gu903();云舒随口应付:“她好了些。”
“女子小产最是伤身,她好不容易为皇上孕育龙嗣,却偏偏遇到这种事儿……”淑妃一脸同情地说着。
云舒险些一口酒喷出来。
谢景返回之后,重伤的原因当然不能公开是什么血祭,就干脆对外以小产和受惊的名义,安心养病。当然,她本人是不知道的。沈月霜她们顾念心情,也不敢在她面前提什么小产。
淑妃话锋一转,“易妹妹吃了这么多苦头,陛下不准备好好补偿她吗?”
云舒有点儿茫然:“怎么补偿?”
“女子最重要的就是有个名分。易妹妹侍奉陛下这么久,却始终无名无份,传出去也不好听啊。”
“原本陛下不给她名分,是因为易氏与陛下的旧怨,如今易将军归附新朝,与陛下君臣相得。若是再拖延着不给她个名分,于情于理都不合适。易妹妹本来就性情贞烈……”
淑妃侃侃而谈。乾元殿的女官,她管不着,等那小狐狸精册封了妃嫔,就该归她管辖了。
她自诩一番话说的入情入理。云舒却听得浑身鸡皮疙瘩都出来了,名分,贞烈……这都是什么东西啊?
妈呀,幸好幸好便宜师傅不用出席这场宴会,要是听见这番话,还不得当场翻脸掀桌子!
云舒心有余悸,赶紧止住了淑妃的话语:“不必了……此事可以从长计议,如今朝政方安,朕关注前朝还来不及,哪有功夫操心这些。”
册封个妃嫔不就一句话的事儿,费什么功夫?淑妃还不肯罢休,继续劝道:“陛下,祖宗礼法在上,新朝方立,无论前朝后宫,都该有个章程……”
云舒被她掰扯地头疼,偏偏淑妃拿出礼法规矩的大帽子来,占据道德制高点,他无法反驳。想了想,干脆出了狠招。
“爱妃说得有道理,只是这后宫的章程,新朝规矩与以往不同,朕将来准备好好修改一番。说起来,这些事情还需要你费心。”
“陛下准备怎么改?”
淑妃原本以为,所谓的修改,不外乎是调整后宫位份等级的名目,而皇帝接下来的话语让她瞠目结舌。
“朕将来准备在城内设立善堂,抚育孤寡女子和婴儿,同时设立织厂,招募贫贱无着落的女子做工,设立幼儿堂,可以代为看护工人的子女,教授课程,让女子也能专心做工……这些事情,千头万绪,将来都要爱妃多操心。”
这是他早就构思的事情。提升女子的地位,云舒并不准备一开始就将步子迈太大。先从后宫开始,从这些善事德政开始,不会召来太大的反弹。同时也能让淑妃这些人一展所长。就算在后世,各国的第一夫人,名流千金,也多参与慈善活动,既能让贫民受益,也能博取名声,一举两得。
淑妃是个有才华的女子,不仅从上次的明察暗访,单看她这半年多来,将整个后宫打理的井井有条,就可见一斑。他不希望她只是在宫内空耗时间。
淑妃半天才反应过来,“这岂不是……”她想说干政。但育婴堂什么的,跟政务好像也没啥关系。半天才憋出一句,“只怕不符合宫中规矩。”
一入宫门深似海,入宫之后就是皇家的人了。就算是亲生父母重病将死也不可能出宫,顶多派宫人代为探望。若是按照皇帝的说法,参与那些事务,岂不是得经常出宫?
“出宫也无所谓,难道你不想出去看看。”云舒不认为淑妃年纪轻轻就想着待在这个宫里住一辈子。
淑妃犹豫起来,出宫她也是愿意的,但是只怕诸位大臣非议。宫中内外禁绝,是为了保证皇家血脉纯正。除非像德妃和文昭仪那样,是为先太后祈福,才是名正言顺。
“就算在宫内,不是也有侍卫和太医吗?”云舒对此嗤之以鼻。
“宫内不同,都有宫女太监陪着。”
“难道妃嫔出宫,是孤身一人不成?”云舒哑然失笑。
淑妃还在犹豫,下首的文昭仪却坐不住了,鼓起勇气,小声问道:“陛下,将来可是真的能出宫去照料善堂。实不相瞒,臣妾之前曾经去过这些地方。”
她生性善良,少女时候也曾经跟着母亲去善堂捐助,后来到了原主身边,谢景大多数时候征战在外,她闲着无聊,经常带着几个侍女做活儿救济孤寡。
云舒点点头,民间善堂,规模小而且管理混乱,他将来准备开设专门的司局掌管这些益民善政,正好放在后宫。
“臣妾还是怕不合规矩。”淑妃纠结着。
“什么贞洁礼法规矩,都是无中生有的东西,世人生编乱造出来作践女子的。人活在世,怎能受这些东西束缚?”云舒正色说道。
这句话石破天惊,淑妃立时张大了嘴巴。
台下的桌案上,易玄英正端着酒杯,突然手一颤,杯中酒水洒了大半。
抬头望去,皇帝正对着淑妃说话,看不清楚表情,只能看到白皙的侧脸,记忆中锋锐的线条,在金灿灿的灯光下却带着一种暖意。也许是因为眼眸中闪烁的光芒,天然带着阳春三月般的和煦。
那是一种无比熟悉的感觉。
易玄英手轻轻颤抖,心中的震惊如惊涛骇浪一重重涌上来。只是因为那个难以置信的猜测。
突然一个声音传来,“易将军?”
易玄英悚然惊醒,转头望去,江图南正一脸好奇地望着他手中的杯子。
易玄英不动声色地搁下,笑道:“刚才心里头想到一件往事,有些失态。”
“是因为听到淑妃娘娘提起令妹的事情了吧。”江图南不紧不慢地道。
易玄英笑了笑,不置可否。
淑妃之前要求为易素尘册封的声音不小,他们几个重臣距离御座不远,都听到了。只是皇帝之后说了什么,因为压低了声音,只有易玄英这等内宫精湛的高手才听见。
第65章五内俱焚
云舒知晓自己这句话有违这个时代,刻意压低了声音,看到淑妃一脸震惊,他温声道:“你回去可以仔细想想,都是积德行善,若为了礼法规矩这等东西,连善行也不能做了,那礼法规矩是不是恶法,是邪规?”
淑妃只觉得脑子嗡嗡的,皇帝说的似乎很有道理,却又好像哪里不对劲儿。
可震惊之余,却又有一种爽快。
云舒也不急着催促,这时,一个仪表堂堂的儒雅中年臣子上前,脸上带着恰好到处的笑容。
云舒一眼认出,就是原主的便宜岳父,林贤妃的亲爹,礼部尚书林全潇。
这位虽说是个墙头草,办事能力也上佳,所以原主也愿意让他在职位上干下去。并不是每个人都要对新朝忠心耿耿,只要能对得起自己俸禄和职位,不起反心,原主都能容得下。
林全潇先是敬酒,之后含笑说起了朝中一件大事。
开春选秀!
“陛下,开春的选秀是历朝历代的惯例,何况如今内宫空虚,陛下正该广纳妃嫔,延绵皇统……”
林全潇一本正经劝道。殿中不少臣僚,都悄悄竖起了耳朵。
新登基的皇帝第二年选秀一般是固有的章程,既为了稳定人心,也为彰显恩泽。
眼下又是新朝,更需要以联姻来让诸多朝臣放心。
之前入宫的淑妃、德妃这些人,是拉拢盟友心腹,入宫都册封了高位。第二波选秀,就该轮到朝中新投效的臣子了。而且从延绵子嗣上讲,选秀也是迫在眉睫的。
不少家中有适龄女儿的,都在打着主意。
云舒觉得堵得慌,后宫里这几个他都觉得麻烦了,还要再塞新人。
还没想好拒绝的理由,淑妃先冷着脸开了口。
“陛下,听闻开春要先有春闱,只怕朝政繁忙,陛下可要多保重身体。”
云舒大喜,立刻顺着她的话说了下去:“新朝方立,朕正该披肝沥胆,殚精竭虑的时候,哪里有心情在女色上分神。先将春闱弄好了,选秀的惯例,虽说是在开春,但历朝历代也不是每年都选,三五年一次也是有的。”
皇帝一脸忧国忧民的严肃,林全潇只好恭维两句,悻悻然退下了。
大概是这天在宴席上的话起了效果,之后数日,朝堂上也没有大臣再提选秀这档子事儿。
作为一个铁血上位的帝王,最大的好处就是极少会有人胆敢忤逆他的意思。
于是,云舒重新恢复了上朝批折子练武功“三点一线”的生活。
这一日傍晚,云舒批完了折子,去找易玄英练武功。
一转眼两人在一起习武也两个多月了。
这些日子便宜师傅的身体渐渐痊愈,日常行走已经没什么妨碍了,只是气运一时难以恢复。
前天他去探望,谢景特意问起这些日子他的武道进展。
出于炫耀心理,云舒没提自己多了个新师父的事儿。
谢景听着,果然非常满意。自己没有在旁边督促,这家伙依然进步神速,嗯,孺子可教。
只是她严厉惯了,心里头高兴,也只板着脸嗯啊了两声,说等过几日自己亲自验证一番。
……
想起某人询问时候冷肃的表情,再看看眼前易玄英这春风化雨般的笑容。
对要换回来师父这件事……还真有点儿恋恋不舍啊。
“怎么了?”易玄英接触到他的目光,温声问道。
云舒回过神来:“没有,只是在想这一招走势太过花哨了。”
“这一以惑敌为主,杀招在后续。若要重杀伤,需要化繁为简……”易玄英不厌其烦地说着。
看看人家这教学态度。云舒再一次感慨。
要不是遇到了易玄英,他还以为这世上师傅教徒弟都是那么变态严苛呢。哼哼,完全可以寓教于乐,师徒融洽嘛。
而且最关键的是,绝不会因为自己吃零食这种事情对自己吹毛求疵翻白眼。
甚至还会……
“陛下也练习了这么久,不如歇息片刻。”
“好啊。”云舒从善如流地道。
易玄英陪着云舒进了凉亭内。
桌案上摆着红泥小火炉,上头是香气扑鼻的清茶,还有几样配茶的点心和果子。
跟易玄英出来练武功,云舒从来不带牛奶和甜食零嘴,崩人设也得有个限度,被昔日的死对头看到自己还在喝奶……云舒实在拉不下这个脸来。
“一起坐下吧,不必见外。”云舒随口说着。
易玄英也没拒绝,顺从地坐到了云舒的下首。
这点儿也让云舒赞叹,相处日久,他发现易玄英也是不拘小节之人,同谢景一般,并不会拘泥于君臣之别。
如果换了戴元策他们,云舒敢肯定,无论相处多久,都不会这样随意地跟自己平起平坐。
跟易玄英练武的这两个月,最大的收获是心魔对自己的影响力已经降到最低点,云舒能感觉到,只需要一个契机,就能彻底消失了。
会这么快消失,也是因为这些日子他对自己的态度吧。
这些时日他感觉,易玄英对自己更加真挚,甚至还带着让他说不清楚的亲近。
就如同现在,易玄英坐定之后,自然而然地拿起桌上的零食——松子,开始替他剥壳儿。坚硬的松子壳儿用内力一捏,就像瓜子皮一样裂开,露出甘醇的果肉。
白嫩嫩的松子仁儿很快堆满了一小碟。云舒只负责吃就好,别提多爽快了。
易玄英又从桌上的小茶炉倒了半杯茶水,推到云舒面前。
随口说道:“陛下若是喜欢,可以带点儿甜食来,或者在茶水里加些冰糖。”
云舒一口茶水含在嘴里,险些没喷出来。
他怎么知道自己有这个嗜好的?不会是便宜师傅告诉亲哥哥的吧?她也过分了,明明是两个人的小秘密。
易玄英眼神晶亮,继续解释道:“陛下虽然不好甜食,但练武功体力消耗甚大,吃些甜食可以更快补充体力。或者吃些甜口的水果也行。”
云舒反应过来,原来不是便宜师傅出卖了自己。
“只是臣的经验之谈。”易玄英颇为怀念地道,“少年时候练武功最辛苦的那段日子,舍妹经常给臣送些甜食补充,一来二去,觉得还挺好吃的。”
他望着云舒,目光专注。
“说起来,那些甜食大都是她自己做的。”
便宜师傅竟然会做饭?云舒震惊了。
“其实她厨艺不佳,烧个菜能把锅底烧穿,只有点心还擅长那么几种,都是甜口的。”
这也足够让云舒震惊了,他看得出来,谢景平时不太喜欢吃甜食的,竟然会做吗?果然是为了亲哥哥。
想了想,他郑重问道:“改天朕让她做点儿尝尝,你觉得,可行吗?”
易玄英有点儿被噎住,旋即又想笑,自己现在那位妹妹冷着脸做点心的样子,只要想象一下,就觉得天崩地裂。
“她已经好几年没动过手了,未必还记得。”易玄英委婉地劝道。
云舒对这个说法非常鄙视,“不可能,点心这种东西,只要会的再过几年都不会忘记。”他上辈子也在家搞过几样甜点烘焙,现在都记得。
看着他眼中放光的模样,易玄英忍不住笑了起来。
“我的陛下啊。”
他声音清润中略带低哑,天生的男神音。云舒回过神来,听得小心肝儿一阵乱颤。
情不自禁想到某本书里头,他曾经喜欢的某位金银妖瞳的男神角色,在金发的帝王面前,喜欢呼唤的那一句:“我的陛下啊。”
记得书里头说,称呼皇帝的有千千万万,却再也没有一个人能像他那般动人心魄。
只看书,云舒无法想象是怎么样的场景。但听到易玄英的这一声称呼,他觉得,可能就是这般让人满心酥麻的触电感觉吧。
抬头望去,正对上易玄英落在自己身上的目光,也不知道是否错觉,仿佛里头蕴含着一丝若有若无的宠溺。
一闪而逝,云舒再看过去,发现只剩下清正温和,还有些微诧异:“陛下?”
“没什么,”云舒转过头,“就是在想,你们兄妹感情真是好。”
“再好,也是过去了。”易玄英笑着,端起茶水,“不知道舍妹如今看到自己,会是什么心情。”
***
是即将原地爆炸的心情!!
谢景站在回廊底下,一手扶着栏杆,脚步僵硬,怔怔望着远处。
虽然隔着重重花丛掩映,她还是一眼认出了相对而坐的两个人。
这里曾经是她陪着他习武的地方,也是他和她喝茶的凉亭。如今地方没变,茶水没变,他也没变,唯一变化的是对面的人。
今天难得天气好,谢景觉得身体恢复地差不多了,准备出来找个地方悄悄活动一下手脚。这些天她被沈月霜带人盯得死死的,都没法练武功,早憋闷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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