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谢景只能捏着鼻子将人迎进了门。她跟贵妃一起入的宫,册封了四妃之一的贤妃。
但他内心深处对这个女人是深恶痛绝,梁思那个贵妃好歹还在典礼上见过一两面,说了两句客套话。贤妃一入宫,就被他随便找了个借口,禁足在宫内抄经祈福,连面都不见的。
大概贤妃也知道自己不受待见,从来不往他面前凑,比梁思这个贵妃还宅,隐居深宫过着自得其乐的日子。
没想到今日会在这里遇见。
林晗烟攀住船舷,大概在温泉水中泡得时间久了,她脸颊透着红晕,像是喝醉了一般,偏头看向云舒。
“陛下,还真是稀客啊,怎么会来臣妾这载月宫。”
原来这里是她的宫室。载月宫的名字倒是应景,也应人。云舒目光落在她如银月般动人的脸庞上。
似乎是看出他眼中的惊艳。林晗烟笑盈盈向着他伸出手来。
云舒却后退一步,没有去接那只手。
贤妃自嘲地笑了笑,将手收回,然后攀住船舷用力。
竟然就这么毫不回避地上来了?云舒震惊,知道她没穿衣裳,他转过身去,却听到身后一声轻呼,伴着水花声。
云舒连忙转过头,发现贤妃是手滑又跌进了水里。怕她溺水,他立刻弯腰扣住手腕,想要将人拉上来。
却见贤妃脸上露出恶作剧的微笑,没等云舒反应过来,她用力往船舷上一扣。
云舒原本就站在小船一侧,再被她大力按压,直接翘起,几乎倾覆。云舒顿时站立不稳。
贤妃趁机一用力,扑通一声,云舒栽进了水里头。
水流如同预料中的非常温暖,云舒浑身都湿透了,特别恼火。
“你……”
偏偏贤妃还牢牢握住他的手,自然而然地攀附上来。
两人贴得极近,云舒偏过头去,不想看这惊心动魄的美景。
贤妃低笑着攀上他的肩膀,后背传来销魂的触感,湿透了的春衫几乎跟没穿一个样,能清晰的感觉到那充满弹力的温软肌肤。
妩媚娇甜的笑声在耳边响起,带着让人沉醉的香气。
是酒香!她真的喝酒了。
“陛下觉得臣妾美吗?”方才云舒眼中的惊艳太明显了。
云舒刚要说话,就觉得后颈一热。
是贤妃亲在了他耳朵后头。
云舒直接炸毛了!比起这等勾魂摄魄的手段,淑妃的邀宠简直就是小女孩过家家。
他推开身后的人,然后板住船舷一跃而起,重新回到了小船上。
“贤妃太僭越了!”他冷然道。
“臣妾本来就是个目无礼法的浪荡女子啊。难道陛下第一天才知道?”贤妃似乎听到了什么好笑的事情,伏在船舷上笑得弯下腰。
云舒转头看了她一眼,又转过身,板着脸吩咐道:“先把衣服穿上。”
“臣妾遵旨。”贤妃娇笑了一声,攀着船舷也上了小船。
云舒全程别开视线,没有去看她。
谁知道后背一热,是贤妃再次贴了上来。
云舒怒了,一而再再而三地,就不是挑逗,而是挑衅了。
正要开口,却听到贤妃在他耳边娇声软语:“求陛下赏了臣妾这件衣裳吧。”
云舒这才反应过来,他手里头始终攥着的,就是贤妃的小衣。顿时脸色一红,将衣裳扔给了她。
贤妃俯身拾起,窸窸窣窣的声音之后,云舒又感觉小船一摇晃,同时传来水花拍打的声音。
他转头看去,是贤妃拿起了小船的撑杆,往湖面探去。她的其他衣裳,在小船摇晃的时候都被甩到了湖面上。
活该!云舒无语,此时的贤妃只穿着那件贴身小衣,跟上辈子的泳装也差不多了。
不过对云舒来说,已经足够了。
看到她几次都没有将衣裳捞起来。云舒伸手拿过撑杆,替她三两下完成了。
接过湿哒哒的衣裳,贤妃含笑道:“多谢陛下了。”
衣服是穿上了,但全都湿透了,紧贴在羊脂玉般的肌肤上。乌黑的长发泛着水光,半掩着玲珑浮凸的身段,月光之下,整个人看着像是刚上岸的美人鱼,既纯净又诱惑。
云舒挪开视线问道:“你的侍女呢?”
“宫中人多眼杂,今日这种事儿,怎么好带侍婢呢。”贤妃将湿哒哒的头发撩到肩头,满不在乎地说着。
云舒蹙眉:“以后可以去汤泉沐浴,这里太凉,而且荷花池底都是污泥,并不干净。”
贤妃笑道:“陛下多虑了,这荷花是西南异种,栽种在白沙之上,水中并无淤泥,只是花期短,数日即逝。”
顿了顿,又盯着云舒,“陛下刚才说臣妾可以去汤泉沐浴,是说臣妾这是可以出宫走动了?”
“你若安分守己,自然没有什么禁令。”云舒说着。
她灵动的大眼睛凝视着云舒:“陛下的安分守己,是指什么范畴?今日臣妾之事,不算违背宫规吗?”
云舒:“……下不为例。”
以这个时代的道德标准,在温泉池子里头露天游泳这种事儿,对妃嫔来说不仅出格,只怕惊世骇俗了,更别说她还喝了酒。
当然以云舒的道德感来说,不算什么,但他明白不能以后世的道德应用到现在。
听出他不想追究。贤妃眼睛一亮。
“陛下真是宽宏大量,还以为今日之事,陛下要责骂臣妾目无礼法,不守妇道呢。”
一阵风过,凉意阵阵。贤妃打了个喷嚏。
这时,远处传来隐约的呼唤声。
“陛下,陛下……”
是夏德胜。
来得正好。“朕在这里。”云舒立刻回了一声,他看了看自己和贤妃,这衣衫实在太过不整。灵机一动,俯身从旁边折了两片大大的荷叶,将其中一片递给了贤妃。
贤妃明白他的意思,乖乖接过来。
然后云舒用竹竿往湖里撑了一下,小船立刻靠了岸。
夏德胜领着两个小太监,循着声音跑过来,没想到船上除了皇帝还有别人,吓了一跳。
虽然有荷叶遮掩,还是一眼看两人衣衫头发尽湿的狼狈模样,几个人赶紧低下头去。
夏德胜稳定心神,开口道:“陛下,淑妃娘娘担心陛下醉酒,命臣出来看看。”
“朕无事,过来散散酒意,遇到了贤妃。不小心落水,沾湿了衣裳。给朕取身干净的来。”云舒吩咐道。
看了看旁边贤妃,又吩咐道:“也派人去载月宫取干净衣裳来,送贤妃回去。”
夏德胜抬头看了他一眼,低头领命。
很快小太监送来了衣裳,又有小太监撑起两个大斗篷来,云舒入内更换完毕。
他匆匆出来,看到贤妃也正好也换完衣裳,在宫女扶持下出来。
她披着斗篷,脸颊发红,也不知道是因为醉意,还是因为冷风。
温泉水滑洗凝脂,侍儿扶起娇无力……
脑海中情不自禁浮现这句诗。云舒赶紧转过头,快步离开了。
***
宴席上,淑妃轻轻摇晃着杯子,百无聊赖看着殿内的歌舞。皇帝去了那么久都不回来,让夏德胜去找也不见人影。
酒宴刚开始没多久,皇帝就退席而去,满朝文武倒是轻松了不少,台下觥筹交错。
因为云舒没有皇后,执掌六宫的她就暂代了这个位置,陪着皇帝坐在高台上。只是比起皇后的并排座位,她的位置往下挪了半截。
再往后是德妃和文昭仪,两人聊着天坛祈福的事情,没有人理会她。
再前头的是贵妃,对这个虽然位份比自己还高一点儿,其实什么用都没有的前朝公主,淑妃是并不放在眼中的,此时百无聊赖,就盯着他多看了两眼。
这么一看,就发现不对了,贵妃竟然好像长高了那么一点儿,身段也比以前豆芽菜般的纤弱显得丰润了些。陛下之前嫌弃贵妃是个小孩子,自己也没将她当做对手,如今长得这么快……她看向贵妃的眼神不免有点儿不善。
可怜梁思正对着桌案上一盘桂花猪蹄大快朵颐,突然感觉一阵冷风吹过,抬头就对上淑妃冷厉的视线,熟悉的阴冷感传来,顿时打了个哆嗦,啃到半截的猪蹄落在腿上,弄脏了鹅黄色的裙裾。
淑妃脸色一沉,“贵妃也太失仪了。”这是妃嫔该有的教养吗?
梁思糯糯着不知道说什么好。
淑妃正想多训斥两句,突然一个宫女匆匆进来,凑到她耳边,低声说了几句话。
淑妃听着,脸色渐渐难看起来。终于,将酒杯恨恨地往桌上一拍,起身道,“走,本宫去看看那个狐狸精!”
梁思如蒙大赦,悄悄松了一口气。
第64章新后宫
淑妃从后殿出来,一路往北,步履匆忙,衣袂生风。很快就到了载月宫前。
贤妃还没进自己宫门,就听到背后传来一声冷笑。
转身望去,是一张凤目含威的俏脸。
贤妃笑了一声:“今日本宫的载月宫是什么风水,怎么这么多贵人踏足。淑妃妹妹竟然也来了。”
淑妃看她这我见犹怜的模样就气不打一处来,冷冷道:“什么风水?只怕是有些人浪荡无行,招蜂引蝶,才引来的歪风邪水。”
她原本并不将贤妃放在眼中,宫中人人皆知,这个嫌贫爱富的虚荣女人是皇帝最厌烦的,就算生得再美,也不可能承宠。
入宫之后也一直很安分,本来她这么安安分分躲在载月宫里过日子,她也懒得收拾她,没想到竟然趁着不注意勾搭起皇帝来。
一个易素尘已经够让她心烦的了,再添一个林晗烟。
贤妃望着她,突然笑了起来,“淑妃妹妹如今的模样好像我的小月亮呢。”
小月亮是什么?淑妃一怔。
贤妃将怀中的小黑猫举高了一下。
淑妃勃然大怒,这个女人竟然将她比喻成一只猫。
“哎呀,是我失言了。”贤妃醒悟过来,也知道自己的比喻不对,连忙道歉。
“是我说岔了,妹妹勿怪。毕竟,我的小月亮每天好吃好喝,悠闲玩乐。哪里比得上妹妹这般劳心费力,天天替陛下打理后宫。”
“本宫司掌六宫,是陛下的信重……”淑妃冷冷说着,心里却慢慢反应过来。她有着司掌六宫的权柄,要整治这女人还不容易吗?冬天停炭,夏日少冰,饭菜克扣,份例不足,多得是法子。倘若真在这里争执起来,传扬出去,反而不好看了。
这女人贪慕虚荣的名声已经人尽皆知,自己何必让她带累了清白的声誉呢?
想通这点儿,淑妃恢复气定神闲,笑道:“本宫得陛下看重,少不得劳心费力,不像贤妃你,天生的富贵命,未入宫的时候,就勾引地京城无数勋贵子弟为你打破头。入了宫更是日日悠哉。本宫看你才像是这猫儿,日日好吃好喝,悠闲玩乐呢。”
贤妃笑着,“多谢淑妃妹妹的吉言了,我也希望永远是这般轻松愉快的日子。另外,提醒一下妹妹切记好生保养,唉,记得家里头管事的婆子,从来都比别人老的快。”
淑妃脸上的笑容绷不住了。
不行!她不想忍了,今天非要教训一下这个贱女人才行。
她想都没想,抬手冲着贤妃一巴掌打下去。
贤妃却不避不让,直接一把攥住她的手腕。淑妃挣了两下,竟然挣不开她的力气,暗暗心惊。
贤妃面上依然是那般轻柔的笑容。
“淑妃妹妹何苦同我这般剑拔弩张?你我都是冷板凳上的人,合该同病相怜才对。”
“真正得陛下看重的那个人,可是金屋藏娇,在陛下跟前儿安心养着病。”
淑妃立时反应过来,她说的是易素尘。
自从冬日从天坛行宫返回之后,易素尘就待在房内养病,据说是小产再加受了惊吓,元气大伤。
皇帝日日都去探望,听说还亲自叮嘱御膳房调理药膳汤料,为她补身体。
淑妃听着消息,自然不会很愉快。但这时候听贤妃提起来,却嗤笑一声:“这等挑拨离间的伎俩,不嫌太贫陋了吗?”
贤妃松开了淑妃的手,笑盈盈道:“以妹妹的聪慧,我也不会使出这等挑拨手段,只是觉得,你我之间并不存在利益纷争,何必这般针锋相对呢?我也不过是见了陛下一面,难道你要将整日里见过陛下的宫女妃嫔都赶尽杀绝不成?”
“有这个心思,不如往明面上使劲儿,何必在我这冷衙门里费精神呢?”
说到这里,她噗嗤一声娇笑。
“是我说岔了,那位陛下的心尖尖儿也不必你用心,毕竟是御前女官,非是后宫妃嫔。”
听到这句话,淑妃心神微动,霎时想到……
贤妃又温声道:“陛下已经回了席上,若是见不到妹妹,只怕要找人呢。”
说完也不等淑妃说什么,转身进了内殿。
淑妃望着她的背影,眼神沉暗,片刻,转身带着宫女匆匆回了大殿。
***
进了殿内,酒宴已至尾声。
云舒看到淑妃回来,笑问:“去了哪里?这么久。”
“再久也及不上陛下。”淑妃稍微平息急促的喘息,微带娇嗔地笑道:“还不是为了找陛下,夏总管半天不见回音。”
云舒让她坐下,笑道:“辛苦你了,朕只是觉得酒喝得多了,散散心。”
淑妃坐定了,与云舒闲话两句,状似无意地提起,“陛下,不知易妹妹病情如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