身,买双鞋,再搞个包,十来万就没了,你还是想还我钱。”
“…………”
“别把我当傻子,哼哼。”
景弦便有些一言难尽,给你买好的,还不乐意?
“哼哼。”他还在“哼哼”。
景弦歪脑袋揉揉眉心,无力道:“别学小猪说话。”
艾青映倒是又笑了。
景弦无奈问:“那你要什么?”
“随便买件卫衣,我把身上湿的换下来就成。”
景弦不希望他冻感冒,也不再拖延,与他去二楼的快销牌子买衣服。他随手拿了件卫衣,拿了条牛仔裤,便进试衣间换衣服去了。
景弦在原地转转,又给他挑了几件衬衫,两件开衫,三条牛仔裤,还有一件风衣与两件牛仔外套。
他抱了那些衣服走进试衣间,找到他那间,敲敲门,艾青映探出脑袋:“干吗?”
景弦递给他:“都试试。”
艾青映笑:“你给买的,我都喜欢,不试。”说着,他就出来了,身上已换好衣服,问景弦,“好看吗?”
景弦要承认,很好看,随手拿的普通衣服都能穿得这样好看,不得不佩服。
艾青映见他脸色也就明白了,抢过景弦手中的衣服,抱在怀里,高兴道:“那我们结账去!这些够了!”
景弦点头,两人一同去结账,排了会儿队排到他们。
艾青映下意识地就拿出手机,景弦看他一眼,眼睛微眯,艾青映“嘿嘿”笑,弯着腰朝他伸手:“您请付款。”
收银员都被逗笑了,景弦不由也翘起嘴角,等收银员全部扫完,笑道:“您好,一共两千三百二十六。”
景弦给她扫码,艾青映附到他耳边,小声道:“我是不是也要扫码,把钱还给你呀?或者是AA?”
景弦瞥他:“有意思?”
艾青映这才老老实实地站直了,收银员一共装了五个袋子给他们,包括艾青映原本的湿衣服。艾青映提到手中,转身就要走,“等等。”,景弦叫住他,“嗯?”,他不解地回头看来。
景弦问收银员:“你好,有剪刀吗。”
“有的!”收银员将剪刀递给景弦。
艾青映还有些不明所以,景弦伸手朝他而来,他的脑袋一缩。
景弦翻个白眼,将他推转过身,从他衣领后拿出标签,温暖的手指不经意碰到他被雨淋得冰凉的脖颈,不知为何,艾青映突然一个瑟缩,浑身仿佛过电。
景弦已经用剪刀剪去他衣服上的标签,并道:“别动——标签都不剪,膈着不难受吗。”
艾青映忽然不知该说什么。
景弦又掀开他的卫衣下摆,弯着腰,找到裤子上的标签也给剪了,“好了。”,他说完,转身将剪刀递给收银员。
艾青映趁机回头飞快地瞄了眼,景弦微笑着与收银员说“谢谢”。
艾青映对于感情从来都是迟钝的,他一直不太明白自己到底是什么时候开始对景弦动心,他虽然是个倔强的人,却也不是所有人、事、物都值得他去倔强,他当然也不明白自己又是何时开始对景弦倔强,更不知为何一定要如此倔强。
仿佛是无意识地,不知不觉便这么做了。
但他会永远清晰记得,就是那个初秋时分,明亮的商场里,景弦帮他剪新衣服标签时,温暖柔软的手指擦过他脖颈的瞬间。
背对着景弦的他,彻底明了自己的心意,他完完全全喜欢上了景弦。
第27章我的喜欢
从店里出来,艾青映整个人就处于一种极度兴奋的状态,景弦看在眼里也不知道他是怎么了。买了十来件衣服才两千多块钱,他就这么好满足吗?
景弦反而有些心酸了,想着,反正都出来了,索性再一起吃顿饭。
吃饭时候,与他好好聊聊,彻底解开心结,往后一切也都好了。
景弦认为他很可怜,没穿过好衣服,住得也不好,特地带他去了商场内最贵的一家店。
艾青映完全意识不到景弦的想法,他没想到,给奶茶喝,给买衣服,还带他去吃饭!
他认为这次的坚持非常有意义!
他脸上更是写满高兴,吃饭时非常殷勤地帮景弦拉椅子,用开水帮他烫筷子、勺子,顾不上自己吃,只顾给景弦搛菜吃。
景弦不得不说:“你怎么了。”
“我高兴啊!”
“……至于这么高兴?”
艾青映振振有词:“当然了!我等了那么多天,终于等到你和我说话了,你还给我买那么多衣服!还带我吃饭!”
“……”景弦吧,便更觉心酸了,实在是很可怜的一个人。那些话卡在喉咙口,忽然也就不忍心再说。
算了,他想,等吃完饭,送人回家时再说,好歹让人好好吃顿饭。
吃完饭是一个小时后,外面还在下雨,景弦交代道:“你拿件外套出来,稍后下车时套上,外面降温很厉害。”
“那我也给你拿一件。”
“为什么?”
“给你穿啊!”
“……我为什么要穿?”
艾青映理所当然:“你送我回家,好歹去我家喝点什么吧,我给你泡茶!我家有特别好的茶叶!”
景弦想到他那个小破屋子,哪里像是有茶叶的样子?连个正经的喝水杯子都没有,只有一次性的纸杯子。
景弦也不多说,反正到了之后,他们就在车里说清楚。
他安安静静地开车,艾青映却没有片刻的安宁,一直在说话,先是问他要给小熊猫取什么名字,又说小熊猫妈妈生孩子时,他们一起去等小崽子出生,还说他们下周有演出,问景弦来不来看,还要问景弦喜欢吃什么,下次他来请。
景弦被聒噪得只能不时“嗯”几声。
终于到了酒吧楼下,景弦道:“到了。”
“到了?”艾青映纳闷回头,这么快就到了?他一看,是青映酒吧,“怎么来这里了?!”
“不然你是要去哪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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